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大槐樹下走出來的人 第六十四章閑話靳大爺婚事道靳家有名無實

作者 ︰ 金石聲

定了結婚的日子,就要準備結婚的東西,定嫁妝做妝新衣服,臨河離南口有八十多里地,要隔山邁嶺,不可能把嫁妝從臨河抬到南口來,再由南口抬到南桃花。

嫁妝從南口嫁妝鋪買了,衣服在南口買了布料在南口做了,眼看結婚的日子就到了,臨河老太太心里琢磨起了給閨女「吃酒」的人。

我二姨結婚時,她的叔叔、嬸子和她的舅舅、舅母都去吃酒了,而我母親結婚時,她叔叔、嬸嬸、舅舅、舅母都沒有去,一是我姥姥根本沒去通知人家,因為我二姥爺根本就反對這門子婚事,我姥姥知道,既使通知了人家,人家也不會去,誰願意自己家的人給人家去做「小」呢?誰願意自己家的人嫁給一個比自己還要大的姑爺呢,他們不願意听人數落,遭人白眼,他們不願意到**十里地以外的地方丟人、現眼、遭磕磣。

我姥姥只通知了我二姨我二姨夫,我的二姨夫是個啞吧,方方的臉膛,中等身材,長得很帥氣,他生下本不是啞吧,到五歲時得了一場病,請了好多大夫,也治不好他的病,孩子在垂危之際,街上來了一個走街串戶的郎中,郎中悠悠的吆喚著︰「食疾……女乃疾、大肚子脾疾,俺都會治嘍!」凡是有病的,都是亂投醫啊,于是,把這走街串戶的郎中就請了進來,他看了看孩子的病說︰「這個病不難治,我只要給孩子扎一針,這孩子就會好,但他從此後,就會落下終生殘疾,他就不會說話了,你們看,是瞧還是不瞧呢?是治還是不治呢?」家里人經過商量,不會說話,總比死了強,決定讓這個朗中給治一治,郎中拿出三寸長銀針照咽喉窩就是一針,結果是孩子的病好了,但是從此以後,大人再叫他,他就沒反應了,他聾了,十聾九啞,他在沒有學會說話的時候變成了聾子,從此他也就變成了啞吧。

家里不願這個啞吧孩子,稀里糊涂的活在這個世上,花錢讓他上了聾啞學校,他寫一手好書法,他擅長隸書,寫字伴隨了他一生,使他在煩燥的時候安靜了下來,使他在極度的無聊中解月兌出來,他雖是啞巴,但在他臉上顯露出來的是知識份子的那種自尊、自信和清高,人說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他的弟弟因為有文化,被當時的政府,請去做了小官,解放後的境遇是非常不妙的,而他呢,雖有文化,但是啞吧,沒人用他,解放後,到了城里政府為殘疾人謀福利的玩具廠去上了班,維持家里的生活,到了文化大革命,被哄回老家永寧。又因為他是啞吧,鄉親們沒有難為他,只是讓他到地里干活罷了,文化大革命結束後,落實政策,他又回到了延慶縣城住,後到八達嶺寫字,賣給國內外到這里旅游的人,在北京延慶地方志上,提到永寧兵甲胡同,這樣說︰「胡同西端南側,有已故中國殘疾人書法協會會員,延慶聾啞人著名書法家郭力昂舊居。」

我二姨夫是個啞吧,如果他不說話,別人絕不會知道他是啞吧,我二姨不想讓他說話,因為怕別人知道自己的男人是啞吧,自己臉上無光。

但是他後來「吃酒」到靳工目家,看到什麼都新鮮,不讓他說話是不可能的,他要把他的所見所聞和自己的感受抒發出來,他指了指靳工目又指了指自己,把自己左右手的大拇指放在一塊兒,意思是說他和他是一樣的人,又指了指四外的房子,然後,嘴、鼻子、眼楮,幾乎擠到了一塊,搖著頭,擺著手,這樣的動做做了多少次,當他似乎看到了別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最後他才住了手,滿臉堆起了滿意的微笑,他是在說什麼呢?他是在說,他和靳工目是一樣的人,同是劉家的姑爺,可是靳工目家的房子比他們家的房子可差遠嘍!

二姨夫家的房子是中國明清時期傳統的大戶人家的房子,扁磚到頂,屋頂是合瓦,屋檐有貓頭滴水,映壁磨磚對縫,雕花弄朵,屋子的搶檐磚上雕著福、祿、壽三星人,二姨夫家的房子,很多地方都有磚雕,從這些磚雕,可看出主人的講究和富有,可靳工目家呢?

靳工目家的房子,是只有山邊子才會有的那種房子。

靳工目家的房子是三合房,三間北屋,三間東屋,三間西屋,連結東西屋南山花牆的院牆中間是院子門樓兒,一進門樓是映壁,映壁腰線兒下面的兩側是磚磊的,中間是土坯芯,腰線兒上面完全是土坯壘的,為了遮掩土坯的丑陋,在土坯的外面抹上了白灰,為了修飾白灰的美中不足,在土坯牆兩側抹的白灰上涂上了青色,在青色上又畫上了道道白線,裝飾的結果,好似這個映壁腰線上邊兩側也是磚壘的,講究家的晚壁頂子是用磚雕成屋檐和屋頂模樣,而這個映壁的頂子,是先下了一層磚,又用瓦瓦出了一層檐子,上面就用沙子灰鎮了頂子。北屋三間房四個磚角,大石頭芯,東屋是三個磚角,大石頭芯,怎麼是三個磚角,因為東北角在房後邊,人看不到也就沒用磚,西屋前臉兩個磚角,後邊也是因人看不到,也沒用磚用石頭壘的,九間房子的屋頂都是北山上出產的石板子瓦的。

這個家讓明眼人一看就是無處不在「將就」,難怪那個啞吧姨夫比比劃劃,搖頭晃腦,不吐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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