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煙錄 第一部 雲聚西京 第十一章 深山妖魅

作者 ︰ 牧野卡儂

十一月初一這天,長安飄起了小雪,一大清早,街上行人稀少,從南門駛出一駕馬車,趕車的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漢子,戴著大氈帽,嘴里吆喝著趕著馬車向南五台山方向疾馳而去。

車里面坐著一個形容秀雅的少年,在他的身旁放著一束白菊花,這少年不是別人,正是當朝宋國公蕭瑀的孫子名字叫作蕭德言,德言遵照已故的好朋友彭展雄的請求,在這十一月的頭一天,趕往南五台山前去祭拜,至于祭拜的是誰,蕭德言是一無所知,只知道是義兄非常重要的人。

這南五台山是一處風水寶地,京城的達官貴人很多都葬在此地,但是祭拜掃墓沒有在十一月份來的,都是清明上墳,這是老規矩,加上今天天很冷,飄著小雪花,因此這道上是行人稀少,幾乎沒什麼人往這個僻靜地方走,馬車一路之上走得飛快,蕭德言頭一天出來之前吩咐把這馬多加草料,喂得足足的,趕車的老李是國公府多少年的老車夫,手底下真有功夫,蕭德言坐在車里感覺這個穩當,德言本來是想自己一個人騎匹快馬來了就把事辦了就得了,可是老國公不答應,說要不你就帶著老李趕車去,要不你就別去,總之是不放心他一個人出這麼趟門,其實蕭德言從小嬌生慣養確實很少自己一個人出城,所以也就答應了。

這駕馬車走來走去,就走到了南五台山的腳下,蕭德言待得馬車停穩當了,一挑車帳從里面拿著這束白菊花走下來,一看這腳下已經積了一層薄薄的雪,小風一吹,還真有點冷,德言緊了緊身上的裘衣,這時候老李也下了馬車,德言道︰「李伯,你就在山下看著車等著我,我去去就回,咱們趕在中午前回去,跟我爺爺吃火鍋。」老李搖頭道︰「小少爺這可不成,我答應了老爺子跟著您一塊進山呢。」「哎,李伯,你听我的,沒事,你要跟我一塊進山,這馬車怎麼辦?沒了馬車咱們可沒法回去了。」老李拗不過這小少爺,只得點點頭道︰「小少爺您可快點回來,我在這兒等著您。」

蕭德言答應了一聲抱著這束白菊花邁步就進了南五台山,年輕人腳步輕快,蕭德言走了不過一頓飯的時間,就來到了半山腰,心道︰「這天這麼冷我可不能歇,得一口氣爬到山頂,把這白菊花放在那墳墓之上在下山休息。」想到這兒,他邁步接著往上走,這山中景色甚是不錯,蒼松翠柏,掛著點點雪花,蕭德言本是個讀書之人,喜好看景致,可是眼下他心中有事,也就顧不上看,只是低頭看路,一口氣的往前走,突然眼楮一花,猛然間抬頭,一看前面不遠處有個白衣服的女人,慢慢的往前走,蕭德言看她身材婀娜,不禁奇怪,心道︰「這樣一個妙齡女子,下雪天在這深山里面穿行,真是奇怪。」正在這當口,那女人忽然回頭看了一眼蕭德言,四目相對,蕭德言心中一顫,暗道︰「好美的女子。」兩人對視了這麼一下,女人忙轉頭,順著山路往前快步而去。最讓蕭德言奇怪的,這個女人走的時候似乎還擺了擺手,好像是招呼他一起走的意思,蕭德言心道︰「莫非是我眼花了。」他是個讀書知禮的人,知道尾隨一個年輕女人是有辱聖賢教誨的事,但還是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腳步,那女人的背影漸漸的清晰,蕭德言跟著這個女人一路走到了山頂,轉過幾棵松樹去,有一塊大青石頭,蕭德言定楮一看,那女子就在青石上端坐,面龐秀美絕倫,睫毛上似有淚滴,有一種淡淡的憂傷之美,蕭德言離著她有個兩丈來遠,停身站定,心里面突突直跳,心道︰「我這樣過去,實在唐突,還是趕緊走吧,辦完了事情下山回家。」想到這剛一轉身,就听得那個女子說道︰「我這樣活著還有什麼意思,我還不如死了就得了。」聲音不高,卻听得清清楚楚,蕭德言心中一驚,轉過頭來一看,只見那女人從袖子里吞出一把雪亮的尖刀,往自己心口便刺,蕭德言大叫一聲︰「使不得!」搶步過來一把把女人的手腕抓住,他雖不會武功,手底下的腕力是有的,使勁這一攥,女人「啊」了一聲,尖刀跌落在地,蕭德言說道︰「姑娘,你有什麼想不開的事,一定要尋短見?」

那姑娘一雙秀目看看蕭德言,冷冷道︰「這位公子,沒你什麼事,你趕你的路,旁人閑事少管。」蕭德言臉上一紅,低頭一看,自己手還攥著姑娘的皓腕,玉白如雪,連忙抽手道︰「姑娘,世間萬事本不能件件如意,你又何苦為難自己?」那姑娘听罷森然一笑,道︰「好,我不為難自己,公子便成全了我吧。」猛然間五指擬作爪鉤,奔蕭德言心口便掏,這一下去得快極,蕭德言心中一凜,心道︰「她怎地要害我?」在想躲可就來不及了,就在這千鈞一之際,從蕭德言神背後飛來一顆松果,這松果後先至,攜帶風聲,竟不下精鋼打造的暗器一般的威勢,女人縮手不及,哎呦一聲疼得哇哇亂叫,她自忖在這手指之上下過十幾年的苦功,這一顆松果竟打得她手指彎曲動轉不靈,那女人倒退幾步,厲聲斷喝道︰「好賊人,暗算姑女乃女乃,姑女乃女乃要你的狗命。」

話音未落從松樹林中轉出一人,說道︰「想不到為救你這小子,我成了暗算的賊人了。」蕭德言方才嚇得心中砰砰直跳,回過頭來一看,那人衣飾淡雅,面目英俊,臉上流露出一股厭世之色,再一看年紀,不過是個三十來歲的年輕男子,那青年較之蕭德言秀雅之氣不及,瀟灑成熟之處又強得多了,說話口氣仿佛經歷過萬千,看破了世態炎涼,女人定楮瞧了片刻,喝道︰「是你壞了我的好事麼?」年輕男子冷冷道︰「好事壞事,今天在這里都不能做。」女人雖出言凶狠,但方才看那青年以一顆松果打得自己半身酸麻,知道他身懷神通,才能夠有恃無恐,暗道︰「也罷,今天便走了得了。」想罷用手一指,喝道︰「小子,姑女乃女乃要事在身,沒空搭理你這小輩,放你這一遭,若再讓姑女乃女乃我瞧見你,定要取你的性命。」身形一變,已遁于山林之中。

年輕男子嘿嘿嘿冷笑了一陣,道︰「小妖走了,你這看護的老妖還不伏法受誅?」蕭德言心中錯愕,心道︰「還有什麼老妖?」年輕男子說畢了周圍竟是一片寧靜,無人答言,年輕男子臉上倏然一邊,雙眉一挑,猛然間怒叱一聲道︰「出來!」他動了真怒,這一下有如九天驚雷,只震得蕭德言兩耳轟鳴,心一下提到嗓子眼了,眼前花,幾欲暈倒,松樹上枝枝盡斷,枝上積雪刷刷落下,年輕男子在蕭德言頭頂百會**撫了一下,蕭德言頓感神志清明,眼前突然多了一人,待雪花落盡,方才看清,原來是一個半跪在地的老人,嘴角溢著血沫子,他穿著打扮與常人不同,背後插著成扇形的五個黑漆木盒,這時候老人搖搖晃晃站了起來,道︰「想不到這深山之中竟有你這樣的人,能否告訴老夫姓名,讓老夫死也死個明白。」年輕男子冷冷道︰「我的姓名你不配知道,你回去之後,知會你們地藏老妖,就說不可再縱弟子為惡,如若不加約束,我要讓幽冥鬼府灰飛煙滅,你听懂了麼?」老人听罷嘿嘿一笑,道︰「好大的口氣,老夫先替菩薩試試你有多大斤兩。」說罷背後綠油油的光芒閃動,五個黑漆的盒子齊刷刷打開,從里面竄出五道綠光,奇快如飛,直取年輕男子的眉心心口等五處要緊之處,年輕男子瞧得清楚,臉上怒意一閃,道︰「孽障,不知死活麼?」袍袖一揮,五道綠光倏然隱而不見,年輕男子在原地留一個殘影,提神已掠到老人面前,袍袖輕輕一揮,卻比之天下任何一柄利劍還要鋒銳,蕭德言只見那袍袖並未及老人身便抽了回來,年輕男子怒意一閃即過,臉上又平靜如常,探手在老人胸前衣襟一抓,目光如刀,厲聲問道︰「你想死在我手里不成?」老人一笑道︰「方才被你一聲天雷便無法遁形,老夫活到七十歲難道不知道好歹不成?死在你這種通玄入神的高手手下,五毒修羅也不冤了。」說完仰頭闔眼而死。原來方才那年輕男子雖收手,但袖中劍氣已掃在老人胸前,那男子所用之力不過十之一二,饒是如此,老人也經受不住,加之之前已被天雷震傷,所以一命嗚呼。

年輕男子嘆了口氣,將他輕輕放在地上,這時候蕭德言整整衣服上去施禮道︰「多謝義士相救,銘刻肺腑,不敢忘義士大恩。」年輕男子擺擺手,道︰「罷了,我瞧得清楚,那妖女引誘于你,你心地不壞,這才出手救你,算不得什麼,要謝恩就謝謝老天吧,偏生讓你今天來。」蕭德言奇道︰「義士,那女人和這老人都是妖魔不成?」年輕男子搖搖頭,道︰「他們是人,是豐都幽冥鬼府的門人弟子。」蕭德言暗道︰「想不到江湖之上還有這樣詭異的門派。」

他猛然想起自己來時候還有事情在身,雙手一攤,那束白菊花早已不在手中,連忙四下尋找,原來剛才他為救那女子,失落在地,連忙搶步過去拾起來,沖那年輕男子躬身一禮道︰「兄台,在下還有事在身,恕在下失陪。」年輕男子目光如炬,盯在他手中的一束白菊花之上,沉聲說道︰「公子可是來祭拜什麼人麼?」「正是。」蕭德言答道,他轉念一想,彭大哥所言那墳墓在兩條溪水之間,我問問這個人,他神通廣大,或許知道,想到這續道︰「兄台,不瞞你說,我受人所托找一處在兩條溪水之間的墳墓,你知道在哪麼?」年輕男子動容道︰「你說什麼?」蕭德言道︰「我在找一處兩條溪水之間的墳墓。」年輕男子臉色陰沉,說道︰「真是湊巧,你隨我來。」說完邁步往前就走。蕭德言心道︰「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跟在年輕男子身後快步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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