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毒,魂斷未央 募得——他突然間扭頭。

作者 ︰ 千淺草

千古繞愁,唯獨情字

題記——《聲聲慢》選自李清照

尋尋覓覓,冷冷清清,淒淒慘慘戚戚。乍暖還寒時候,最難將息。三杯兩盞淡酒,怎敵他、晚來風急?雁過也,正傷心,卻是舊時相識。

滿地黃花堆積。憔悴損,如今有誰堪摘?守著窗兒,獨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細雨,到黃昏、點點滴滴。這次第,怎一個、愁字了得!

她的嘴角拉出一抹淒楚的笑意,伸了伸手,想要再感受那曾經帶給她無數溫暖和希望的氣息,可冷漠的背影卻是刺痛著她的眼,灼痛著她的心惚。

手臂輕輕一動,一個略舊的女圭女圭從袖口處滑落,跌在腳下望著兩人燦爛的笑著。她猝然收回了手,當整只手已是冰涼一片時,狠狠地閉上了眼,腦海中瞬間閃過當年在皇宮里的一幕幕。趔趄的退了兩步,眼淚奪眶而出,再也忍受不住胸口破碎的疼痛,發足狂奔,一口氣沖出那扇角門。

女圭女圭靜靜躺在地上,笑意在雨水的沖刷下漸漸變得模糊不堪……

雨,一直溫下

雨勢漸小,竇漪房從頭濕到腳,放佛落魄無家的落湯雞。

心空落落的難受,也不知自己要去哪里。

好冷,怎的這樣冷?她互環著自己的雙臂想要溫暖自己,只覺得周身一陣透涼地感覺油然升起。她黯淡的眸子搜尋著四周,目光頓時定格在前方右轉角的一處,那兒靜靜地落建了一座酒館。裊裊如煙的霧氣將四周籠罩得一片迷茫。

酒館掌櫃給她開門時,臉上仿佛變換了好幾種表情,瞪著她看了老半天愣沒說出一句話來。直到她擄開濕漉漉的頭發,啞聲問道︰「我能進去?」他這才恍然大悟,哆嗦著倒退兩步,猛地就要關上門。

可他關門的動作突然間卡住,並不是他良心發現,而是——一只蒼白的手夾在門栓處,不論他怎樣使力,那手像是感覺不到任何疼痛般死死摳住那個門隙。

「我說你這叫花子是不是不信老子會拿掃帚趕你出去啊?快放手!」那酒館掌櫃憤怒的打開大門向她吼道。

竇漪房猛然將一串冰冷滑膩的東西塞進掌櫃的手里,手指觸到她冰涼刺骨的指尖,掌櫃微微一顫,這哪像是活人的溫度。

他低首一看,好大一串五銖錢!

只一瞬,立馬換成一張令人作嘔的諂媚臉嘴,弓身嘿笑道︰「哎喲!瞧我這對眼珠子喲,真是狗眼看人低,客觀您趕快里面請。」熱情似火的將竇漪房引進酒館中,向著樓上坐著的伙計喊道︰「你們這些狗崽子,沒看見有貴客上門,還不給老子下來好好招呼著,小心扣你們工錢!」

轉而語氣頗恭的問道︰「你瞧剛才不是下了好大一場雨,這人啊都散了,沒有生意我也便關了門,真是對不住,客觀想吃點什麼啊?本店特色菜有雞胗海扇脆,香飄竹葉清……」喋喋不休的給她介紹著。

竇漪房眉峰緊蹙,雙手握拳,指甲深深摳進掌心,顯然對掌櫃的念叨已經厭煩透頂。

「酒,我只要酒,其他什麼都不要。」她看了掌櫃一眼,眸間帶著幾絲不悅。又從袖中拿出一大串五銖錢砸在桌上,沉聲道︰「有多少上多少,錢一個子都不會少。」

看她出手如此闊綽,掌櫃肥碩的頰上堆滿笑意,心花怒放的抓過錢幣,只道︰「好 !客觀你稍等,馬上給您上酒。」

她端直酒觴,微微揚頭,一飲而盡,當酒入喉時,有一種決裂的聲音輕聲念道︰「酒,讓我想起了你,而你卻忘卻了我。」

第二杯——酒伴的是心酸,是心痛。喝後才發覺,從此少了那個人。

第三杯——借著酒意的麻木,假裝金石為開,他還在。

第四杯——愁腸已斷無由醉。酒未到,先成淚。殘燈明滅枕頭欹,諳盡孤眠味道。離愁漸行漸無限,迢迢一直如春水。

第五杯——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可惜,醉不了,也做不到。

第六杯——寒衫颯颯悲懷透,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銷愁愁更愁。

第七杯,第八杯……第十五杯……

她香腮含淚,舉起酒觴一個人醉。

醉不了啊,為什麼想醉卻醉不了?

她捂著胸口處,疼啊!你是傻瓜,張嫣?竇漪房?你們都是傻瓜,她笑得渾身發抖,然而,眼眶中的淚水卻不受控制的滴滴答答的落進了酒觴被她一飲而盡。

竇漪房一杯接著一杯的灌,沒有注意到跟前的一個身影。直到走得近了,一聲沉悶的低斥打斷了她抬起的手。

「你在做什麼!」

竇漪房從思緒中被愣生生喚回來,但一听到這聲音便曉得眼前是誰。抬起頭,淚眼婆娑間明晃晃的白色身影在眼前佇立不動,模糊的視力一點一點的重回清晰——一張滿是憔悴的臉孔離她只有半尺距離。

她茫然失神,有些懵懂,有些迷糊……然後她看到坐在眼前的那雙深褐色的眼眸里滿是說不出的異樣波動。

正是劉恆,他亦是一個人。整個人濕透了,他卻也不覺得冷,只是任著雨水滴答滑落發絲,滑落臉龐,嘴角也緊緊抿成一道悠直的平行線。

心里微微抽痛,吃力的抬起手,手指輕輕滑過他削瘦硌人的下顎,那里長出的青色胡茬扎痛了她的手。這種真實的觸感,讓她的心漸漸充滿失落,終于忍不住嘶啞的喊了聲︰「劉恆。」

劉恆目光灼熱的掃過桌子上那些東倒西歪的酒壇子,拳頭緊握,指節陣陣發白。竇漪房不再管劉恆,重新舉起一杯又要猛地朝嘴里灌,酒水沿著嘴角細細涓涓地向下淌。

「別再喝了。」劉恆壓低聲音看著她道。

她卻充耳不聞,只是一杯接著一杯地灌。

「我說別再喝了!」劉恆募得拔高音量,猛地一把搶過竇漪房手中的酒觴,「砰」地往桌子上一端,使勁地搖著竇漪房的肩膀︰「竇漪房,你不能再喝了!你想喝死嗎!」劉恆的雙眼已然布滿通紅的血絲,牢牢的看緊了她,語氣放柔,如哄著孩子般︰「漪房,別再喝了,不管你再痛,求你別再折磨自己。」

因為喝了太多的酒,她什麼也听不進,說話間吐出的都是酒氣︰「酒……我要喝酒……喝醉了才不會痛……」劉恆再次抓住她的肩膀焦急道︰「你已經喝了太多了,不能再喝了!走,跟我回家!」說話間便欲奪走她手中的酒觴。竇漪房手臂卻胡亂地揮了幾揮,擋開劉恆,吸了吸鼻子,嚷嚷道︰「你別管我,你有什麼資格管我!」她一直鬧一直鬧,劉恆根本沒辦法讓她停下來。心疼混合著心酸,他用力地甩下竇漪房緊抓著的酒觴,想要去拖她起來。竇漪房忽然一下子不知哪來的力氣,揚手就響亮地打了他一巴掌,那聲響清脆得連竇漪房自己都愣住了。

剎那間整個酒館都安靜了下來,竇漪房怔怔地迷惘地看著劉恆。那樣的神情,孤獨無助的神情,茫然無措的神情,深深受傷的神情。

劉恆看在眼里,那清澈而委屈的雙眼,像附入迷途的小鹿,一瞬也不瞬的盯著他,放佛看進了他內心的最深處。

不知何時那幽深的褐色眸子隱隱模糊了眼眶。

但他忍住了。

他柔聲道︰「漪房,如果這樣能讓你心頭好受一點,我就在這里,有什麼委屈都發泄在我身上吧,只是別再喝了,好不好?」竇漪房依舊怔怔的瞅著他,也不說話,手臂卻不再亂揮舞了。

從來不曾料想過,有一天,他會這樣的愛上一個女子。只在第一眼的時候,心就被這麼網住了,毫無預警,也毫無理由。

看著一直默不作聲的她,劉恆再也克制不住,猛然將她往前一拉緊緊擁入懷中。這樣大的力道撞在他的胸口,她痛得鼻子發酸,抬頭望去,那稜角分明的臉孔上隱隱的灑落著微紅的掌印,沒等她再仔細看個仔細,他忽然用力一摟,她被他緊緊圈在懷里動彈不得。

突然的擁抱,她怔忡片刻,隨即在他懷里掙扎著,眼中已含了淚︰「你放開我!」

可劉恆並未因她的掙扎而松開一毫,反而越摟越緊,深沉的目光夾雜著點點傷痛。

雨過天晴的夜晚,素冷的月光透入落在兩人身上,似真似假,如影如幻,亦給燭火微朦的酒館萌生了幾分暖意。

竇漪房再也克制不住哭了出聲,眼淚大顆大顆的滾落下來,此刻呼吸間盡是劉恆清苦的杜若微香,她帶著哭腔訴︰「為什麼……為什麼他說我的死讓他解月兌?我就真的是個包袱,是個累贅嗎?你告訴我……我到底是什麼?」

他眼中含情,修長的手指***她的發絲,凝結了無數深情摯意的聲聲低喚︰「漪房,你是我的漪房。」

激動的她忽地安靜下來,欲欲抬頭看他,但他的手臂卻毫不松懈,緊緊把她抵在他堅實的懷抱里。空氣有些沉悶,只覺心里有一點酸,有一點感動,還有一點說不明的情愫漸漸蔓延開來,整顆心在一聲聲溫柔低喚中歡愉的酸楚。

仰頭看著他認真的表情,堅定的目光,那一剎那,一顆心冉冉溫暖,仿佛是被春水柔透了。

她猛地張口便對著他的左肩用力咬下去,他吃痛地悶哼一聲,肩上的肌肉下意識的收緊,可是卻抿著唇一動不動任由她使勁地咬著。她原本就覺得沒有多少力氣了,這樣一咬,全身的力氣幾乎已經用盡,只一會兒就筋疲力盡再也咬不動。

她恍覺他沒有避開就這樣任她咬,所有的傷痛都化作淚水肆無忌憚地宣泄,就這麼哭著哭著,也不知是何時,才慢慢松開口來,噙著淚,抬眼望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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