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堅定後，她抬起來露著微笑的頭，確認道︰「你答應我了嗎？」
東方若休閑慵懶的樣子似乎正自得其樂，可他一張嘴，聲調卻是冷酷中帶點溫和。
「不，我不準備答應你。」
听到這話，百代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
東方若打量著她，眼楮里露出一種溫和而捉模不準的惡意。「我不準備答應你，因為……你並不值得我這麼做。」
百代臉色青，非常難看。她扭曲的嘴跟盛怒中的母獅子一模一樣，她忽地踏前一步，出一種語無倫次的叫聲，壓抑而震撼。
她此刻氣沖腦門，一門心思只覺得自己又一次被耍了。她怒氣沖沖的低吼道︰「你早知道我的來意，你早決定了不會幫助我還讓我一直哀求。你本可以免掉我這一番」
「免掉你這一番……話？白白丟掉觀測你真實想法的機會？不，我不會。」看她劍眉緊鎖，東方若臉上又出現了溫和而捉模不準的惡意神情。「讓我給你一個忠告吧，下一次你想要勸服哪個男人而撈到點什麼的時候，千萬不要像剛剛一樣和盤托出。以你的聰明，你可以裝得更巧妙些，更具有誘惑些，這樣才能達到你想要的效果。」
「我用不著你來教我怎麼做。」百代氣急敗壞的說著，有氣無力的一步一步往後退到門邊。
從今晚開始她明白了，這個本來就跟她沒有丁點關系的男子，從今往後真的跟她不會再有任何關系了。
失敗像鉛塊一樣沉重的壓住百代的身心，以至于她根本沒有看到東方若背後的雙手捏緊成拳頭，拘謹地縮在一起，仿佛他心中正為自己的無能為力而掙扎著。
「振作起來，」他說道，「你一定可以面對的，你會做的很好，而我……會為你喝彩！」
「謝謝，真是他謝謝東方大人對我的百般照顧了！」百代說話的語調突然變得跟他一樣溫和而惡毒，並且她是故意的！
……
百代從岫若園出來時，天空又下起了雨，天地亂糟糟一片。一路上的侍衛們到棚屋里躲雨去了，半夜的王府內空無人影。
百代邁著沉重的步子往前走著，半壺酒的酒力在逐漸消退。寒風吹的她瑟瑟抖，冰冷的雨滴針扎似的打在她臉上。雨水很快就又淋透了她這件薄如蟬翼的衫裙，衫裙黏糊糊地貼著她的身子。她知道她現在的樣子狼狽沮喪極了。
黑暗中拐過特長的一段路，百代不知道怎麼就走到了一處沒有磚塊鋪地的地方。這些地方的泥巴深到腳後跟，她的繡花緞鞋陷在泥中好像被膠粘住了似的，有時甚至腳一拔，鞋就掉了。每每百代彎下腰去拔鞋，她繡著精致花紋的裙邊便落到泥漿上。幾次之後，百代根本沒想到繞開泥窪，而是徑直踏在泥里，拖著裙子走了過去。裙邊和褲腳貼在她腳踝上，她感到怪冷的，但她已無心去管這套衣衫了，盡管這是她第一套非常滿意的衣服。她渾身感到淒冷、沮喪與失望。
她沿著滑溜的道路艱難地行走著，心頭又燃起對東方若的憤恨。真是個徹頭徹尾的壞蛋！她恨不得把他拎起來好好扁一頓，這樣他就不敢再嘲笑她，他的腦海中也就不會留下她的丑事和屈辱了。
百代固執的相信，其實只要他高興，他完全可以拯救她，可以他偏偏不幫她。
謝天謝地，他現在看不到她渾身濕透、披頭散、牙齒打顫的模樣，她現在的模樣一定特別難看，他要看了準會又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然後在心里肆意的嘲諷她！
她在泥濘中連溜帶滑地匆匆走過，有時站下來喘喘氣，有時彎下腰去拔鞋跟。
她隨著記憶穿過長巷短巷，半夜的大雨跟她心情一樣的沉悶。借著遠處傳來的微弱燈光，百代看到幾幢煙燻火燎的房基，孤單聳立的樣子讓人見了跟著感到氣餒。雜草叢生的小徑所及之處，隱約可見以前曾是房屋，如今卻都成了枯草遍布的草地……
淒風冷雨、泥濘枯樹、死寂荒涼……使得回去的路變得更為漫長……
可是……
這兒到底是哪里？這兒還是雲王府嗎？
雙腳又濕又冷，卻使得一味低頭趕路的百代開始仔細辨認自己所走過的一路了。
往回看，記憶中聳立著的漂亮樓房，精致別院一個也看不見。四周目光所及，能看到的要麼是斷牆頹壁，要麼是未修復的灰漆漆的矮房，要麼就是雜道荒地了。
她走錯路了？
突然……
她听到背後有一些泥水的濺潑聲，便往狹窄的斷牆間縮身躲避。然後一個黑色身影從遠處過來，雨水模糊了她的雙眼，但是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讓百代很想上前一步瞧個清楚。
那人走到百代附近之處，輕輕咳了一下，百代一慌，整顆心都被提了起來，圍著胸膛打轉轉，她不會是……被現了吧？
正在焦急，百代又听到了一聲咳嗽，這一聲加重了些力道，其中透著警告意味，百代只覺得心一沉，眼前只黑。但是轉念一想，她會來這邊只不過是迷路了，又沒有做什麼偷雞模狗的事情，她干什麼這麼手腳軟，心里虛？
這麼一想，深吸一口氣，百代準備從牆縫中鑽出來……
就在這時，另一個陌生的聲音又驚又喜地突然叫道︰「木姐姐，木姐姐，這邊……」
百代一驚，趕緊又縮回了自己的半個頭……
……
「下著大雨，所以來晚了，你還好嗎？」
「沒事的木姐姐，我一直躲在那破房子里，沒有淋著雨。我是听到腳步聲才悄悄出來的。怎麼樣，還順利嗎？」
「還算順利。」
「還算？」
「今天慕容瑤和另外兩個女人去東新園找了一位歌舞姬的麻煩，然後東方若就派了幾個暗哨插在了我們附近。要不然，我也不會這麼遲才來。」
「東方若？他現了？木姐姐，這……」
「放心吧，他應該沒有現什麼，要不然你覺得我還出得來嗎？」
「木姐姐，是什麼歌舞姬這麼厲害，能勞動東方若為她出頭？」
「她叫齊百代。你一直躲在這里不知道，今天那個叫齊百代的可風光了。人倒確實長得不錯，不過不夠聰明靈便。幾位夫人去見她，先是有別院的蘇瑾當場出來保她，後來又有東方若在暗地里維護她，幾位夫人都是一肚子的忌妒和嫉恨。看來，她也不會有什麼好日子過了。」
「她這麼厲害？蘇瑾和東方若都幫著她？這樣一個人出現會不會對我們不利？要不然，索性我們連她也……」
「別生事，你以為這葉赫王府是什麼地方？」
「是，馥兒知錯了。」
「不該我們想的就別多想。拿好，這是路線圖和布置圖。小心點……時間差不多了，我要走了，你也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