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文風滿臉不平,道︰「明輝公主是陛下最心愛的女兒,怎麼也不能對著一個半死不活的人守活寡吧?」
「陛下還能說什麼?這蘇琦是趙國公的嫡孫,趙國公在陛下心目中是什麼地位,天下人都知道。為了這只老狐狸,甭說一個公主,十個八個也舍得!我听說,皇後有讓太子取趙國公的孫女做側妃的意思!」
「不就是個兵馬大元帥嗎?他的擁立之功,又怎麼及得上馮兄爺爺?還是當年起事的時候,楚國公便追隨顧氏皇族,擁立先帝爺,又為大燕皇朝立下汗馬功勞……趙國公蘇封,不過是因為皇上上位之時受了些磨難,陛下便如此偏心于他……看這蘇琦病懨懨的樣子,哪一點及得上馮兄你?況且,公主待他不過是逢場作戲,真要傾心,還得是馮兄你這樣玉樹臨風的少年俊杰啊!」
一番話說得馮轍面色又紅潤了起來,仿佛公主唾手可得。正在此刻,忽然听見那江南來的才子閔漢文的聲音︰「你這武夫,怎能在公主宴席上如此言語?」
元殤早已將經過看在眼中。原來,本因公主在場,慕容青華還有些收斂,公主一走,立刻毫不掩飾的對著場中的舞女指指點點,言語下作起來,偏偏還音量不小,讓場上的幾位士子皺眉不已。
那叫做閔漢文的舉子最是年輕氣盛,當即便忍不住站起來喝罵。
慕容青華身後的幾個隨從听見有人對自己將軍橫加指責,頓時滿面凶光,手握刀柄,刀身出鞘兩寸,寒光乍現。他們個個身強體壯,沒半點贅肉,目光堅毅,持刀有力,一看便是在百萬軍中殺進殺出的精兵好漢。
馮轍與呂文風原本在悄聲說話,這時候愕然的看著場中。還是馮轍反應最快,起身打圓場道︰「慕容將軍息怒,少年人不懂事,你別放在心上!」
元殤坐在公主的華麗長椅上,不緊不慢的繼續吃菜喝酒,下面的爭論和殺氣騰騰的場面于她毫不相干。
這時,慕容青華冷笑一聲,低喝道︰「動手!」他身後的隨從立刻抽刀撲進了場中。但見場中刀光劍影,指向人群之中。
慕容一聲大喝,猶如平地驚雷︰「不要放走了一個!」
閔漢文嚇得雙腳打顫,其他士子動也動不了,倒是林修這位太學領袖氣得臉色發青的看著猶如狼入羊群的十來個兵士。
呂文風嚇得當即就躲在馮轍身後的桌子底下。馮轍也是又驚又怒,早知道這慕容青華是個莽漢,沒想到竟然敢在公主的宴會上行凶!馮轍強自鎮定著,雖然他一向養尊處優,但也是練武出身,擔任御前侍衛之職,是有幾分真功夫的。面對滿臉殺氣的兵士,依然抽刀而出。
還沒等他出手,忽然見這些軍士如狼似虎的撲來,目標卻是旁邊的一群彈琴拉琴的樂者!
這時,元殤異常迅速的反應過來,對著身邊的蘇蔭說道︰「快快!去保護公主!」
蘇蔭急忙護住她,說道︰「我不走!我要保護你!明輝公主……」
明輝公主的死活干我什麼事?
這句話還沒說出口,便給元殤罵了回去︰「你胡說什麼?公主若有閃失,我還有臉活麼?」
蘇蔭一愣。「少爺,我還是第一次見你這麼凶……」
「這時候還有心說廢話!」元殤怒道,「這里慕容……慕容師兄會保護我,你快去保護公主!」
蘇蔭回過神來,鄭重的點點頭,立刻轉身,一個飛躍,中途只在船的護欄邊點了一下,便飛越了好幾丈的距離。
元殤看著滿眼驚奇,心想︰「這就是武功?」
看了看周圍,混亂不堪,慕容帶著眾隨從與殺手嘍戰成一團,眾學子狼狽逃竄,呂文風躲在桌下亂爬,馮轍加入戰團,到處是舞女的尖叫。而蘇蔭也已經跑去尋找公主。
比計劃中還要好!萬事俱備了!元殤趁著人們都沒注意她,彎著身子爬到船舷邊,余光掃視了一下四周,便要跳船。
正在此刻,忽然听見身後的聲音︰「駙馬爺,小心!」
元殤感覺脖子上有股乍寒的沖動,立刻向左一滾,一把飛刀擦過她的脖子,割斷了她的幾縷鬢發,深深的插在木質的護欄上,發出沉悶的撞擊聲。
元殤在地上打滾,身體翻滾的同時,身體做著不規則的規避運動。這套動作原本是用來規避狙擊槍的子彈用的,這時候用來躲避飛刀,那是綽綽有余。雖然飛刀主人會內功,也不見得比子彈快吧?
元殤感受到那若有似無的逼人殺氣,正是那個讓她等待多時的刺客老兄。說刺客老兄不正確,應該說是刺客大姐才對。看她穿著宮女服飾,也不知道公主那麼聰明的人,怎麼會讓這麼多刺客混上來!
元殤躲閃之時,一直關注著自己的位置。她只能憑借著直覺和經驗來躲避那位高手的襲擊。當年遇到的類似危機數不勝數,說是九死一生亦不為過,那樣的必死之局她都能活下來,又何況現在這小兒科的危機?
元殤經過這段時間的鍛煉,身體素質已經和普通人差不多,雖然還有些體弱,內力卻是彌補了這一缺陷,這次與刺客老兄交手連連逃遁之下,竟然也不覺吃力。瞅準一個機會,元殤滾進方才坐看歌舞的案幾旁邊。此時案幾已經被掀翻,元殤早發現這飛刀不會拐彎,死死躲在後面趴著,就是不出去,能耐我何?等刺客被別人纏住,才是她逃跑之時。
果然,船上的護衛已經趕到。公主的侍衛看起來也是凶狠角色,竟然不比慕容青華的隨從親兵弱,看御敵的手法,也有幾分相似。元殤心道︰莫非是蘇家送給公主的護衛?明輝公主為了拉近與趙國公的關系,連自己的安危都願意交給蘇家的護衛?
元殤看了一眼飛刀刺客,是個女子,見她不過二十多歲的模樣,容貌普通,打扮像是船上端茶送水之類的侍女,只是臉上略黑的膚色和雙手腕上偶爾露出的白色肌膚有些不同。
元殤心中暗暗嗤笑對方的不專業——若是她們執行任務,非得全身上下都要偽裝得絲毫沒有破綻,必要的時候僅僅是易容化妝都不想,還得要做易容手術。
近距離是不好使用飛刀的,飛刀刺客手持一把長劍,在船頭混戰,不時砍翻兩個護衛,元殤借著案幾、琴具之類的遮擋物悄悄遁走,爬到船舷邊。這時,周圍已經沒什麼人了,她正琢磨著從這里跳下水去,身側又有人叫她︰「駙馬!你沒事吧?」
「……」
元殤心道︰公主殿下,你要是現在當我不存在讓我跑路我就沒事!您老就不能別這樣陰魂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