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詩大陸的精神領袖過去、現在一直是南方金雀花帝國的拜佔奧教廷,在那里「君權神授」,神權高于一切,教廷不但執掌神權,還參與世俗事務。作為神在人間代言人的教皇,更是「永無謬論」,永遠不會犯錯。
直到五百年前,拜佔奧教廷四位紅衣大主教聯合起來提出不同教義,拒絕教皇「永無謬論」,他們認為教皇也會犯錯,從而引發了拜佔奧教廷的分裂,最終教皇佔據上風,反對者則被迫來到北方的神聖帝國,從而建立了梵特蘭帝斯教廷,它的精神領袖稱為教宗。
雙方教廷一直相互指責、滲透,甚至頗有默契的每五十年發動一次「聖戰」,在帝國分界的呼和特摩爾平原展開殊死拼殺。在這場沒有正義、沒有仁慈、沒有神恩的戰役中,雙方教廷各自出動自己的聖殿騎士團,作為「神之寵兒」的拜佔奧教廷的奧術師軍團以及梵特蘭帝斯教廷的魔法師軍團更是不計後果的展開奧術與魔法的大對轟,場面壯觀而慘烈。
前五次聖戰中,均以拜佔奧教廷的勝利而告終,在接下來的後四次聖戰中,梵特蘭帝斯教廷方才憑借著強大的魔法師軍團壓制著對方的奧術師軍團,慢慢的扳回劣勢。但拜佔奧教廷經過了無數次東征、南征沉澱下來的「十字軍」亦或稱為「榮耀」的聖殿騎士團卻遠非梵特蘭帝斯教廷可比,雙方聖戰便此僵持下來。直到最近的一次聖戰,在帝國皇帝朱庇特大帝的強力支持下,梵特蘭帝斯教廷終于迎來了聖戰的首次勝利。
聖戰的首次勝利帶給了梵特蘭帝斯教廷莫大的興奮與鼓舞,卻也同時埋下了禍患。教宗聖希波律陀和一些紅衣主教便認為教廷應該與帝國緊密的結合,方能得到更大的壯大與發展,而在此之前,梵特蘭帝斯教廷與神聖帝國一直都是若即若離,互有聯系,相互影響,但卻不會相互干涉。
教宗的這一理念便與另外幾位紅衣主教的固有理念相斥,其中尤以北部、東北、東部這三大教區的反對最為激烈。
科莫菲爾大教堂這座神聖帝國境內第二大教堂,自建成以來一直都是西北教區毫無爭議的精神中心和標志,以研究教義和傳播主的意志而聞名,其麾下擁有眾多的神學院和修道院,乃是梵特蘭帝斯教廷經院派的代表,同時在這次教宗新理念的爭端中處于溫和的中立派。
科莫菲爾大教堂宏偉壯觀,在落日的余暉中,更是閃現著神聖肅穆的光輝。數百年來,在無數虔誠教徒的衷心祈禱、加持下,即便隔著幾條街區也能感受到其濃郁的神聖氣息。
一身陳舊銀袍、頭帶圓頂高帽的坎培拉站在教堂走廊的巨大落地窗前,怔怔的望著天邊的落日,金黃的陽光灑在其略顯瘦弱的身軀上,彷佛為之鍍上了一層淡淡的神輝。來來往往的不時從走廊經過的教堂神職人員在經過其身邊時,都會恭恭敬敬的對這位和藹可親的老人躬身施以問候禮。他們敬的或許有其身為西北教區一人之下、千萬人之上的督主教身份,而更多的則是其終年埋首教義經卷的虔誠與毫無瑕疵的人格。
這位西北教區的精神教父曾經說過,「華麗的外衣和高聲刻意的禱告不會蒙主悅納,天國的靈魂只會因虔誠而聖潔。」
在他的的倡導下,科莫菲爾大教堂的神職人員生活均是極其的簡單、樸素。這位老人目不轉楮的看著遠方,突然像是喃喃自語的說道︰
「全知全能那是神的禁區,命運讓我知道了自己的命運,這種悖論,不管對誰來說,都沉重了些。」
隨後他在胸前畫出一個聖潔的三角形手勢,對著夕陽虔誠的禱告,
「主啊,請保佑我的教子菲利克斯,使之遠離陰暗、奸詐,到達彼端,結出聖靈的果子。」
幾乎就在這個時候,一輛外形看起來極其樸素的馬車,在一位年老僕人的駕駛下緩緩的來到教堂門口,隨後從馬車上面下來一位身穿白色連衣裙,看起來極其文靜典雅的絕美少女。這位十六、七歲的少女有著長長的及腰黑發,大大的、靈動雙眸,閃著似乎連神都要嫉妒的光芒。
她先是看了一眼四周的景色,然後在老僕人的牽引下,向著教堂大門口走去,令周圍眾多教徒和信眾驚奇的是,守在門口的聖殿騎士非但沒有阻止兩位不速之客的到來,反而恭敬地走在前面為之引路。
一時之間,無數狐疑、羨慕、嫉妒的目光落在少女的身上,少女對這一切似乎豪無所覺,只是默默地前行。一位路過的年老大主教看了一眼門前眾人的百態,微笑著自語,
「唐古拉這個孩子,生下來,就是讓人艷羨的。」
坎培拉督主教做完禱告,轉過身來,看著正在慢慢前來的少女,臉上浮現出慈祥的笑容,低聲說道︰
「菲利克斯,教父為你選的這門蒙主悅納的姻緣,希望你能喜歡。相信教父,唐古拉這個孩子,將是你一生中,與你一起走到彼端的最佳人選。」
而此時我們的執政官菲利克斯閣下,卻坐在桌子前面,對著一張長長的清單發愁,恍然不知自己就這樣的多了一位未婚妻。金幣啊,金幣!錢不是萬能的,但沒有錢卻是萬萬不能的。帝國財政大臣就曾說,「金幣是軍隊的父親,金幣是戰爭的母親。」
裁決近幾年來的快速發展,一是靠著那位把菲利克斯撫養長大卻最終死在其手中、居心叵測的異端大魔法師的驚人遺產,二是坎培拉督主教不定時的救濟,還有最重要的一點,便是裁決目前所采用的發展模式。
之前菲利克斯為了裁決迅速的發展壯大,一直采用的是游騎兵模式。這種逐水草而不停遷徙、以戰養戰的模式在前期的確讓裁決滾雪球般的瘋狂擴展,可最近隨著裁決的不斷壯大和西北教區異端數目的銳減,靠著討伐異端沒收資產已經遠遠不能滿足裁決的需求。裁決要想從今天這麼一條在小河小溝里興風作浪的泥鰍成長到它日能夠讓教廷和帝國都要小心面對的巨龍,那麼財政問題就是菲利克斯首要解決的重中之重。
菲利克斯在另外一個世界是天才的數學家,到了這個世界整日也是在與魔法和異端不停地激戰,對于財政、經濟問題,嘿嘿,還真有些狗咬刺蝟。菲利克斯手中把玩著鵝毛筆,良久之後,仍是毫無頭緒的他惱火的將鵝毛筆重重的拍在桌子上,發出一聲長嘆。
夜晚到來,菲利克斯和克里蒂娜兩姐妹同桌簡單的吃過晚餐,盡管只有面包和清水,但這對食不果月復、三餐不濟的兩姐妹來說,卻已經是夢寐以求的珍饈佳肴。
菲利克斯回到書房,躺在木板床上很快就沉沉的睡去,骨骸騎士「大紅袍」就靜靜的守候在旁邊。這座名為「圓巢」的莊園後面乃是高聳險峻的大山,在一處能夠俯瞰圓巢莊園全貌的懸崖峭壁之上,靜逸的夜色下,一輪明亮的圓月掛在半空,毫不吝嗇的揮灑著它的光輝。
一位黑發及腰的白衣少女赤著雙足、雙手抱膝,白皙的臉龐溫柔的放在雙膝之間,她靜靜的坐在一塊巨大的光滑石塊上面,一位年老的僕人靜悄悄的站在旁邊。少女雙目溫柔的看著下面靜寂的莊園,嘴角微微上翹,漸漸地露出一絲笑意。下面就是他的莊園,里面就住著那位從未蒙面、但卻注定是自己未來丈夫、未來孩子父親的男人,菲利克斯。
那麼這里,以後也會是自己的莊園,就讓自己好好的看看這里的一草一木,把它們牢牢的印在腦海里,即便以後再也看不到了,自己也不會忘記家的模樣。
良久過後,一直一動不動,猶如雕像的少女突然輕輕地說道︰
「老約克,他英俊嗎?」
身邊年老的僕人微微的躬,說道︰
「小姐,他算不上英俊,但卻非常的有味道,讓人回味無窮,和小姐很是般配。」
少女聞言,臉上沒有露出任何失望的表情,反而興起一絲滿意的神色,輕輕地說道︰
「那就好,若是太過英俊,讓我牽腸掛肚,以後若是永遠看不到了,我可怎麼辦?」
老約克聞言,這位曾經叱 風雲、不可一世、毫無畏懼、大陸屈指可數的巔峰劍聖,心頭涌起一絲深深地悲哀與無助,緊握著雙手,連指甲陷入手心都毫無所覺,他抬頭看著天上的圓月,一股濕意自眼角緩緩的滑落。
而在這個時候,圓巢莊園門前的大路上一個人影緩緩而來,猶如黑暗的君王降臨。少女和老約克都靜靜地看著這位不速之客,等到其無聲無息的進入戒備森嚴的莊園後,少女輕輕的轉過頭,看著這位將自己從小抱到大、名為僕人卻親如祖父的老人,眼中閃過一絲凝重,問道︰
「老約克,你能打得過她嗎?」
這位曾經在北方魔獸森林屠殺了無數頂級魔獸和黃金亞種,更是孤身深入南方黑暗異端的十三議會,將一位身為長生種的吸血鬼親王副議長親手擰下腦袋的巔峰劍聖,臉上露出一絲無奈的苦笑,赧然的說道︰
「小姐,請原諒老約克的無能。」
少女輕輕的「哦」了一聲,然後緩緩地站起身來,看著下面的莊園,臉上露出一絲擔憂,喃喃的說道︰
「那麼她是誰?會對他不利嗎?」
老約克來到少女身邊站定,輕輕地說道︰
「不會的,真正離神最近的人永遠不是那位永無謬論的教皇。在這個世間,總有一些人如神邸一般站在更高處,冷眼旁觀,卻從不插手。這個女人我雖然不知道是誰,但我知道,即便北方聖山聖廟的大長老都要躬身相迎。」
少女聞言,臉上擔憂盡去,反而浮起一絲笑容,如一朵深夜里靜靜綻放的曇花,是如此的美麗,這一刻似乎就連天上的明月在她面前都失去了光輝。她轉過頭來,看著老僕人,笑吟吟的說道︰
「老約克,能帶我下去看看他嗎?」
老僕人自然明白自己小姐的意思,不會誤解是「她」而不是「他」,他臉上露出一絲為難,猶豫不定的說道︰
「小姐,要是在剛才,就算把他抓到這里來與小姐相見都無妨,可現在、、、、、、」
少女听了老約克的話,再次轉過身來看著下面的莊園,臉上露出一絲黯然,半晌之後,方才輕輕地說道︰
「相信那位偉大的存在,會容納一位即將失去光明、只想看一眼自己丈夫模樣的少女的偶爾頑皮。」
老約克聞言,上前一步,輕輕的托住少女的手臂,一步從懸崖上面踏了下來,如履平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