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海逐流 正文 第十章 提留款(二)

作者 ︰ 言無休

曾思濤想起被活活折磨死的父母,這王懷青和當年的父母何其相似。王懷青就是有什麼問題,也罪不至死,現在都什麼年代了,這樣的事情就發生在他身邊,實在是太可悲了。

「他就這樣在里面死了?!」曾思濤的語氣有些嚴肅。

「沒有……我們和他們爭吵著沒一會,正在鄉場邊走親戚的王懷青老父親王福樓得到消息來了之後就來了,沒多久,所長羅大軍回來了,他大概是回來來看王懷青是否低頭了。王福樓看到王懷青兒子的慘樣,忍不住老淚縱橫,王福樓听說羅大軍就是所里的領導,又听說兒子是不願為副村長付三百多塊錢的‘醫藥費’才被打成這個樣子的,苦苦哀求羅大軍要他放了王懷青,醫藥費他們家認了就是。

羅大軍見王福樓向他求情,就揮揮手,讓把王懷青抬走。我們抬著王懷青出門的時候,他還要王家的人第二天到派出所把醫藥費給了。我們和王福樓一道,急急忙忙把王懷青送往鄉醫院,在醫院里王懷青胸部月復部里面都痛得厲害,我們鄉里的醫院沒什麼檢查的,醫生也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看著他也沒有辦法,縣里的醫院條件好一些,我們只得連夜將他轉往縣醫院進行搶救。大半夜的才到醫院,檢查出來是肝膽被打破了,送到醫院為時已晚,進醫院沒多久,他他就不行了……

王福樓和懷青媳婦听說懷青已死了,不禁哭得死去活來。懷青的媳婦更是難以接受,哭成了淚人,昏倒在地上,我們在一邊好言相勸他們不要太傷心,勸著勸著,我們也忍不住也是淚流滿面……」周大志說道這里忍不住又捂著臉痛哭失聲,一邊的劉曉瓊也抹著眼淚。

「大表哥你放心,濤哥一定要把那些壞東西給抓起來。」劉曉瓊也在一邊說道,一雙眼楮瞪得圓圓的,看樣子也是氣憤填膺。

「都死人了,你們就沒順路再去找一下縣里的領導,沒有去反映一下?」曾思濤的心里也很不好受。

「懷青上醫院都是大家湊的錢,就是這樣都還沒湊齊醫藥費,醫院給收治了,大家都感激不盡,再耽擱還要用錢,得趕緊把他的尸體弄回去,大家沒錢啊。」

曾思濤一想,王懷青就這麼被死了,他們的心也亂了,又失去了主心骨,沒了方寸。這事只要馬上向縣里的領導一告,曾思濤不相信,縣里的領導不會置之不理。

「尸體弄回去怎麼處理的?直接就埋了?就沒去找鄉里的干部給個說法?」

「我們把他的尸體弄回去的時候,也去找鄉里的領導的,打人的都躲了,書記鄉長也都借口有其他事情躲著,人都找不到,其他干部根本就不管。」

「鄉里不給個說法。那就這樣把他埋葬了就算了?」

「沒有。我們把他尸體運回去。很多人都知道了他被人活活打死地消息。很多人听到這個消息都感到這世道很沒天理良心了。村里原來很多人都怕膽小怕事。就是受了欺負也是忍著。這事讓他們覺得再忍。很多人說王懷青地下場說不定就是大家以後地下場。大家都涌到楊福珍家前面。要楊福珍和他老婆滾出來。可是楊福珍一家听到風聲。一家老小早逃走了。此時已是人去屋空。大家在楊福珍那里撲了空。又怒氣沖沖地掉頭涌向派出所。被狗吃了良心地那幾個人。一個個也都各自躲藏了起來。

大家兩處撲空。情緒越發變得激憤。鄉里和村里地都是一伙地。根本就不管這事。最後一合計。還是要到縣里去要個說法。全村人一家出一個人。準備了干糧。大家一起。沒錢地就是走路也要走到去縣里。就在我們村地人準備上路時。附近地幾個村地人。听到我們要去縣里上訪地消息。一起加入到我們村上訪地隊伍。一路上。還不斷有人加入。還沒到縣城大概就有幾千人了……」

曾思濤皺了下眉頭。看來農民負擔過重。不堪重負。生活難以為繼地地問題不是周大志他們這樣極個別地村。王懷青向縣里反映地那些問題。提出清查村干部帳目地要求。也同樣代表著其他村子里地人地想法。大家心里都憋著一股怨氣。這下子終于找到了機會。要爆發了。曾思濤認為這事鄉里地處置很不妥當。出了人命還置若罔聞。也不向縣里報告?

「這麼多人?那你們到了縣。縣里是個什麼意見?」曾思濤有些吃驚。幾千人那是很大地**了。

「還沒到就被縣里給攔下了。給我們說。一定給我們一個滿意地交代。把我們都給勸回去了。我們回去不久。打人地那幾個人就被抓了起來。提留款地事情也會降一點。只是縣里一再給我們說這事就到此為止。縣里一定會嚴肅處理。不準外傳。誰要外傳就處理誰……縣里就是把人抓了。這王懷青為了大家地事情人死了。他們家里上有老父母下有兩個小孩。這家里地頂梁柱一死。一家老小今後地日子可就難了。我也是實在不甘心。我們那里是真苦啊。這回就這樣平息了。那些干部等過了這風頭。說不定會更加厲害……」

曾思濤皺了一下眉頭,這事前面山霧縣處置得還算不錯,沒有讓矛盾進一步激化,可是對消息實行嚴密封鎖,不許外傳,想把蓋子給捂住,等這陣風過了,群眾的心情平息了,就沒事了,出了這種事情,他萬和全和山霧的領導大概是不希望鬧得全市皆知,那樣對縣里的哪個領導都沒好處。報喜不報憂,這其實早已成了官場習以為常、見怪不怪的一件事情。雖然現在通訊還不發達,但是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出了這麼大的事情,還死人了,這東西能捂得住嗎?曾思濤對于萬和全這樣的處置很是不屑,這樣的事情曾思濤听說得太多,幸好他萬和全不是生在網絡時代,否則他會被搞得身敗名裂,這種事情還是直面的好,否則一被開,那就是萬劫不復。

「縣里都沒有說給王懷青家一點補償?」曾思濤皺了皺眉,想起這是九十年代,國家還沒有什麼國家賠償的政策出台,最多也就是意思一下,對王懷青家來說也只是杯水車薪,這個家庭算是完了,今後的日子艱難的程度曾思濤現在就能想象得到,也難怪周大志擔心。

「給了點安葬的費用,還補了幾百塊錢。」

曾思濤點點頭,這事他放在心上了,看法院能不能刑事附帶民事賠償,還有就是國家能不能賠償。想起王懷青被抓進去是因為計劃生育的問題,又詳細的問了問,周大志說王懷青家是生了兩個,他們那里屬于山區,頭胎是女孩的隔幾歲可以再生一個,只是王懷青家的第二胎間隔的時間不夠,也被罰了點款,王懷青也沒什麼不滿,也沒有為罰款的事情和楊福珍一家有爭吵,只要就是覺得提留太離譜。曾思濤點點頭,這事事情的來龍去脈他很清楚了,只是他也不能完全听周大志一面之詞,兼听則明,有調查才有發言權,這事他還要建議王玉生好好調查一下,把事情最終弄個水落石出。

「到縣里上訪剛被攔回去的時候,一個自稱是什麼炎黃社的記者的人混在我們中間,悄悄到我們村里了解了情況,會為我們做主,我們也向他反映了,只是不知道他能不能為我們伸冤?……」

曾思濤想了一會,抬起頭的時候,周大志猶豫了一下,又講了一件事情,曾思濤一听心里咯 一下,炎黃社的記者,那是相當于古代享有密折專奏權的人物,對于地方上的社情民意,覺得重要的那都是可以上最高決策層的桌面的,既然炎黃社的人已經去調查過了,這事遲早是要捅上天的,萬和全既然全力捂著這件事,王玉生恐怕還不知道這事,搞不好他也會因此受牽連的。曾思濤上回在團委已經領教過一回。

「他什麼時候離開你們村的?」曾思濤趕緊問道。

「正月十二離開的。」

今天正月十七,離開四五天了,這事說不定已經捅上去了,曾思濤心里也真有些著急,要是一個處理不好,王玉生肯定會受到很大的牽連的,想要進步就很難了。這事曾思濤既然知道了,無論如何都要給王玉生匯報一下。曾思濤一看時間已經是凌晨一點了,這個時候人很疲勞,開車不安全,再著急還是安全第一,決定好好想一想,睡一覺,明天一早回去。

曾思濤躺在床上沒有睡意,三農問題要解決不好,將會是一個很大的問題,農民的負擔過重的問題,中央一直非常關注,但是由于財政稅收上的困難,省市一級雖然都清楚農民負擔過重,省財政和市級財政沒有錢補貼農村鄉鎮,只要靠向農民征收自己養活自己,有些地方甚至還讓向農民征收攤派幫著充實財政上的收入,所以在這個問題上采取的力度是很小的,下面的有些問題只要不太過也不會去深究。特別是加快經濟發展的政策出台後,經濟的發展成為衡量各級官員的一個重要指標,更多的政績工程曾出現了,這些勞命傷財的工程都需要資金,資金從哪里來?當然老實巴交的農民是最好的選擇,曾思濤做過市委書記的秘書,里面的有些事情很清楚,就像慶東市,市財政非常困難,雖然不敢在農民負擔問題上開口子,但是也默許鄉村多收一點。

曾思濤也曾經提醒過王玉生注意減輕農民負擔的問題,但是王玉生不是很重視,他的主要心思還是集中在經濟建設上,為資金和財政收入都很發愁,對這樣子減少收入的事情本能的有些抵觸。

曾思濤決定要趁此機會建議山霧的事情一定要妥善處理,三農問題一定要引起高度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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