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勁裂青天
清晨,乳白明露點綴著遍山綠葉,天空之中霞光銳吐,將整座山峰撒入了光明中。去看看小說網。一條長江貫徹而過,江水或碧或紅,更有數縷金蛇晃動,彈吐蛇信。江水自林中貫入定襄,沿江兩岸或是裂岩枯樁,或是黃沙白骨,平添幾分死氣。
東方翔雲、歹火刀二人佇立在山林之邊,焦急地等候著錢軒的飛弓騎到來。眼見寅時將近,卻始終未到,二人不由是心急火燎,等了約有半晌工夫,遠處終于有一縷黑煙悠悠騰起,一列黑影慢慢自遠處升起。
歹火刀等候了半晌終于等到他們到來,心頭頓時是大喜,正想要上前招呼,驀地耳聞東方翔雲一聲驚呼,目露驚訝之色。他微微一怔,轉頭向那黑騎看去,不由身軀一震,失聲驚呼起來。
原來所來的飛騎並非飛弓騎,此次所來的一列飛騎,皆是深黑長甲,胸刻血字,正是銀羽軍中的第六團——暗夜龍騎團。東方翔雲呆了呆,看著逐漸逼近的黑影鐵騎,喃喃自語道︰「怎麼……怎麼會是他們呢,不應該是飛弓騎來的麼?」
歹火刀臉部微微抽搐了下,忽地身軀一震,似乎是想起了什麼,慌忙道︰「東方,我去報告將軍,你去攔住他們!」言罷,飛一般地沖進了林子,將他撇在了此處。東方翔雲一聲苦笑,上前將背後「鷹翔戟」解下一抖,厲聲道︰「來者速速止步!」
那一列黑騎瞧見半途擋人,紛紛勒緊住馬韁,一干黑馬一聲長嘶,紛紛掠足而起,形若轉直,猝然止步。先頭那一騎摘下了頭盔,冷冷道︰「東方翔雲,你在干什麼,為什麼要阻擋我們的去路?」
東方翔雲覺他言語無狀,心頭不由暗生惱怒,沉聲道︰「郭凌濤,你等人掀起大片煙塵,難道想讓突厥知道我們的行動麼?小心將軍將你軍法處置!」郭凌濤怔了一怔,忽地哈哈一笑,冷然道︰「你一介降將,也有臉皮來訓斥我?哈哈!」
東方翔雲面色驟然一寒,渾身散發出一股殺意,雙眉一挑,冷冷道︰「你再說一遍試試看!」郭凌濤雙目一凜,似乎是知道東方翔雲的槍法厲害,冷哼一聲,不耐道︰「你快點給我讓開路,不然我一槍頭下去,你可就要再去投降閻羅王了!」
東方翔雲目光冷厲,殺意暗含,「鷹翔戟」槍尖隱顫,似有鷹嘯其中,直欲破槍而出。
原來這次來的士兵是暗夜龍騎團,而非錢軒的飛弓騎。暗夜龍騎團如今分為兩派,一派是穆箋卓早先親自訓練,以宋天等人為首的原本一批人,名為銀甲,另一派是擊敗白衣軍後新加入的士兵,還有當初唐太宗指派加入的玄甲兵,名為黑羽。
雙方都是互相瞧不起對方,一直爭吵不斷。銀甲自持資歷,黑羽年輕氣盛,有一次黑羽居然強行搶奪銀甲的軍糧,又公然將一名銀甲士兵毆打,險些致命。結果差點就釀出了兵變之禍,若非歹火刀等人奮力阻擋和穆箋卓及時趕到,恐怕暗夜龍騎團中就要血流成河了。
「哦,降將又如何了?」郭凌濤話音才落,一個聲音自叢林中飄然而起,「龐德一介降將,箭敗關羽,寧死不屈;姜維一介降將,率蜀七伐中原,建立了赫赫戰功;張文遠白袍名將,以少勝多,大敗孫權于逍遙津,以上三將莫不是降將,卻均是名垂青史,不知郭將軍以為如何?」
話音才落,一道海藍色的身影自林中飄然而出,一干騎士乍見到此人,無不紛紛下馬拜倒在地,郭凌濤瞧見來人,心頭莫名一顫,慌忙拜倒道︰「郭凌濤見過將軍!」穆箋卓劍眉飄展,沉默了半晌,忽地冷冷一笑,仰天道︰「郭凌濤,你膽子可越來越大啦!」
郭凌濤心頭大震,失聲道︰「末將只是……末將只是……」穆箋卓重重一哼,目光掃過諸將心頭,慢慢道︰「你們初到暗夜,便道自己高人一等,不把一干將士放在眼中,險些惹出兵變之禍;如今又掀起如此煙塵,想壞了我們的計劃麼?」
他沉默了下,忽地哼哼一聲,冷笑道︰「還是說,你們不把我這個將軍放在眼中,如果是,你們可以滾回玄甲軍去,只消等級高你,便是你頂頭上司,而且我們銀羽軍人人平等,絕不干強盜流寇之為!」
此言如驚電厲雷,眾玄甲軍兵不由紛紛是面頰冒汗,連連拜倒稱罪。穆箋卓冷哼了一聲,淡淡道︰「你們不隨著李元帥,跑到我這里來干什麼?」他此言一出,郭凌濤輕輕地松了口氣,知道將軍不再責怪他了,當下從懷中取出了一封書信,遞上道︰「度軍師叫我們把信給將軍,一切事情,信上皆已道明了。」
穆箋卓眉宇一皺,伸手接了過來,一振信箋,看了起來︰
將軍︰
精騎、黑羽積怨已深,此城易破難攻,以二軍並進,當收和諧之效。
度素
穆箋卓微微一沉吟,轉頭說道︰「歹火刀、東方翔雲听令!」二人四拳齊抱,上前揖首在地。穆箋卓目如精電,閃爍不休,冷冷道︰「歹火刀率領飛騎團、東方翔雲率領黑羽軍,隨我前行!」
他于銀羽軍中積威三載,聞其所言無不識若天旨,黑羽一干騎士雖然與東方翔雲不合,但懾于穆箋卓無敵神威,皆是沒有敢有所異議者。
當下兩股騎兵並排齊進,左銀右黑,整齊無錯,甚是雄偉。
六千精騎腳力了得,不多時已然到達了定襄城的北城口,穆箋卓在距離三里之地下令止步,獨自運起,先去城口上探路。
他縱步半晌功夫,便以瞧見了定襄城北的大致輪廓,只見城牆之上兵鐵林動,赤旗高展,沉吟了半晌,身形平地一拔,有若玄藍長虹,直接躍上了城頭。方才縱上城頭,四周立時是叱罵不斷,兵鐵群動,寒光林立,無數的人影紛紛沖涌而來。
穆箋卓目光驟然一凜,右手順勢一掄,三截斷槍立時飛上了半空,左手一掌若推若吸,將身周士兵瞬間就推撞了開去。這一式「浪滔天」乃他「邪龍真訣」的第五式,如同滔滔怒浪,層層疊出。
眾士兵一合收挫,便知道了對方厲害,當下紛紛並肩而立,鋒刃前出,直指向穆箋卓,與他默默對峙。穆箋卓一聲冷笑,沉聲道︰「快點讓蠻拓爾來見我!」喝聲方出,人群中立時一陣聳動,一人問道︰「你是什麼人,為何要見我們將軍?」
穆箋卓心頭冒火,但此刻卻發作不得,沉聲道︰「不用多問,讓他來!」陡然間,一聲沉喝自人群中傳了過來,人群立時分開了一條道路,只見一名紅衣大漢快步而出,濃眉朗目,鼻挺硬堅,雙手拽著兩柄紫色長鉤,長發一梳垂肩,他目光如電,掃了掃穆箋卓,皺眉道︰「我就是蠻拓爾,你是什麼人?」
穆箋卓冷冷一笑,從指間扣出了一截白色羽毛,淡淡道︰「銀羽大將軍,穆箋卓!」蠻拓爾目光倏地一變,啞然道︰「什麼……你……你就是穆箋卓?」穆箋卓悠然一笑,頷首道︰「不錯,我便是穆箋卓。」
蠻拓爾身軀顫動了數下,上前一把拽住他手臂,嘶聲道︰「太好了,我……我終于把你等來了,快……快開城門!」穆箋卓自方才談笑之中,已然運起了「潛龍訣」,略略一探測,發覺四周並沒有太多士兵,心頭微微地一松,頷首道︰「我這就去把他們叫過來!」言罷,又取出了一只白鴿,扔向了半空。
那白鴿自半空撲騰了數下,向著叢林中飛去。穆箋卓思忖了下,回頭問道︰「蠻拓爾,你手下有多少人可以用?」蠻拓爾怔了怔,微微一想,遲疑道︰「好象……還有三千多吧……具體不是太清楚。」
穆箋卓知道他們不善整齊,見狀並不多言,輕輕一笑,轉頭又看向叢林。約過半晌時間,黑白二軍並肩齊來,先頭二將正是歹火刀與東方翔雲。二人遙遙便瞧見穆箋卓佇立城頭,便一振韁繩,疾步縱入城池。
蠻拓爾瞧見歹火刀,心頭大感興奮,上前哈哈大笑道︰「老歹!」歹火刀乍遇到故友,一時也是心神激奮,二人抱了又抱,笑聲洪亮。穆箋卓瞧的皺眉不止,輕輕咳了一聲,見二人分開,方才上前一步,淡淡道︰「歹火刀,你領騎兵團去東門;東方,你帶著黑羽騎去南門;蠻拓爾,你去攻打西門,待得攻佔後呈包圍之勢齊撲中心。」
東方翔雲、歹火刀是他部下,聞言自然齊齊拱手領命而去,蠻拓爾不料他居然也指揮自己,略一遲疑,疑惑道︰「你不怕我是騙你們麼?」穆箋卓微微一笑,四下一瞥,瞧見一座石刻巨象,上前足尖一挑,將那巨象瞬間就挑向了半空,右手沖上一提,立時就撐住了石象,淡然道︰「若你欺騙我,即便是千山萬水,也必將你如同此象!」
話音一落,勁催五指,「浪滔天」頓時發作,由內沖吐,將石象炸成粉碎。蠻拓爾瞧見如此神力,目光倏地一變,定楮細瞧那石象,已然化為了細細沙塵,他舌忝了舌忝嘴唇,失笑道︰「將軍好神力!」
穆箋卓淡然一笑,他知道這些突厥人素重勇士,與中原人不符,他們重武輕文,不似中原人狡詐詭異。蠻拓爾當下便不再遲疑,率著手下士兵趕往西門。
眼見那三支部隊都漸漸遠去,穆箋卓雙目之中寒光霍然綻放,轉頭看向一邊漆黑如墨的深巷中,冷冷道︰「閣下隱形匿影了這麼久,也該現身一見吧?」言語未斷,他右手凌空一揮,「青龍掌法」呼嘯而出,直取那深黑長巷。
只見那深黑長巷中金色淡影一晃而過,「青龍掌法」轟地擊中了地面,無數碎石紛紛迸裂而出。穆箋卓瞳孔一縮,一絲驚訝顯現而出。
此人動作凌厲似電,竟然躲開了他凌厲一掌,更加是一等一的隱息之人,必定是一方高手,但他此刻行動機密無比,容不得半點閃失,當下運起輕功,「潛龍訣」無息張開,攝住那人氣息,筆直縱步追去。
那人的輕功極為了得,一步一躍,皆是處在十丈之外,更加令人驚怖的是,此人竟然常常身處半空,突然就扭轉了去勢,向著另外一邊飛去。若非穆箋卓的「接雲步」有步走十方之妙、「騰龍奔海」更有流星追月之速,恐怕早就已經追丟了。
饒是如此,他也已經是拼盡了全身的功力,方才不至于追丟此人。但只要在側粗略一瞧,便可發覺二人之間的差異了,那黃衣人步履飄然,悠悠輕蕩,而穆箋卓卻是面頰呈紅,呼吸急促,顯然是處在了下風。
二人追逐了約有半柱香的工夫,那黃衣人驀地止住步子,一身黃袍無風自動,臉頰微微一側,下顎長須飄然舞動,澀聲道︰「你不要追了,老夫不過是偶過此處,你再不去城心,恐怕將有大患!」
穆箋卓不屑地一笑,冷冷道︰「小心牛皮吹破了!」那黃衣人身形抖了抖,一股殺氣蔓延而出,冷冷道︰「老夫若要殺你,不過舉手之勞而已。」話音才落,半空陡然彈射起了一簇煙火,形若白羽,隨風緩緩擴散。
「天滅……」穆箋卓瞧見那煙火,目光微微一變,此支煙火乃是他銀羽軍中的第一級別信號彈,除非遇到緊急滅亡事態,否則絕對不能使用此煙火。念到此戰重要,穆箋卓再也不能去管那黃衣人了,匆匆一瞥,轉身縱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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