囚歡禁愛 101 你的司律

作者 ︰ 樂姬

奚瑤瘋癲情況一直持續到這一年的深秋,整整三個月,奚瑤都是這種狀態,宮司律縱然疲憊卻也無可奈何,有一次奚瑤因為他只靠近了一步就將手中的湯和飯對著宮司律潑出去,男人躲過去,眼中卻呈現出深深的傷痛,他再也抑制不住壓抑的情緒,不顧她的反抗上前一步緊緊抓住她的雙肩怒吼︰「為什麼你不明白我根本就不會傷害你!我只是想讓你快點清醒過來你為什麼就不能配合我?!你想一想,仔細想一想,我是宮司律我不是別人!我是你的丈夫,你精神崩潰為什麼連我也不認識?!」

「啊!不要!不要傷害我!不要過來!放開我……你放開!」結果換來奚瑤更加強烈的反抗。

「放開你?!你讓我怎麼放開你!要我眼睜睜的看著你永遠這樣嗎?1瑤瑤,你清醒一點吧!」

「啊——!」奚瑤驚嚇過度竟然暈了過去。

那次之後宮司律就算端著飯也無法接近奚瑤,每次都是等到宮司律離開後奚瑤才如狼似虎的吞咽,吃完後又趕緊爬到床上盯著門看,似是知道宮司律會從那里出來。宮司律後悔不跌,再也不敢因為一時沖動而對奚瑤大吼大叫,他的一個激動差一點前功盡棄!那之後過了半個月奚瑤才恢復,盡管不再躲著宮司律吃飯,可是看見他的時候總是害怕的身體微微顫抖,宮律從此更加小心的控制自己的情緒。

奚瑤現在的狀況就像是一個幼兒園的孩子,只知道吃和玩,她偶爾高興的時候會拿出從前的東西傻兮兮的看著,然後笑得同樣很傻,當然,那些東西不是她憑著記憶找出來,而是胡亂翻出來。

房間里總是混亂一片,宮司律不敢讓吳媽上樓,她害怕奚瑤看見陌生的面孔會害怕,會發瘋,男人跟在奚瑤的後面收拾臥室,奚瑤扔一樣,他撿一樣,沒完沒了,卻又不得不收拾好,奚瑤根本不看腳下,有一次他沒及時收好,奚瑤就被絆了個跟頭,頭被磕的腫了一片,宮司律又悔又心疼。

奚瑤吃過早飯又開始滿屋子的轉,她現在已經不再整天警惕的盯著宮司律,只要宮司律不靠的太近,奚瑤就當他是不存在一般,自己做自己的事情。她會拿著宮司律從前送她的禮物在身上比劃,然後照著鏡子歪著頭看,看著看著便將手里的東西扔在地上,到梳妝台里重新找另一個,如此反復,宮司律幾乎是時刻都在身邊收拾。

有一次奚瑤拿著那條玫瑰項鏈突然像是見了鬼一般扔掉,宮司律以為那條項鏈刺激到了奚瑤,讓她的記憶有了反應,興奮的拿著項鏈在奚瑤的面前晃來晃去,可是奚瑤連看都不看,一甩手就扔在地上,順便還踩上一腳,宮司律哭笑不得。

他也不著急,知道奚瑤這種由于刺激而精神失常的病只能通過時間來慢慢治愈。三個月,有了改變總比什麼都不變的好,她已經對周圍的環境熟悉了,不會再抱著膝蓋睡覺,也不會再用被子將整個人蒙起來,更不會再用從前那種警惕的目光看著他,宮司律覺得又有了希望,至少她在好轉,他相信遲早有一天她會恢復,雖然沒有期限,可他也不會放棄。

宮司律將公司的事物全部交給了高層主管,連帶著那些地下生意也都讓磊子打理,只是定期的听匯報,而他則全心全意的照顧奚瑤,奚瑤成為了他生活的全部。他從未想過有一天會讓一個女人佔據自己生命的全部,也從未想過自己會對奚瑤情深到如此地步,男人苦笑,他不信命,可這一切卻又都是命中注定。注定奚瑤在他的生命中佔據一席之地,注定他們的生命糾葛在一起。

鐘寒會定期給奚瑤做檢查,然後將奚瑤的情況一一記下,回去後和國外的一些知名神經科的大夫商討,有什麼好的方法再傳達給宮司律,今天,又是鐘寒檢查的日子。他每次來的時候都挑著奚瑤睡覺的時候。

「當初手術後藥物雖說影響了腦神經可卻並不嚴重,她的病因還是因為刺激太大,美國那邊有以為不錯的精神科醫生,你要不要帶她去看看?」鐘寒建議。

宮司律也想過帶奚瑤找專業的醫生對癥下藥可是奚瑤現在狀況好不容易有一點改變,他不敢冒險。

「還是再等等吧!我怕她見到陌生人受刺激,再說,治療方法她未必能接受,我怕到時候適得其反。」

鐘寒覺得宮司律想的很周到︰「也好!」

「她的身體怎麼樣?」

「很好!確切的說是好的不能再好了,怎麼才三個月你就把她喂成這樣?哪一天她醒了還不怪你把她喂成了肥豬?」

宮司律嘴角扯出一抹苦澀的笑容,若是真的有那麼一天也好,可是瑤瑤,會有那麼一天你認出我嗎?

鐘寒也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馬上轉移了話題︰「之前她的身體器官又衰竭的跡象,現在已經完全沒有了,律,你將她照顧的很好!」

「那就好!」宮司律淡淡的說。

鐘寒離開不久奚瑤就醒了,她睜著一雙水靈靈的眼楮,看著眼前的男人,宮司律知道,她是在說她餓了!

「別著急,先喝口水。」男人遞過一杯水,手不自覺的為她拂去散落的頭發。

然後,他的手停住,驚喜的看著沒有反應的奚瑤。

男人用手輕撫了奚瑤的頭,奚瑤抬起頭盯著宮司律看,卻並沒有大吵大鬧,宮司律頓時神經緊繃全身緊張,過了一會,奚瑤繼續低頭喝水。

宮司律大喜,她沒有拒絕!她現在已經可以接受自己觸踫她了!男人的眼中掩飾不住的喜悅。這三個月,大喜大悲,大起大落始終伴隨著他,哪怕奚瑤有一丁點的不一樣宮司律都欣喜若狂,覺得希望還在,他的瑤瑤會好。現在,她已經不再抗拒自己了嗎?

奚瑤吃過了飯後宮司律試探的接近她。

三步,兩步,一步。

宮司律長舒一口氣,不是偶然!她是真的不再抗拒自己了!

男人輕聲開口︰「瑤瑤,去洗澡好不好?」

這三個月,男人總是在奚瑤熟睡的時候為她擦洗身體,為了不驚醒她又不敢抱她到浴室,只能在床上簡單的洗一洗,現在她不再抗拒自己接近她,最方便的就是洗澡。

奚瑤眨眨眼楮,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宮司律抱起她,帶她到浴室。

奚瑤可以接受宮司律給她洗澡後又多了一個難題,她總是不老實,在水里總要玩上一個小時才能乖乖的讓宮司律動手,而男人畢竟是下半身思考的動物,奚瑤無意間的撩撥難免會讓宮司律的身體有反應,有了反應卻不能釋放,只能硬生生的憋回去。

三個月,奚瑤熟悉了周圍的環境,不再抗拒他,這算是不小的進步。

奚瑤的情緒已經不再容易失控,她也很少大吵大鬧,只有感覺到危險或是受到傷害的時候鬧,更多的時候奚瑤還是正常的,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言不語,偶爾看著宮司律傻兮兮的笑,男人便覺得一天的心情都好。宮司律覺得奚瑤的情緒穩定後,就命人找出景墨,呂唯,還有奚瑤父母的照片放在臥室內,他希望奚瑤能想起點什麼,只要她能想起什麼就會恢復,人的精神力和意志力是最強大的,只要自己的精神有了寄托,就能越過重重困難,至少,對于奚瑤來說是這樣。不然也不會受這麼大的刺激,在她的心里,家人,朋友,愛人都佔據著重要的地位。

遺憾的是,奚瑤看見照片後並沒有多大的反應,她的恢復似乎到了瓶頸,再也不見起色。

又是五個月過去,奚瑤迎來了第二年的春天,萬物復蘇,春暖花開的季節。

奚瑤已經習慣了身邊有宮司律的陪伴,她清醒的時候看不到宮司律還會哭鬧,見到後就對著他傻兮兮的笑,笑容明媚竟讓宮司律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這麼長時間一來,她的笑容是他堅持下去的動力,是他重燃希望的焰火。她對他的依戀更甚從前,無論做什麼,總要他陪在身邊。

宮司律看著外面已經開了的玫瑰,決定帶奚瑤到花園里散步,讓她多接觸外面的事物,也許有一天她會接受陌生人對她的治療。

奚瑤任由宮司律牽著她的手,跟在宮司律的身後好奇的東看看西看看,一路步行到花園,她的臉頰帶著淡淡的瑰麗色彩,跟花園里的玫瑰一樣,競相開放。偌大的藍湖景灣里只有宮司律和奚瑤兩個人,奚瑤好奇的看著周圍,像是孩子一般,覺得什麼都新奇,她蹲,看著花圃里的玫瑰,揪了一朵放在眼前,神情疑惑,卻久久不肯離開。

「瑤瑤,認得這些花嗎?」男人試探的問。

奚瑤看看花,再看看宮司律,還是一臉疑惑。

「花?」奚瑤的聲音帶著不安。

「沒錯,你最喜歡的花。」

「喜歡?」奚瑤呢喃。

午後的陽光照在奚瑤明媚的臉上泛著淡淡的瑩玉光澤,她的身體被太陽投下一團陰影,長發吊起,露出如玉般的側臉。

隨即,她慌亂的扔下手中的花,突然站起身。

宮司律也被嚇了一跳,上前拉住她︰「瑤瑤,怎麼了?是想到什麼了嗎?」

奚瑤的表情疑惑,似是有什麼在她腦中,卻又看不清,什麼都不知道,這種惶恐,這種不安令她感覺到害怕。

奚瑤掙月兌宮司律的手一路跑回,宮司律跟在她身後。

奚瑤回去後又縮在房間的角落,雙手抱膝,她已經很久都沒有過這樣的姿勢了,這種害怕,自保的姿勢。宮司律想要上前抱她卻被她推開,她不喊不叫,卻也不讓任何人接近。

宮司律皺皺眉,心里涌現出不安,瑤瑤她看到花後就變成這樣,是因為她的意識中還記得從前的事情,只是自我封閉了,現在看到花就會聯想到從前的事?宮司律吃不準,卻又不敢冒險。

他想了想,拿起桌子上景墨的照片。

「瑤瑤,還記得他嗎?」

奚瑤的目光落在照片上,頓時臉色大變,呼吸急促。

宮司律看到奚瑤的反應卻很高興,她已經對以前的事物有反應了!

「瑤瑤,他是誰?」宮司律追問。

「啊!騙我!都騙我!」奚瑤一把揮掉宮司律手中的相框大喊,全身顫抖不停,臉嘴唇都顫抖。宮司律緊緊抱住奚瑤︰「我在的!瑤瑤,別怕!沒有人會騙你!沒有人會傷害你!」

已經知道了她對從前的事物有反應,不過不能太刺激她,宮司律明白循序漸進的道理,急于求成只怕會影響到瑤瑤的恢復。

奚瑤在宮司律的懷里扭動,雙手死死的掐住宮司律的胳膊,似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不要,不要!」

「好好好!我們不看!我們不看!瑤瑤,別怕!」

良久,奚瑤才漸漸將情緒平復下來,可是在看到地上景墨的照片後又開始全身顫抖,宮司律將房間里的照片都拿走,之前放在這里是用來刺激奚瑤的記憶,現在她已經開始有了反應就不能太刺激,弄不好會讓病情惡化。

宮司律哄睡了奚瑤後將鐘寒找來。

「也許是花對她的印象很深所以才會有這麼大的反應,這是好事。」鐘寒由衷的佩服宮司律,對奚瑤不離不棄,照顧的無微不至。

「若是刺激太大會不會回到從前的狀態?」

鐘寒皺皺眉︰「不好說,她的情況比較特殊,不是單純的藥物導致,也不是單純的精神崩潰,是兩方面的共同作用,也許你用以前的事物刺激她會讓她慢慢想起過去,可是卻又不敢保證當初藥物的影響不會阻礙她,這是一個關鍵時期。」

宮司律緊鎖眉頭,他在猶豫,是趁著她現在對玫瑰花有反應強迫她想起過去還是放棄,讓她就保持這樣的狀態?若是做好了奚瑤有可能會記起從前的事,可若是做不好,奚瑤極有可能恢復到一開始的樣子,瘋瘋癲癲誰也不認,把周圍的一切都當成敵人。

「其實你已經做的很好了,不必急于一時,她的病就算是三年五年保持一個狀態都不奇怪的,律,我從沒想過你會為了一個女人做到如此地步!」就算當初鐘寒感覺到宮司律對奚瑤的特殊,卻也沒有想到會有今天的這一幕,誰也不會想到宮司律那樣冷血的人會愛一個人到如此地步。

宮司律訕笑︰「我只是怕了,怕她不管不顧,真的生無可戀。我這一生,唯一的溫暖來自于她。這三年多,她哭也好,鬧也好,傷心也好,卻都在我的身邊,如今就算變成這個樣子卻依舊是她,鐘寒,有的時候我真希望這是一場夢,醒來後她還是從前的她,一想到她從前瘋瘋癲癲的樣子我就覺得有人在用刀子捅著我的心!」男人的聲音有些顫抖,卻低沉有力,他的目光落在奚瑤的身上,溫柔繾綣,又帶著滄桑,那是經歷了苦難後滿足的樣子。

沒錯,是滿足的,只要她在,無論她什麼樣,他都覺得滿足了。

鐘寒嘆了口氣,想起兩人從前總是像野獸一般相互撕咬,如今,竟也愛的深沉入骨,命運的造物弄人,愛恨離別的多方考校,終于,所有的外界阻力都不存在,她卻再也不記得他,這是不是命運的另一個心血來潮,玩笑作弄?

鐘寒突然可憐起宮司律來,這是一個生活在黑暗中的男人,生活給了他一束光,卻又吝嗇的收回,如今,他緊跟殘余的溫暖,卻再也看不見那道光,最後,身心疲憊,無力反抗,只能任由自己機械的遷移,那束光就是奚瑤,現在,黑暗將光明侵蝕,他還能找到那絲溫暖嗎?

鐘寒希望他能,可是奚瑤真的能恢復到從前的樣子嗎?只怕最後宮司律會得到了一個心如死灰的下場,鐘寒不禁想要知道,愛情究竟是什麼?

他看到了太多的悲歡離合也看到了太多的圓滿和睦,每一種結果都有它獨特的魅力,有的哭,有的笑,有的悲傷,然而卻讓人趨之若鶩,就算傷到體無完膚也想要擁有,就像眼前的這個男人,那個時候的他冰冷的誰都靠近不了,如今卻也因為愛情這種東西將自己折磨的脆弱不堪。

他不相信愛情,然而在看到宮司律這樣後又忍不住好奇。

「有沒有後悔過從前?」

「我只後悔沒能早點認清自己的心意。」

「她快醒了,我也該走了!」鐘寒拿起東西,離開。

宮司律卻陷入了沉思,要不要冒險刺激一下奚瑤?他希望她恢復到從前的樣子,就連她曾經說著恨他的話也覺得好看。

宮司律的腦中不斷浮現出兩人在一起的畫面。

「我什麼時候躲著你了?」

「我是學生,自然要上學,每天早上離開的時候你可能還沒睡醒,也可能已經離開,至于晚上,爸爸總是在外面有應酬,我和媽媽會單獨吃,難道你不是每天跟爸爸在一起?」

「我才十五歲誒,又不是什麼神童!上高中!你呢,你多大了?」

「二十歲就已經做生意了嗎?能不能教教我,我也不想上學了!」

「那你豈不是很無聊,連個朋友都沒有?」

「過來啊!這里有寶貝!」

「哪有人不需要朋友?!既然你沒有朋友,我就勉為其難的做你朋友好了!」

「我喜歡看星星,也喜歡蕩秋千,可惜家里沒有內湖,我想要坐在湖邊蕩秋千!也想在草原上看星星!你喜歡什麼啊?」

「我還喜歡玫瑰,紅玫瑰,要是能移植到保加利亞的玫瑰就好了,可惜到這里就會死了。」

那個時候的她才不過十五歲呢!青春飛揚,處處洋溢著燦爛的笑臉。

二十歲的那年,她哭著求他救救奚存元,他卻強留她在身邊。

她總是逆鱗而上,跟他對著干,現在想來,那個時候的她至少還有活力,至少還認得他。

她跟赫連翊達成交易,卻最終因為他們的孩子放棄了。

劫後余生,卻仍舊跨域不了心里的那道圍欄,掩飾的幸福終于被粉碎。

她也終于知道了景墨和呂唯的背叛,她的心痛,她的難過他都看在眼中,他心疼,跟著她一起痛。

奚存元醒來,她開始逃避,不敢面對,卻也最終勇敢的踏出這一步,回到他的身邊。

領結婚證的錢還是她請的呢!結果到現在都沒有機會還,婚禮的那天,她說過的話言猶在耳。

「生生世世,不離不棄!」

「……」

宮司律牽起奚瑤的手,主意已定。

「你若是清醒一定不想這樣。」宮司律的目光堅定,他已經做了決定。

宮司律命人將花園里的玫瑰花全部摘下,然後又重新移植了一片玫瑰。奚瑤睡醒後驚恐的看著周圍,房間里到處都是玫瑰花和令她害怕的照片。

地上,窗台上,牆上,床上,無處不在!

「啊——走開!都走開!」奚瑤尖叫不停,拼命的將床上的玫瑰花扔到地上,她也不知道為什麼這樣做,只是不想看到這些,一看到這些花,她就頭疼的厲害。

宮司律在門外听著聲音,通過手機里的監控錄像看著奚瑤瘋了一般的將床上的玫瑰花扔到地上,然後又將牆上粘的花撕成一片一片,荊棘的花刺刺傷了她的手,血肉模糊。她拆掉牆上的花又用腳踢著地上的花,可是花太多,無論她走到哪里都能看見,奚瑤頭痛欲裂,一個不穩撞倒窗台上,宮司律的腳剛踏出一步又停住,他不能在這個時候進去!

奚瑤的頭被撞的暈暈沉沉的,她迷迷糊糊的看見窗台上那瓶玫瑰,嬌艷欲滴,鮮紅如血,頭越來越痛,像是被千萬只螞蟻嗜咬一般,奚瑤掙扎了半天也沒起來,她干脆將花瓶從窗台上打下去,清脆的破裂聲如同奚瑤腦中那根緊繃的弦, 嚓一聲斷裂。

「不要……不要過來!都走開……」奚瑤發了瘋一般的將地上的花扔向遠處,然後就看見被花瓣掩埋住的照片,一張又一張,像是一記悶錘敲打在她心上。

她將照片撕成偏偏碎片︰「都騙我,都騙我!」一邊撕一邊叫。

宮司律守在門外听著奚瑤撕心裂肺的吶喊,縱然他想走過這扇門想要將她抱在懷里卻也不能,置之死地而後生,他不會因為一時忍不住而亂了方寸。

奚瑤不停的,沒有目的的撕碎所有的照片,然後不知為何的開始流淚,一滴一滴晶瑩的野地順著眼角滑落,她卻毫無知覺,連滾帶爬的回到床上,縮在被窩里,黑暗襲來,終于有了安全的地方。

「我還喜歡玫瑰,紅玫瑰,要是能移植到保加利亞的玫瑰就好了,可惜到這里就會死了。」

「胡說!閉嘴!我才不喜歡!閉嘴!」奚瑤大聲吼道。

「瑤瑤,等你長大了我就娶你做我的新娘!」

「你是誰?不要過來,不要過來!」驚恐的聲音從被子里傳出來。

「瑤瑤,陪媽媽逛街去好不好?」

「啊!為什麼要抓著我不放為什麼?!」

「爸爸的女兒真是驕傲呢!」

「啊!放開我,不要逼我,你們到底是誰?!」

「瑤瑤,老師不在,我們逃吧!」

「走開……求求你們……走開……」

「奚瑤,你是奚家的女兒理應你還!父債女償,我要你用身體還我!」

「別踫我!走開!別踫我!」奚瑤的聲音漸漸變得微弱。

「……」

奚瑤語無倫次,腦袋像是要炸開一半,那些陌生的人是誰?為什麼要不停的纏著自己?!

宮司律听見聲音漸漸變小,隔了好久都沒有聲響,他推開房門,奚瑤用被子將自己蒙住,宮司律上前扯過被子,奚瑤已經暈過去了!

她全身被汗濕透,臉上淚痕未干,嘴里還在喃喃自語︰「不要……求你……放開我……」

「瑤瑤?」

奚瑤完全听不見宮司律說什麼,頭痛欲裂。

「瑤瑤!」宮司律大吼一聲。

奚瑤突然睜開雙眼,然後驚恐的看著周圍的一切看著宮司律,像是從未見過一般,宮司律的心懸了起來。

「瑤瑤,你,認出我了嗎?」

奚瑤掙扎著從宮司律的懷里離開,不斷的後退,直到身體挨上了牆,然後她的眼中蓄滿淚水。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對我?!你們到底是誰?!」

宮司律激動的站起身︰「瑤瑤,你想起來是不是?!」

「別過來!」奚瑤大吼。

宮司律停下腳步︰「好!我不過去!我不過去!你別激動!瑤瑤,我在這里,我是宮司律,我不會傷害你!」「騙我!都騙我!」奚瑤雙手抱頭,然後慢慢蹲子。

宮司律不敢靠近奚瑤,怕刺激到她。等了一會奚瑤的呼吸漸漸平穩後宮司律才敢上前,誰知他剛一走進,奚瑤就沖了出去。

「瑤瑤!」宮司律想要抓住她卻撕下了她衣服的碎片。

此時剛好趕上吳媽上樓給奚瑤送飯,奚瑤看見了陌生的面孔頓時精神又開始瘋癲,她指著吳媽,赤著腳,身體不停的後退。

「別過來!別過來!」

宮司律也從房間里沖出來,看著奚瑤手上驚恐的樣子神經頓時緊張起來,她現在就站在樓梯的不遠處,再退幾步就會摔下去!

「先生……」

「到屋子里,別讓她看見你!快點!」

吳媽木那的點頭,轉過身砰的關上房門,好好的人怎麼變成了這樣?奚小姐精神失常,先生連班都不去上,這家人怎麼總是出事?

奚瑤看不見吳媽,卻還是沉浸在剛才的驚嚇中,她後退一步目光祈求的看著宮司律︰「別過來……」

「我不過去,瑤瑤,你站在那里別動!後面是樓梯,很危險!」

「不要過來……」奚瑤又退一步。

宮司律全身緊繃,他不敢貿然上前,可是奚瑤現在拒絕他的靠近,只要再後退一步,她就會順著樓梯滾下去!

宮司律放柔了聲音,輕輕招手︰「瑤瑤,過來一點,那里很危險,乖,听話!」

奚瑤搖頭,手死死的抓住扶手,像是看見怪物一般看著宮司律。

「你們都是騙子!為什麼要這麼對我?!」奚瑤哭吼。

宮司律知道奚瑤一定是想起了什麼,可是她神經錯亂已久,想要一下子記起全部是不可能,如今她想起來的都是令她心痛令她害怕的地方,所以她才會有這麼大的反應,她只是想起了一部分,卻沒有記起任何人,她還是誰也不認識!

「瑤瑤!」

「啊!」奚瑤順著樓梯摔了下去。

說時遲那時快,宮司律一個箭步上前抓住了奚瑤的裙子,奚瑤用力掙扎,裙子應聲而碎,奚瑤在尖叫聲中滾落下去。「她怎麼樣?」宮司律焦急的問,奚瑤摔下去的瞬間宮司律拉住了她的衣服,這才使她沒有整個人大頭朝下的摔下去,而是順著樓下滾了下去,卻磕到了頭。

「沒什麼大礙,就是磕到了頭。」

「醒來後會不會還像剛才一樣?」宮司律有些擔心,畢竟奚瑤恢復到現在的狀況已經很不容易了,若是重新變成之前瘋瘋癲癲的樣子,所有的努力都會付諸東流。

「不好說,她受了刺激,也許醒來後會什麼都不記得,像之前一樣,也有可能會恢復到最初的樣子,精神上的刺激往往是這類病人最大的敵人,想要康復需要刺激,可是刺激卻也能使他們更加混亂。」鐘寒一邊為奚瑤的額頭貼上紗布一邊說。

「是我太心急了。」宮司律有些後悔,如果不是他急于一時奚瑤也不會從樓梯上摔下去。

「你也不用太過自責,等她醒來後再觀察觀察吧,她恢復的已經很快了。」

鐘寒離開後,宮司律讓吳媽將房間收拾干淨,他不忍心再這樣刺激奚瑤,宮司律放棄了,就算她一直這樣也好過受傷。

他可以這樣照顧她一輩子,無論他好壞與否,他都會牽著她的手。

夕陽的余暉照進藍湖景灣的每一個角落,宮司律在等待一個宣判的結果,或是更好,或是更壞。

奚瑤的額頭上纏著一層紗布,隱隱約約的還能看見粉紅色。奚瑤安靜的躺在床上,表情安寧,沒了醒著時候的激烈,看上去溫順柔和。她的臉胖了很多,有了雙下巴,身體也變得肉呼呼的,倒是多了幾分可愛。

長長的睫毛微微顫抖,奚瑤明亮的雙眼緩緩睜開。

她覺得很累,像是做了一個很長的夢,怎麼也醒不過來,睜開眼,陽光溫和。

「瑤瑤,你感覺怎麼樣?」

奚瑤的眼中露出疑惑,卻光彩熠熠。

宮司律驚喜萬分,她沒有吵,也沒有鬧,安安靜靜的,是不是說明情況不會惡化?是不是說明她記起了一切?然而奚瑤說出的話卻讓宮司律如五雷轟頂。

「你是誰?」輕柔的聲音緩緩飄出,卻像是一塊寒冰打在了宮司律的身上。

宮司律一怔,奚瑤問他是誰?這是怎麼回事?

「你……不記得我了嗎?」

奚瑤歪著頭,聲音清脆︰「我應該記得你嗎?」

很明顯她恢復了神智,精神已經正常,可是卻不記得他了!難道精神和記憶只能恢復其中的一個,還是說慢慢都會恢復,只是時間的問題,宮司律在瞬間涌出這些想法,正在思肘間卻听見奚瑤再次開口。

「我又是誰?」奚瑤的表情疑惑。

宮司律再次怔住,這是不是鐘寒所說的,記憶神經受藥物的損傷誰也不記得,誰也不認識?

「瑤瑤,你……不記得自己是誰嗎?」宮司律有些緊張的問。

奚瑤低下頭,皺皺眉,然後一只手捂住太陽穴,表情很痛苦,良久,她抬起眼眸︰「你叫我瑤瑤,我是瑤瑤嗎?」

她竟然真的什麼都不記得!

宮司律的心再一次痛起來,她醒了,卻也拋棄了過往的一切。男人的表情深沉,隨即苦笑一聲,只要她醒了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嗎?至少她不再那樣瘋瘋癲癲,至少現在她是一個正常人,他應該滿足了不是嗎?可是瑤瑤,為什麼你忘記了我們的曾經我會這樣傷痛?

宮司律伸出手,修長白皙的手指撫上了奚瑤的臉。

「你是奚瑤。」

奚瑤懵懂的看著宮司律,然後輕輕的開口。

「我是奚瑤,你是誰?」

「我是司律,照顧你一生的人!」

「司律……照顧我一生……」奚瑤反復咀嚼宮司律的話。

男人再也無法克制自己的情緒,伸出雙臂將奚瑤緊緊的圈在懷里,他的懷抱溫暖,胸膛寬闊,竟令奚瑤覺得心安。

「我……怎麼了?」奚瑤柔聲問道,為什麼她什麼也想不起來?為什麼她腦中一片空白?為什麼眼前好看的男人用這樣悲傷的眼神注視著自己?

宮司律放開奚瑤,看著她明媚的臉和熟悉的神情,就算想不起曾經也覺得值了!

「你生病了,生了一場大病,現在病好了,但你什麼都不記得了。」宮司律淡淡的開口,握著奚瑤的手再不松開。

窗外的陽光也照進了臥室的一腳,原本陰郁的地方此刻重見光明,就想宮司律的心一樣,他的奚瑤現在就是這縷陽光,將他陰霾的心重新照亮。

奚瑤怔怔的看著宮司律,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感覺席卷而來,帶著淡淡的悲傷,淡淡的喜悅,她卻不明所以,為什麼會有這樣復雜的情緒出現?奚瑤的手不自覺的伸出,撫上了男人面色凝重卻又帶著歡喜的臉。

「我是不是做了讓你不開心的事?」奚瑤一愣,沒有想到自己會說出這樣的話,可又覺得理所應當,好像他和她之間從來就是這般熟悉,這般親昵。

男人的臉在奚瑤的手上蹭了蹭,她的溫度依舊,以後,她也會像從前那樣帶給自己無限的溫暖嗎?瑤瑤,你知不知道你的一句話竟是我期盼了很久,很久的。你知不知道你眼中的信任對我來講竟是如此的欣慰,就算你忘記了我,可是你對我的感情卻深深的埋在心里,你會忘記我,卻牢牢記住了我們的愛。這樣,就夠了!

「沒有,從來都沒有,你能醒過來,已經是對我最大的恩賜!」宮司律雙目赤紅。

奚瑤嘴角升起了弧度,帶著春風一般的笑意看著宮司律,她的感覺很神奇,似乎面前的男人很熟悉,卻又不知道他是誰,想不起有關他的一切。但只是這樣看著他便覺得幸福。幸福?她以前不幸福嗎?奚瑤皺皺眉,似是努力的想要回憶起什麼,可大腦里還是一片空白。

「瑤瑤,不用強迫自己去記起什麼,你只要現在這樣就很好了!」男人好听的聲音像是一架古老的鋼琴,悠遠而富有磁性。

奚瑤的臉貼在男人寬廣的胸膛,紛擁而至的安全感讓她倍感心安,縱然想不起來他是誰,卻有一種感覺在指引著自己,告訴自己相信他,依靠他。

「我以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嗎?為什麼會生病?」奚瑤撐起頭,那雙水靈靈的眼楮里倒映出男人妖孽一般的臉。

「沒有,什麼都沒有,你一直在我的身邊,一直作為我的未婚妻生活,突然有一天你就生病了,高燒不退,醫生說你的腦神經受了影響,所以才忘記了以前的事情,不過,沒關系,忘記就忘記吧!」宮司律深吸一口氣,帶著淡淡的感傷。

忘記未必就是壞事,與其讓她想起來再痛一次,全然忘記一切重新開始又何嘗不好?失去的回憶,重新創造就好了!

奚瑤卻突覺不安,為什麼他的眼中無限悲涼,為什麼他的言語中透露出一股無奈?奚瑤明亮的眸子染上一層疑惑。

「你是司律?」

「你的司律。」

「那我呢?」

「我的瑤瑤。」

「我的家人呢?」

「你沒有家人,一直作為我的未婚妻跟我生活在一起。」

「從出生開始?」

「沒錯。」

「我也沒有朋友是嗎?」

「你的生命中,只有我一個人的存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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