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斗︰攜子重生 145蠱蟲發作

作者 ︰ 半壺月

沈千染想到身後的水玉和高漠會馬上會上來,忙撐開雙手預推開蘭亭。誰知蘭亭的雙手緊扣住她的後腰,俊顏下傾,雙唇含住了她的左耳珠,輕輕用牙齦磨蹭著,她急急推搡間,忽然有幾絲頭發觸到鼻間,絲絲癢癢難禁,忍不住「阿嚏」一聲。

沈千染只覺臉上滾燙,想到自已一身是臭汗,又剛接觸過秦之遙,尚未沐浴,被他這樣摟著,便覺得周身不自在,推了幾下推不開,心思混亂地低吼,「我身上髒……」只是她極怕水玉她們听到什麼,聲音極輕,傳到蘭亭的耳中,倒成了無限柔軟呵氣。

在水玉探出頭的那一剎那,蘭亭適時放開了沈千染,眸中的痞笑褪開,待高漠分別將申柔佳和秦之遙扔了上來後,攬了沈千染小退了一步,喚了一聲,聲音里透著幾分氣勢,「抬進來!」

沈千染偷偷松口氣,她方才走了一路,地下通道又悶又熱,又廢了不少的勁爬了上來,此時一身汗,粘膩得歷害。瞧到牆壁上掛著一把團扇,便掙了蘭亭的手,取了下來,站在一旁煽著。

蘭亭走到她的身側,看到她額間全是汗,一雙鳳眸縈上了幾分凌厲,卻又明明白白勾著心疼,「這些事,你實不必理會。淨是不听話,你瞧你這鬼樣子,哪里象個千金小姐!」溫暖帶著干燥的手指沾了一下她額間的一塊粉末,在她眼前稍稍揚了一下,「多髒!」

沈千染听他聲音啞啞,神色倦倦恍惚,累了一夜,一瞬只覺心里竟柔軟的一蹋糊涂。她半低著首,用袖口抹了一下,勾了勾唇,心想,定是方才爬上來時沾到了,這洞估計有幾十年沒人爬過,自然都是粉塵。

水玉嘻嘻一笑,瞧著寧王嘴上刁難著自家小姐,臉上寫著明明白白的心疼。正要上去說一聲她去備水侍想沈千染沐浴,卻听到門外傳來的動靜。她一邊拍著膝上的粉塵,一邊疑惑地看向門外,只見四個黑衣暗衛抬著一個半人高三尺寬的籠子進來。按說,這樣的籠子,一個暗衛單手就能撐起,可偏偏那四個人合力抬的情況下,還顯得舉步為艱。

高漠最後一個上來,他先將申柔佳踢到邊上去,而後朝蘭亭微一頷首便捉了秦之遙的一只腿將她拉到籠子邊,將她整個人塞了進去。其中一個暗衛拿出一個蓮花狀的鎖,扣了整整有半盞茶時鎖好。

「那是什麼鎖,怎麼瞧著這麼廢勁?」蘭亭雖松開她,但單手攬著她腰身的沉穩而有力,沈千染想上前看個究竟卻移不開身子。

蘭亭摟著她,一雙眸中都是笑意,旁若無人地看著她。這堂中有不少的人,沈千染被他盯的不好意思,有些怒,推著他,「我問你話呢,你正經點!」

蘭亭方止住笑意,「阿勇親自動手做的,鎖上後,這天下也只有他開得了。這籠子是用烏金鋼石打造,比普通的鋼重上五十多倍。把秦之遙關在里頭,就算她請了天兵天將來搭救,也飛不上天。」趙家就算是出動了龍衛來奪人,只怕帶著這麼累贅的東西也無法全然月兌身。

用這樣的籠子鎖住秦之遙,果然,這世間要比起蘭亭的手段狠辣,只怕沒有幾個人能比得上。就如申柔佳月復中的孩子,也就蘭亭會想得到用猿候的東西代替。

水玉眼中帶著興味的神色,好奇地靠近籠子,蹲子,看了半天的那鎖頭,想起蒼月最後連尸骨都無存,用力拍了一下那烏金的鎖頭,有些恨恨地報怨,「我還沒替蒼月出過氣,怎麼這麼快就鎖上了,不是太可惜了?」籠子里的的秦之遙曲縮著身子,削瘦高高的顴骨,尖細的下巴,臉上慘白如鬼,額間的頭部的兩邊都有明顯的皮膚擦破的痕跡。

高漠冷漠地撩動唇角,冷冷地回了一句,「最好離她遠一些!」又轉首吩咐那幾個暗衛,「把她抬出去,在籠子四周輔些石灰和琉璜,要三尺寬,輔厚一些,別讓她招引到毒蟲蛇蟻!」

水玉這才想起,秦之遙有這個本事。她悻悻地閃了身,走到申柔佳的身邊,「二小姐,申柔佳好象要醒了!」水玉看到地上的申柔佳微微地側了一個身。

蘭亭眸光微微陰了陰探向申柔佳,閃過一絲寒戾之意,「醒了再劈昏!」

若不是顧念著沈千染的感受,以他的手段,根本不會顧忌申柔佳是否和寧常安同生共死。他會把申柔佳折磨得生不如死。他向來對寧常安也沒有多少的好印象。尤其是知道沈千染前世的遭遇時,他甚至對寧常安有一種敵意。身為一個母親,連一個女兒也護不住。就算對付不了蘭御謖,對付一個沈老夫人總綽綽有余吧?一身的醫術會懂得治病救人,卻不懂得如何化為守護女兒的利器。

一想起她說起重生前那些慘烈的過去,蘭亭眼神卻驀地深了,也不顧邊上有沒有人,低頭往她嘴上吻去,沈千染抵不過他的力氣,被他勾住唇舌吸吮了好一陣,直攪得唇舌酥麻,有些惱怒地看著他,蘭亭卻是微微饜足,一笑放開她,往門外走去,並扔了一句,「走吧!」

沈千染臉上粉意未散,尷尬地用袖襟抹了一下額間又泌出來的汗,輕聲道,「先別!」她得細細診一下申柔佳體內的蠱蟲是否有復舒的跡象,如果有,她想過了,暫時用針炙封住申柔佳所有的的血脈,讓她血氣運行慢一些。

只是這方法雖好,卻難以預知對千里之外的寧常安是否有影響。

她吩吩水玉將申柔佳抬到案上,觸著她的脈搏細听了一會後,手又伸到申柔佳的月復下輕輕撫壓了片刻,輕嘆一聲,「希望這蠱蟲多睡一陣,等找到娘親後再醒!」

沈千染隨蘭亭走出房門,外頭一片寬敞,眼前是蒼勁幽幽無窮天空,縈繞氣息的是佛門的檀香,耳畔傳來持續不斷傳來木魚的樂聲,沈千染瞧瞧這天時,心想,這應該是早課的時間了。到底是佛門,就算是外面殺伐一片,她們依舊守著自已的清修。

「趙家那有什麼動靜?」清晨的風吹過,帶著濃濃的琉璜味,雖有些刺鼻,但也帶走了沈千染身上的一些燥意。

蘭亭從懷中取出一張明黃的絹帛,眉峰輕蹙,「這是從趙十七身上搜來的丹書鐵卷!」

「趙家怎麼會有這種東西?」沈千染一驚,她自然知道有了丹書鐵卷,這一役,就算趙家把永恩寺的所有人都誅殺干淨,也能擺月兌罪責,「皇上離京,有了這東西,只怕禁衛軍也不得不暫時听令于趙家。蘭亭,現在趙家有沒有大動作?」

蘭亭將絹帛收回懷中,避重就輕,只揀了輕的來說,不想讓沈千染為他擔心,「暫時沒有,估計在觀看局勢,待天色亮一些,我便讓人開始灑琉璜,接著用火攻,那個龍衛肯定是坐不住,除非趙老太太肯犧牲她好不容易找回的女兒。」

沈千染卻明顯覺得蘭亭的心神有絲恍惚,心中擔憂疑慮愈重,沉呤片刻問道,「按說,趙老夫人與秦之遙相認也有些年頭了吧,秦之遙怎麼不肯回趙家尋求僻護?」

「或者是因為父皇,秦之遙比誰都清楚,父皇恨她如切骨,如果她是趙家女兒的身份暴光,只怕父皇對趙家都會生隙。趙家也可能是忌于這一點,一直不敢明著護住秦之遙,只派了龍衛暗中保護!」他緊了緊拳頭,想起懷里的東西,臉色倏地陰沉了下來,想來趙家對西凌的滲透比他想象的還要復雜十分。

兩人沿著長廊朝前走,轉過檐角,迎面撲來一些沖鼻的氣息,她堪堪掠過來人雙眸一眼,對方連忙垂首躬身道,「殿下,琉璜已全部就位,就等殿下一聲令下!」

沈千染微微吸了一口氣,這方辯出此人身上皆是琉璜味,心想,定是想避開毒蛇蟻蟲所以在身上抹了些。

蘭亭抬首看了看東方,眼神諱莫如深,「太陽一出,即刻下令攻塔,發現有人冒然靠近塔頂,馬上用弩弓射死。」這一次,他不信趙家能忍得住,可是他們丟了丹書鐵卷,又拿什麼來免去他們造反的罪責。

黑衣甲胃將軍精神一震,他們在塔邊整整待命了一夜,就等著寧王一聲令下了。他雙手一揖,大聲應,「末將得令!」

沈千染雖然她一時參不明白趙家此時把這麼關健的東西放在趙十七身上有什麼目的,但她篤信,以趙老夫人的歷練,是不可能僅僅是為了秦之遙而與蘭亭為敵,冒著一舉失敗動了趙家整個根基的危險,可她又一時參不透其中的歷害,只隱隱覺得這一切可能和她有關。她听了蘭亭下了這樣的死令,疑聲問道,「不活捉?」

「活捉也問不出什麼,能輕易問出來,就不是龍衛了。你放心吧,這會讓趙家的老太太一會在油里煎,一會在涼水里泡,折騰久了,就坐不住,屆時,我把這籠子明晃晃地讓人抬去刑檢司大獄,趙老太太除非能舍下,要不然,準是會劫獄。」

沈千染心中擔憂更甚,忍不住開口道,「這趙老太太半起隨夫征戰,也算個女中豪杰,眼光,手段絕非尋常的婦人。她怎麼會為了一個半人半妖的女兒毀了趙家?」以沈千染的了解,趙老夫人將門虎女,自小隨父出征,出嫁後,又隨夫征戰,性格豪爽。但既使再利落的一個婦人,在這樣的候門深院中,也會懂得一個家族榮辱比一個女兒的性命重要的多。

「要說之前,我也只想殺幾個趙家的龍衛,現在不同了!趙十七在我們手上,我不信,這老太婆不會亂。」蘭亭笑得半明半晦,剛到到了一個獨門的禪院里,沈千染看到門口站著六個暗衛。

暗衛見到蘭亭,便開了房門。沈千染正要進去,卻听到一聲嬌女敕的聲音,「相公,賜兒還要跪多久呢?」

沈千染臉上瞬時一軟,身子卻後退了一小步沒有跨進去,蘭亭疑惑抬眉,沈千染指了指自已的身上,輕聲道,「我還沒沐浴!」她一進去,小家伙準是撲向她,可她方才在塔上接觸了秦之遙。

「新娘子不能摘頭蓋的!」文繡把紅色的帕子重放到小天賜的腦門上,只是帕子太小,只半遮住了眼楮,文繡不滿意地撇了撇嘴,理了理賜兒身上結得歪歪扭扭的大紅結,「接著我們夫妻對拜就禮成了!」

「哦哦……」小賜兒很乖巧地側跪過身子,對著文繡嗑了一個響頭,抬起小臉時,「相公,賜兒做好了!」

文繡指著賜兒,一臉的怒,「錯了錯了,要一起拜的。你什麼都不懂,跟你玩一點也不好玩。」

小賜兒也不高興了,他忍著給文繡玩著頭發,還給結上了一個怪模怪樣的辮子,這會還被教訓,小家伙嘟著嘴站起身子,女乃聲女乃氣的表示,「賜兒也不當你媳婦,賜兒長大可是要娶我娘親的,賜兒要做相公的!」說著,伸手揪頭上結著的大紅花。

文繡一邊沒精打彩地解了掛在自已胸口出的大紅花,一邊不屑地朝著小賜兒顯擺,「哼,我長大的可是要當叔叔,娶十房的媳婦,誰不乖就罰誰跪洗衣板。你要是肯听我的話,我將來會最疼你的!」文繡嘟喃一聲,也不樂意地站了起來,「本來,我是想先和蘭錦哥哥先成親的,可是他太討厭了……」

沈千染和蘭亭哭笑不得地從雕花窗格後看著房中的兩個小不點。

小孩子玩家玩時,玩成親也屬平常,但是她的小賜兒怎麼成了新娘,而文繡在腦子上也不知哪找了個男人的靴子,戴在腦門上充當新郎官的紗帽。

案桌上,燃著兩根的白蠟燭,桌旁的兩張椅上,各放一個枕頭,代表……長輩?

「怎麼把賜兒接到這了?」沈千染緩緩地離開,她怕自已多看兒子一眼,就忍不住上前去抱他、親他!

「只有把你們倆放到我的眼皮底下,我才能安心!」他也算不準到底有多少龍衛是听令于趙家,如今他這一戰擺明了和趙家撕破臉,所以,他得預防趙家狗急跳牆,捉住他的軟肋。

永安候府。

趙老夫人跪在趙家祠堂上,上方高高的長案上,擺著幾十個先烈的靈位。

趙老夫人眉峰緊蹙,閉著眼,口中喃喃念著,聲音低沉略帶混濁,手上的佛珠不停地在指間轉動著。

她的身後漆紅的大門外,正跪著永安候夫婦和四個在駐京的趙家子孫。

這時,趙承威步履匆匆而進,未進門,趙老夫人已听到動靜,也不抬頭,直接提聲輕喝,「直接說,活著還是死了?」

「活的!」趙承威躬身回答後,瞧了一眼父候,在趙傳銘的頷首下,悄然退下。這幾日,他和幾個兄弟輪著向趙老夫人回報永恩事的進展。

趙承威看了父親一眼,續道,「那些毒蟲全被寧王驅逐干淨了,現在只等寧王一聲令下,就能開始攻塔!」

「老五,接著說!」趙老夫人閉著眼,聲音透著嚴歷。

「三哥的人也已經準備好了,只要祖母一聲令下,三哥就上塔搶人!」趙承威躬身站著,卻許久得不到趙老夫人的回應。

趙老夫人不語,只是微微挪了一子,又開始念經。她何償不想救?只是成功還好,若是不成功,賠進去的很可能就是整個趙家。

趙承威退下後,趙傳銘感到膝蓋處一陣陣的麻疼,連他都如此,他想趙老夫人肯定更禁不住。想及此,略傾身上前,「母親,兩天了,您要是舍不得,兒子即刻派人攻下永恩塔救出三妹。您……還是回去歇著吧,再撐下去,兒子怕您的身體吃不消!」永安候沒有母親的命令亦不敢踏進祠堂半步。

趙老夫人抬首,眸光精歷地掃了一眼面前祖宗的英靈,在正中的向左數的第三個,就是自已的亡夫。老永安候都死了十多年了,她一個婦人還能撐起一個大家族,如今趙家的子弟依然堅守在西凌的各個要害邊關。她何償不知,這等榮譽,是用多少的趙氏的鮮血換來的?

趙老夫人心中煎熬著,舍與取之間,孰輕敦重她太清楚答案了,只是她太難舍下,亦放不下心中壓了幾十年的愧疚。

輕嘆一聲,忍下心中悲愴,垂下眸,「傳銘呀,母親何償不知,這孩子很難再留住,可母親的心你不明白,真的疼!那孩子太可憐了,沒有過過一天的好日子。這天下得罪了誰還有趙家不能保住的?可偏偏先是得罪了皇上!接著又是寧王!如果是蘭錦接位還好,偏偏皇上離京寧王監國,如果我們這時候再不守住,只怕趙家的子孫將來不會有好日子了!」當年她和丈夫在苗疆抗敵三年,在那生下了趙德慧,可在一次苗人突然發起的襲擊中,丈夫受傷,而一路都是蛇鼠,她不得不先把女兒綁在在百年的老樹的樹梢上,心想,那麼高的地方,苗人應不會發現。她想先帶著丈夫撤離再回來救走女兒。

可等她回來後,發現女兒已經失了蹤影。

這一尋就是尋了二十多年,重逢時,女兒正被靜王驅逐出府,當時正昏倒在路邊,她一時起了側隱之心,將她帶回。看她一身髒兮兮,便吩咐嬤嬤給她換件干淨的衣服,誰知道,那嬤嬤一眼就認出,她女兒肩口處的那個傷疤就是當年她失蹤的女兒。

雖然怎麼也想不出來,當年那粉裝玉琢般的孩子長大後會如此平常,可她反復看她肩口處的傷,就是當年她女兒剛出生時,被苗人特殊的箭頭刺傷。

「母親……」永安候沉痛地點點頭,他知道,趙老夫人終是肯舍了這個女兒。

「為什麼,我的兩個女兒都要毀在寧常安身上……」一做出這樣的絕擇,趙老夫人心如被剮裂痛難當,先不論這個失蹤的女兒,就論小女兒,若非是寧常安,此時又怎麼會在佛門中守了半生的清燈古佛?

突然,外面傳來人群慌亂之聲,永安候目微沉,寒芒乍現,大喝一聲,「誰在喧嘩?」

「候爺,不好了,小小姐她出事了……」外面傳來一聲女子尖銳的疾喊聲。

趙老夫人一听,原本就碎裂的心瞬時象被一只無形的手攪爛後再掏出,塞在喉嚨處,堵住所有的氣息,唯有血腥之味彌漫,她蹭地想起來出去問個究竟,一時忘了自已跪了很長的時間,身子一歪,便倒在了地上。

趙微蘭陪著趙夫人跪著,在外頭有動靜時,永安候和趙夫人及幾個兄長皆起身朝外沖去,唯留下她一時腿上麻疼抽不直身子,剛緩了一下,見到趙老夫人跌倒在地,忙沖了進去,扶住趙老夫人,驚叫道,「祖母,祖母,您還好吧!」

趙夫人早站起身,跌跌撞撞地沖出外面,遠遠看過去,一瞧,竟是趙十七身邊的侍婢,一身是污血,心知不妙,只覺得一後背一陣陣的冷汗冒出來,尚來不及劈口問個清楚,那邊永安候已一把扣住那侍婢的脖子,歷聲喝,「說,本候的女兒出了什麼事?」

趙夫人見那侍婢一身狼狽不堪,身上有濃重的琉璜味,一聞就是從永恩寺附近出來的,背後沒來由的冒起了一股寒氣,這太巧了!

「你們不是回江南了,怎麼跑到永恩寺?」永安候也瞧出異樣,那侍婢回來帶的味道與趙承威一模一樣。他並不知道趙十七看了姑姑後,直接在水月庵里住了下來。

「姑小姐生病了,小小姐本想陪姑小姐兩天,誰知姑小姐病勢一直不見好,便住了下來……咳咳……」那侍婢被掐住脖子,臉被憋個紫紅,說話極廢力,永安候這才松了手,听那侍婢說清楚。

「讓她進來說!」祠堂內傳來嘶啞的吼聲,趙老夫人在趙微蘭的扶撐下,已顫顫微微地在一邊的太師椅上坐了下來。

侍婢她忍著咽喉處的疼痛,啞著聲盡量敞開嗓門讓大家都听得到。

趙十七去水月庵時,為了不打擾到庵里的清候,便讓她們在附近的客棧等。她們在客棧等了幾天後,知道那里被寧王下令戒嚴,她們不放心,想去探個究竟,可既是她們報了永安候府,寧王的人也不肯放行,這時,她們其中的一個侍婢發現里面的田地里躺著一個尸體,遠遠瞧了過去象是執硯,她們求了好久,方讓禁衛軍同意,讓她們把尸體領走。

她們問禁衛軍為什麼執硯會死在這,其中一個禁衛軍告訴她們,說執硯防礙她人的公務。

她們問清了,當時只有執硯一人,似乎小姐不在她的身邊,雖稍松了口氣,但終究是不放心。幾個人商良了一下後,決定當夜行動,想繞到後山混進去看看趙十七還在不在水月庵,卻遭到寧王禁軍射殺,只剩下她一人逃了回來報信。

「寧王,你欺人太甚!」趙老夫人全身發抖,雙手狠狠扣在扶手之上,力道之大整個指節都泛出青白,略帶渾濁的雙瞳中的怒焰隱隱燃燒,如果秦之遙因為自已私闖帝陵而失去一條腿,她可以理解。秦之遙私闖永恩寺申柔佳軟禁之地,寧王下令圍剿,她亦能體諒三分!但她的十七兒犯了什麼?

趙家祠堂瞬時安靜了下來,空氣都像被趙老夫人的怒氣震亂四處流散。

「娘,您快拿主意,那里全被寧王控制住了,十七兒肯定是在他們的手上。您救救她……」趙夫人的心一下就全亂了,她急急抽身跪到在趙老夫人的膝下,嘴一張,眼淚就滾了下來,「十七兒她……」她說不出口,因為她知道女兒芳心暗許的正是蘭亭,她擔心的是趙十七听到蘭亭在那里,她自已送上門去尋找蘭亭,那……

「傳銘,你有什麼主意?」趙老夫人忍住心悸,強自鎮定地拍了拍趙夫人的手背,陰鷙地抬起眼看著兒子。

永安候此時已經冷靜下來,他使了個臉色讓趙微蘭將趙夫人扶開,雙手一揖,冷靜道,「母親,依兒子看,如果十七兒在寧王的手上,我們就完全被動了。眼下還是以靜制動。照說,十七兒從小在江南長大,與人無怨,就算落在寧王的手上,也不至于傷了。不如,您去一趟水月庵,問一問小妹,或許,她知道些什麼。」

「那孩子,到現在還怨著我,恐怕不見得還會見我!」趙老夫人心一緊,想起女兒那幽怨的眼神,長嘆一聲。

「母親,讓媳婦去,她會見媳婦的!」趙夫人用錦帕拭去臉上的淚,沉下胸臆中的一口悶氣,上前一步,這個時候她不能亂,如果事情是她預料的一樣,只有她去,才能保下小七兒的聲名,「母親,相信那些禁衛軍也不會為難媳……」

想起當年趙德容所受過的罪,她決不容這同樣的歷史在小十七身上重演。

趙老夫人沉呤片刻,重重一搖首,直接了當地截住她的話,眸光如冰稜打在永安候的臉上,「傳銘,你想方設法,讓皇上知道京城里的事,我想,皇上若是知道申柔佳此時命在旦夕肯定會坐不住。如果永恩寺在皇上的手上,他尚有一絲顧惜,在寧王的手上,只怕,我們趙家會整個巔覆在他手上。至于德容那,讓老身親自走一趟,我就不信,那禁衛軍,連老身也敢攔!」

「是,母親!」

趙老夫人此時仿佛回到了彼時在戰營中,對著眾將發號施令般的過往,冷聲道,「傳銘,如果查出十七兒確實在寧王手上,一定要派人看住,若有危險,必要時,就殺了那沈家的二小姐!」趙老夫人頻頻冷笑道,「寧常安還不了的債,就由她女兒來還!」

「母親,殺沈二小姐,只怕寧王……」永安候吃了一驚,若是從寧王手上救走秦之遙,尚有余地,但若矛頭對準沈千染,只怕寧王絕不會善罷干休。

趙夫人听了心月復中猛生一股寒氣,她憶起那日皇宮夜宴時,寧王和沈千染當眾誓言,失聲道,「母親,眼下,京城中早已紛紛傳出寧王要和沈二小姐大婚。如果我們此時動沈二小姐,無疑是與寧王豎敵!」

趙老夫人已無耐性,話音一落虎頭杖狠狠砸地,並不理會趙夫人,她雙目赤紅地扎向永安候,「傳銘,義淨大師的話如今為娘已不得不信,我不能讓小十七兒再毀了!無論是否得罪寧王,這沈二小姐必須得死!」

她已經因為寧常安賠進了兩個女兒,豈能難唯一的孫女再命喪在沈千染的手中!

天行山下。

寧常安突然覺得月復內升騰起一股怪異的感覺,象是身懷四個月時,第一次的胎動。

她緩緩張開雙眼,雙手輕輕地撫著左月復下的一處,輕輕點壓了一下,瞬時手心里傳來了輕微的蠕動感。

一股從心尖里逼出來的絕望瞬時焚化了她的心,她知道,她體內的蠱蟲被秦之遙喚醒了。

她輕輕地從沈越山的臂彎上抬起頭,借著窗口溜進來的月光,貪戀地用眼光描摩著他的每一寸肌膚。

他的病情在慢慢地恢復中,可是她……不知道自已究竟能夠活多久。

她輕輕地把臉埋進沈趙山的脖子間,一動不動地躺著,感受著體內那微小的蠕動。

蠱蟲帶來的疼痛不同于別的疾病,甚至不能用針炙來緩解,除了生生熬著,別無它法!

她曾幾千次地問上天,為什麼秦之遙會如此恨她?明明是秦之遙先侵入了她的生活,她才是一個掠奪者!

突然,月復下傳來一陣穿透般的疼痛,那撕裂感幾乎讓她感到整個內腑被撕碎,她緊緊咬住唇舌,起來時動作不敢太大的弧度,她怕驚到了沈越山。

如今的沈越山太需要靜養,他的身體不能再承受任何的壓力,她不能再讓他為她擔心,為她操心!

她強撐著下了地,疼痛象是從月復象一點一點地朝全身擴散,四肢開始抽蓄著,她幾乎用了一盞茶的時間方爬出了屋子,輕輕掩上門的那一剎那,她的衣裳全都被汗水浸透。

夜下,女龍衛很快獻出身,將她從地上抱起,聲音冰冷不帶一絲的感情,「皇上有旨,若是娘娘病發,讓屬下帶娘娘去見皇上。」

「我……」她搖搖首,虛弱地拒絕,她不想離開,她怕沈越山醒來時找不到她。她想,蠱蟲一般喜陰,夜里活動時會頻繁些,只要挨過了黑夜,到了白天就好了!

女衛從來是奉皇命行事,根本不理會寧常安的掙扎,輕松地抱著她,一個掠身,就到了丈外。

寧常安只覺得此時的下月復不是象螞蟻在鑽,而是象千萬個惡魔在噬咬。別說是反抗,此時連呼吸對她而言都是疼痛難忍的。

女龍衛把寧常安帶到蘭御謖臨時搭建的帳營時,寧常安已經疼得死去活來,偏偏那樣的疼讓人連昏迷過去的權力也沒有。她清醒地甚至能感受全身的血液開始一點一點地冷下來,從四肢開始,一點一點冷到心髒,最後以極緩的速度流動著。

蘭御謖適巧未就寢,正在案桌上執筆,一看到女衛抱著痛得連聲音都發不出的寧常安時,手不停地顫抖,他甚至听不見女衛和他報告了什麼,直接就奔過去從女衛手中接過寧常安。

「蘭謖,殺了我……」她整張臉扭曲一團,額間全是豆大的汗,甚至視物開始變形,此時,她的思想已被駐空,只想著一死解月兌。

「會好……寧兒你忍一下,我找來了法師,他會把你身上的蠱引出來……」蘭御謖心絞得連聲音都不成調,他的手腳顫得歷害。他這麼多年打壓著她,何曾見她求過死。如今痛得連沈越山都顧不得,想來那疼痛根本不是常人所能忍!

燈下,兩人如此貼近,他听到她在他耳邊忍痛的喘息,無聲的啜泣,他感受到她因疼痛而顫抖的身體。

**巫已快速上前,從手中的盒子中取出一條巨大的蠱蟲,見蘭御謖抱著不肯松手,忙謹聲道,「皇上,請先把娘娘放在榻上,讓草民為娘娘做法!」

蘭御謖一驚,象個犯了錯的孩子一般忙將寧常安平放到榻上,顫聲問,「法師,能不能先讓她緩過疼。我看她好象挨不住了!」

**巫不語,沒有人任何避諱地直接掀開寧常安薄軟的襟衣,直看到守常安縴細、曲線妖嬈的腰枝時,喉結瞬時忍不住地上下滾動,雙膝處都禁不住抖動了起來,心中暗暗稱奇,這婦人堪稱千年的絕色,到了這般年紀,身體發膚還如少女般縴盈。

他把那通身綠體的蠱蟲輕輕放在寧常安的月復間,而後口中輕輕念著一些蘭御謖听不懂的咒語,那蠱蟲听到指令後,便圍著寧常安的肚臍慢吞吞地蠕動。

平時,**巫在念咒時,多數是閉眼,但寧常安的身體實在是讓人無法移開雙眼,隨著那蠱蟲緩慢地爬到寧常安飽滿豐盈的胸口時,他覺得自已的身體已不由所控的興奮了起來。

額間的落下,滴到了寧常安雪白的腰間,**巫一凜,悄然用眼角掃向蘭御謖,幸好蘭御謖的整個心撲在寧常安的身上,不停地為緊張的寧常安拭汗,為她按著太陽穴緩解她的情緒,根本沒注意到他的失態。

「皇上,可以了!」**巫只覺得一身粘膩的汗,再不敢正眼看向寧常安的身體。

蘭御謖俯身輕輕為寧常安整理好衣裳,拉過一條薄衿蓋在了她的身上。

他看到寧常安的氣息漸漸地平緩下來,又撫了一下她額間的汗漬,輕聲問,「好些了麼?」

寧常安閉了閉眼,無力地張開口吐出,「謝謝……」這一陣來,寧常安對蘭御謖的恨已消減了大半。他不但信守承諾不靠近她半步,而且為她尋找到了刑蘭草。

蘭御謖裝著沒听到,隱去眼里那抹慟傷,抬首問**巫,臉上神情淡淡,「能把蠱蟲引出來麼?」

**巫緩緩收回那碧綠的蠱蟲,嘆道,「皇上,蠱蟲已在她體內呆了二十多年,此時已和她血脈相連,若要強行喚出,只怕她熬不過去。所以,我剛才只是讓蠱王對她體內的蠱蟲發出指令,不得擅動。只是暫時緩了她的痛,恐怕到了明晚,還會如此!」

「那總有一個解決的辦法,難不成朕千里迢迢請法師前來,就听法師這麼一句話?」

「皇上先別急。這幾日若娘娘疼痛發作時,我不用這法子先讓她緩一緩,待我想個辦法看看能不能徹底解決!」

「這蠱以前都好好的,為什麼突然會發作?」

「應該是子蠱被喚醒了,而且,有人在試圖在壓制子蠱的活動,可能是不得法,反而造成子蠱在宿體內掙扎,否則,不會如此疼痛。」

蘭御謖沉呤片刻,最終將眸光落在**巫手上的蠱王身上,「既然這蠱蟲能夠緩止她身上的痛,法巫可願割愛?」蘭御謖自然知道這養一只蠱王對一個法巫意味著什麼,這是他們身份的象征。所以,在苗疆,近半數的人從小開始養蠱,若能養出好的,就能一躍成為法巫。

果然,**巫神色聚變,若是旁人,他定是甩袖便走,但眼前的人是西凌的皇帝,他不敢造次,只能秉著氣躬身道,「皇上,在我們苗疆,蠱在人在,蠱亡人亡,所以……」

蘭御謖沒有耐性听他廢話,真接打斷他一下句,冷然道,「你若肯割愛,朕在三年內讓你成為苗疆王!」

苗疆王,這個身份就意味著血統不同,以後,他的後代子孫可以不必單純依靠養蠱而出頭,僅憑血統就能繼位。

這樣的條件倒令**巫感到難以取舍!

「想清楚再回答朕,要知道,只要朕一聲令下,多的是法巫把他們辛辛苦苦養的蠱送到朕的面前!」

「皇上,倒不是草民不願,而是,這蠱蟲一直以吸草民的血為食,離了草民,除非他找到合適的宿體,否則,它活不出三日!」

「宿體?」蘭御謖微微不解,「把話說清楚!如果它進了別人的身體,難道還能令她體內的蠱消停下來?」

「是,這宿體若是男身,男子陰陽合一,通過交流的氣味,那蠱蟲懼怕蠱王的氣息,自然不敢亂動,時間一長,就進入了休眠。」

寧常安雖然疼過後,昏昏沉沉,也大體听出三分,她恍惚地抬起眸,啞著聲線道,「不要了……」沈越山的身體根本承受不了蠱蟲的穿體而入,何況,他病成那樣,平常兩人能好好的坐著說會話已經不錯了,何來男女歡愛。

蘭御謖最近能靜下心在百丈外乖乖守著,也是知道了沈越山的身體根本就不能踫寧常安。

雖然他如今有心成全寧常安和沈越山,但若是他們二人在他的眼皮底下親蜜,只怕他也會瘋!

如果可以,蘭御謖毫不會猶豫地讓法巫施術,將這蠱王放進他的身體里,可他知道,寧常安根本不會接受這種方式。他黯然一笑,唇角勾起一抹薄涼,淡淡地問,「還有什麼辦法?」

**巫以為是蘭御謖不願在自已體內植入蠱蟲,臉上呈出詫異,心想,既然如此疼愛眼前的女子,又不肯為這女子身中蠱蟲。心中輕嘆,帝王的愛不過如此,若換是他,這樣的佳人,就算讓他短壽二十年,他也願意!

他臉上月復誹著,端行卻不敢有絲毫的怠慢,連著躬身對帝王一揖道,「皇上,那只有先找到另一只蠱蟲的宿體,如果可以的話,把另一只引出,放個安全的宿體養著,或許可以保娘娘一生平安!」

蘭御謖點點頭,心里就像壓著一片沉重烏雲,只覺得透不過氣來,帶著倦倦的神情,拂了拂手,「朕明白了,你退下!」

法巫躬身而退,帳營內只余他和寧常安。

蘭御謖轉首貪戀地看著因為疲倦而昏睡過去的寧常安,只見,夜明珠光投在她的眼睫上,帶著一絲彎翹,蒼白的肌膚盛滿了玉潤般的色澤,唇角微微透出一盈的笑意,想不到多年之後,她居然能平平靜靜地在他的面前睡著。

但一想到她體內被喚醒的蠱蟲,想到那令她生不如死的疼痛,心中輕嘆,唯今之計除了回京城,無有它計,只是寧常安肯撇下沈越山隨他回京麼?

他悄悄俯子,把她有些凌亂的發絲一絲一縷地斂整齊,而後極輕地,在她熟睡的臉上印下一吻,明明是冰涼的肌膚卻帶著一股灼熱的焚痛了他的心,疼得他竟不及收住眼眶的那一滴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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