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煙錄 第一部 雲聚西京 第二十章 情何以堪

作者 ︰ 牧野卡儂

上回說到蕭德言在大明宮御花園與太宗皇帝吃酒聯詩,太宗皇帝想了一想,點手喚過宮中侍女,低聲吩咐了幾句,蕭德言不明所以,也不敢問,不大會工夫侍女端著一個盒子回到了酒席宴前,太宗道︰「打開。」蕭德言不由自主的往盒中觀瞧,只見侍女把盒子蓋打開,里面是一塊暖玉,可別小瞧這玉佩,金玉飾物可也是身份的象征,太宗將這玉佩托在手中道︰「言兒,這是一塊瑤琨玉,很是名貴,朕把他賜給你,你可好好收著。」說完往前一遞,蕭德言見眼前這塊暖玉瑩瑩碧碧,知道宮中之物必定名貴,但太宗皇帝遞過來,又不能不接,連忙離座撩錦袍單腿跪地雙手相接,口中道︰「謝陛下賞賜。」入手甚是溫暖,只見玉佩上有四行小篆,上書「情深不壽,強極則辱,謙謙君子,溫潤如玉。」蕭德言心中默道︰「這四句銘文字字珠璣,當真是人生至理。」再次謝過了太宗皇帝並長孫皇後。

酒宴一散,蕭德言回到前宮配殿休息,他多喝了幾杯,頭重腳輕,躺在軟榻上似睡非睡的時候,就覺得一旁有人低聲呼喚道︰「駙馬爺,駙馬爺。」這麼連喚數聲,蕭德言迷迷糊糊間問道︰「誰叫我?」一個女子的聲音道︰「駙馬爺,我們公主有情。」蕭德言听得「公主」二字心中一激靈,雙眼睜開,只見眼前一個宮女,形貌伶俐,宮女見蕭德言醒了,道︰「駙馬爺恕罪,奴婢奉了十七公主之命,來請蕭駙馬。」「哦?」蕭德言一楞,一骨碌身坐了起來,道︰「公主找我何事啊?」宮女听罷抿嘴一笑,道︰「駙馬爺,您跟我來就是了,公主想瞧瞧您。」蕭德言不明所以,心說我跟著去吧,不去怕還不好。其實依照規矩,一男一女兩個人訂了親在要成親的這段日子是不好單獨會面的,蕭德言隱隱有些害臊,但是也想再見見公主,兩個人雖然大明宮正殿上對過一眼,可是一句話也沒說過。他不敢馬虎,金冠束帶,將太宗賞賜的瑤琨玉佩帶在腰間,洗漱已畢,跟著這宮女就來在了大明宮。

宮女帶著蕭德言拐彎抹角穿廊過殿就來到了一處宮殿,蕭德言舉頭一瞧,牌匾上上書「金枝殿」三個鎏金的大字,心道︰「原來十七公主的寢宮叫做金枝啊。」宮女走到寢宮的門前就站住了,回身道︰「蕭駙馬,您自己進去吧,公主就在里面等您。」蕭德言一路進大明宮侍衛宦官極少,他明白這是公主有意安排過,這宮女站在門前,蕭德言邁步走進金枝殿,公主這寢宮可是不小,蕭德言走進前廳,這前廳一個侍奉的宮女也沒有,蕭德言猶疑了一下,心道︰「我這就往里面走,可太唐突了。」正站著遲楞著,就听里面有人嬌滴滴道︰「蕭駙馬,你來了,請進吧。」聲音稍微帶點羞澀,蕭德言听出來正是高陽公主,心中一蕩,臉上微微有點繞,可是已經到了門口,高陽公主知道自己來了,蕭德言定定神,走進後寢宮,後寢宮陳設裝飾獨具匠心,蕭德言一眼瞧見正中有一個玉石的圓桌,桌上擺著各色水果,還有一壺香茶,桌旁坐著一個美麗少女,臉上似笑非笑,蕭德言定楮一瞧,不是高陽公主卻是誰?

蕭德言走上前去施禮道︰「蕭德言參見公主殿下。」高陽公主畢竟是個十六歲的少女,私會訂了親的夫君,畢竟害羞,等見蕭德言真進來了,臉上微微一紅,遲疑一下,道︰「你可別太拘禮了,我們已經……」說到「已經」往下說不出口了,頓了頓續道︰「蕭公子,你……你坐下吧。」蕭德言瞧著公主心道︰「我也別跟她客氣了,弄得太惺惺作態了。」謝了一聲也就坐在了公主的對面。這後寢宮內可沒有一個侍女宦官,公主親手給斟了一碗茶,道︰「蕭公子,你請用茶。」蕭德言端起茶碗來喝了一口,他中午喝得有些醉,這一口茶下肚登時神清氣爽,再一瞧公主兩個眼楮不錯珠的盯著他看,蕭德言可有些不好意思了,明知故問道︰「殿下,讓蕭某來所為何事啊?」高陽公主臉上變了幾變,輕輕嘆氣道︰「蕭公子,你我雖已定親,可是這般私會,畢竟不對,你嘴上不說,可是心里卻怪我輕浮,是也不是?」蕭德言搖頭道︰「公主殿下,我心里可從沒這樣想過,殿下你心中有什麼事,請說吧。」蕭德言早瞧出來公主心里有事,這事多半還不小。

高陽公主輕嘆一聲,幽幽道︰「蕭公子,你我已經定親,我也不想瞞你,在你之前,我已有了意中人。」蕭德言聞听此言雙耳便如同雷鳴,臉色一變,道︰「公主,你這話怎講?」高陽公主見他臉色不愉,道︰「蕭公子,父皇給我定親,可沒問過我的意思,他哪怕稍微問著我一點,你我都不會到這無法挽回的境地,我已經和當朝房相的公子房遺愛私定了終身。」蕭德言胸中翻滾,道︰「那今日在金殿之上,你怎麼不說得明明白白?」高陽公主苦笑道︰「父皇和長孫皇後都認準了你,我怎敢把他的事說出來,反而害了他。」蕭德言可萬沒想到這小公主年紀不大,做戲的本領可真好,瞞住了太宗皇後跟自己行了結之禮,他涵養極好,可手指禁不住微微顫抖,道︰「公主,事到如今,你想怎麼樣?」高陽公主听到此處,兩眼泛淚,淚珠子便如同珍珠般滑落臉龐,道︰「蕭公子,如今木已成舟,我只能依父皇之命嫁給你,可未免對不起他。」她的臉上極為悲傷。蕭德言搖搖頭,苦澀一笑,道︰「公主,你讓蕭德言情何以堪,如何做這個駙馬。」說完站起身來,也沒向公主告辭,就出了大明宮。

蕭德言回到自己的寢殿,心亂如麻,左思右想竟然真是無路可走,若自己悔婚,不但性命難保,蕭家一門都要受到牽連,若將公主所說稟明太宗皇帝,龍顏一怒,公主的名節性命可也就完了,他可不願意看到高陽公主落得如此下場。心道︰「我究竟如何是好,難不成與公主就這般糊里糊涂成了親,做一個糊涂駙馬?」蕭德言心中亂作一團,午飯也沒吃,信步就走出了自己的寢殿,周圍的內侍宦官知道這是新晉的駙馬爺,誰也不敢攔,蕭德言就這麼溜溜達達的在這皇宮內院來回的逛。走著走著來到一處宮殿,他可不知道這就是東宮,只覺得這宮殿可比自己住的宣政殿的偏殿強得太多了,往里就走,今天蕭德言也不管什麼禮數不禮數了,徑直進了東宮,走來走去,穿過一個月亮門洞,抬頭一瞧,空地上有兩個年輕人在比拳,蕭德言自打練氣學劍以來眼光獨到,他所學周天功和道德劍都是一等一的武學,再一瞧這兩個年輕人的武功,不禁暗暗好笑︰「這等花拳繡腿,真正動手,可是無用。」

兩個年輕人衣著華貴,堪堪拆到三十幾招,其中一個略顯瘦高的年輕人笑道︰「大哥,你可要輸。」說個「要輸」拳招一花,搶步撞掌鉤腿,另一個年輕人有些氣喘,氣力不濟,看這招來得迅捷,閃身避過這一掌,抬手去掛瘦高年輕人的腿,他這抬手一掛也算不慢,可是那瘦高年輕人早有算計,飛起身來,右腿換左腿,一個鴛鴦連環踢,正踢在那年輕人的小肚子上,他站立不穩,一**坐倒在地。蕭德言看到這里,胸中郁郁之氣竟散了不少,輕輕一笑,他這一笑聲可不大,但是那個瘦高年輕人耳朵很尖,听見了,往這邊一看,喝道︰「你是何人,亂入東宮,不知道死罪麼?」蕭德言心道︰「我又惹禍了。」他可知道這東宮是太子和眾家王子所居之地,可瞧著這瘦高年輕人不知怎地騰升出一股怒氣,這時候被踢倒的年輕人也就站起身來,瞧瞧蕭德言,瘦高年輕人見蕭德言不答話,大刺刺在那一站,毫不畏懼,心中火更大了,怒道︰「來人啊,左右內衛呢?都干什麼去了,把這個賊子給我抓起來。」他這一聲令下,兩邊出來數名左右內衛,這是東宮太子殿下親統的六衛率,過來就把蕭德言圍住了,蕭德言一聲厲喝道︰「你們想做什麼?」一眾內衛瞧瞧蕭德言,金冠束帶,器宇不凡,心中揣摩這是哪家的王公貴戚啊,可也不敢動粗,這時候兩個年輕人就走到近前了,瘦高年輕人道︰「你們怎麼不動手,抗命不遵,都不想活了麼?」一名內衛道︰「殿下,你看,這……」書中代言,這兩個年輕人是誰呢?瘦高年輕人就是當今太宗皇帝的四子,魏王李泰,被一腳踢倒的那個不是別人,正是東宮殿下,太子李承乾。這兩個王子今天午後吃罷了飯,讀書讀煩了,李泰愛好武功,他知道哥哥功夫不如他,就跟李承乾說︰「大哥,我們可有日子沒練武了,今天咱哥倆練練?」李承乾很老實,沒什麼機心,也就答應了,就這麼個經過。

魏王李泰氣得用手一指,喝道︰「你們還不動手,把這小子繩捆索綁,單是私入東宮,就已經夠他死十七八回了。還敢笑嘲弄我哥哥。」這時候東宮殿下李承乾可看清了,道︰「慢著。」分開侍衛走到蕭德言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猛然間瞧見了蕭德言腰間佩戴的瑤琨玉,愣了愣可就明白了,微微一笑,道︰「莫非閣下就是蕭駙馬?」

蕭德言剛才心中有氣,見這個年輕人還比較和氣,言談話語帶著厚道,也就躬身施禮道︰「正是蕭德言,我是誤入東宮,請你見諒。」魏王李泰听清楚了,他可沒把什麼駙馬不駙馬的放在心上,走上前道︰「哥,別跟他客氣,他剛才笑你可不成。」李承乾道︰「四弟,蕭駙馬不過笑笑而已,你又何必當真。」轉過頭來道︰「蕭駙馬,我听說了,你今天在大明宮御花園與父皇飲宴聯詩,父皇龍顏大悅,把瑤琨玉佩賞賜給了你,你雖年輕,文才可真高啊。」蕭德言听出他是王子,可不知道他是哪個王子,忙道︰「蕭某當不起文才二字,不過略略讀過些書罷了。」

魏王李泰嘿嘿冷笑道︰「蕭駙馬人品出眾,想來文才武功都是好的,要不方才怎麼能譏笑我兄弟二人武功不濟呢?小王有個不情之請,蕭駙馬肯不肯賞臉陪小王過過招呢?」蕭德言心道︰「這王子可真不知趣,我笑得是你哥哥,他都沒動怒,你怎麼一直糾纏不清呢。」還沒說話,李承乾道︰「四弟,蕭駙馬頭一天進宮,深得父皇的喜愛,你可不能為難于他。」李泰笑道︰「哥哥你別管,我今天一定要和蕭駙馬過過招。」李承乾阻攔不住,蕭德言瞧著李泰,心道︰「也罷,我陪你打兩下也就罷了。」點點頭道︰「好吧,殿下,蕭某願意陪你打上幾招。」李泰哈哈大笑道︰「好,蕭駙馬真是個痛快人。」心道︰「我今天好好教訓教訓你,我妹子的臉面可保不了你,讓你知道宮中自有規矩。」兩個人拉開架勢,就要動手,欲知後事,請看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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