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村異事 第一百八十一章 【殺生】

作者 ︰ 嘉色年華

房間里只有嬰兒悲慘地啼哭聲,其他的三個人都靜默不語。

沉默了半晌,胡大栓終于說︰「海紅,你敢,你就淹死他吧!」

海蓮哭泣著說︰「你們看吧!」悌

海紅慢慢地回過頭來說︰「就當沒生下他,你們還這麼年輕,明年在生一個健康的小孩兒!」悌

海紅慢慢地湊到了那嬰兒身邊,輕輕地抱起了他,海紅看著那赤條條的嬰兒說︰「別怪我們心狠,你投錯了胎,白來人世走一遭了……」

嬰兒當然听不到她在說什麼呀,只是不停地哭,他的哭聲越來越大了。海紅抱著孩子一點點地挪到了洗臉盆跟前兒。這時候,海蓮忽然坐了起來,她傷心地對著海紅說︰「來,讓我再抱一下他!」

海紅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把手一抬,說了聲︰「給!」

海蓮將嬰兒抱在懷中,淚水流了下來,滴在了嬰兒的臉上,她悲痛地說︰「孩子,不要怪爹媽心狠,你來人世走一趟也不容易,我也不忍心讓你死,可是孩子你是活不了的呀,你是活不了呀……」

海紅一把將那孩子又抱了回來,問了聲︰「姐夫,你看嗎?」諛

胡大栓抹了抹紅紅的眼楮,低低地說︰「不看了!」

接著,海紅又看了看那嬰兒,淡淡地說了句︰「走吧,早走早投胎!」諛

她說完這句話,海蓮就哭得更大聲了,將頭深深地埋進了枕頭里,胡大栓則把腰彎得低低的,雙手捂著臉。

海紅慢慢地將那嬰兒放進了洗臉盆里,水很快就沒過了他小小的腦袋。忽然,那個嬰兒睜開了眼楮,冷冷地瞪著眼前的海紅,那眼神兒根本就不像是個嬰兒,他的眼神中除了驚恐更多的是仇恨。

海紅猛地抖了一下,雙手就放開了他,嬰兒就陷進了水里,他依舊在哭,兩只小手在水盆中瘋狂地搖擺著。很快水就溢進了他的嘴里,他的哭聲就被淹沒了,只有水灌進嘴里的聲音。

「咕嘟咕嘟咕嘟咕嘟咕嘟……」

水不停的往嬰兒的嘴里流著,他的兩只手擺動得更厲害了,洗臉盆的水濺得到處都是。海紅的心跳得更厲害了,她心一橫,干脆將那個嬰兒按了下去,按到了洗臉盆的底部,除了嬰兒的胳膊還有一部分露在水面上,其余的部分就都沉入了水底。

他的哭聲完全消失了,但是胳膊還在揮舞著,從他的嘴里不斷地有氣泡往外冒著。

「咕嘟咕嘟咕嘟咕嘟咕嘟……」

嬰兒的眼楮依舊定定地睜著,隔著水死死地盯著眼前的這個要殺死自己的人。

海紅抬起頭,眼楮不去看那個孩子,雙手牢牢地摁著他。時間一分一秒地走動著,海蓮哭得更厲害了,就像是剛剛的嬰兒,胡大栓的頭更低了,他們只想讓孩子快些離開,時間多一秒中,就是對他們多一秒的摧殘和折磨。

終于,海紅的手輕輕地松開了,她低頭去看那個嬰兒,她又渾身打了一個哆嗦,嬰兒的眼楮依舊睜開著,從那里射出了仇恨的光芒,但是他的胳膊不再擺動了。海紅慢慢地將嬰兒抱了出來,嬰兒的手就向後耷拉了下去,他的兩條細細的腿也向後彎曲著,他的整個身體就像是一條死魚一樣,變得軟軟地。

海紅仔細地看了看他,正想說什麼。忽然,嬰兒那軟綿綿的腦袋抖了一下,從他的嘴里和後背的洞里流出了水,接著,那嬰兒的身體抽動了一下,他又輕輕地哭了出來。

「哇哇哇……」

海紅的頭皮的發麻了,她顫抖著將嬰兒又放到了水盆里,又把他沉到了水底。這次,她的一只手捂住了嬰兒的嘴巴,只留下兩個鼻孔在往外冒著水泡泡,海紅的一只手緊緊地抓著嬰兒的胳膊,另一只手使勁地捂著他的嘴巴,嬰兒的眼楮依舊瞪著她,她也怒視著那個嬰兒,心想我就不信你不死……

終于,嬰兒的雙手也慢慢地放了下去,被水淹沒了,但是這一次海紅沒有直接把嬰兒抱出來,而是讓他在水底多留了一分鐘,這才輕輕地把他撈了出來。這一次,嬰兒完全失去了生命的跡象,他眼楮半閉半睜著,似乎還在看這個地獄一般的人間,似乎還在看這個殺死自己的凶手……

「他死了!」海紅冷冷地說。

這時,海蓮和胡大栓都動了起來,他們湊過來一看,嬰兒軟軟的,沒有一絲生命的跡象,他不哭了,不鬧了,雙腳不蹬了,胳臂也不動了,是的他死了……

一個新生的生命,來到人世度過了大概一個小時左右,他還沒有感受到父母對他的疼愛,他還沒有感受到人間的親情冷暖,他也沒有體會到做人的悲傷與樂趣,他就這樣死了,他就這樣匆匆地來了,又匆匆地走了,唉!他也是個人啊!

當天夜里,胡大栓就用那些髒兮兮的草紙,把嬰兒的尸體包裹了起來,他提著鐵鍬要出去埋小孩了。

他看了看海紅說︰「好好照顧你姐,鍋里有粥,你們倆都喝點,我一會兒就回來了!「

「大栓,你要把孩子埋在哪?」海蓮顫顫地問。

「你就別問了!」胡大栓說完就走了。

出了院子,胡大栓把包裹著孩子的草紙放進了自行車筐里,他找了把小鐵鍬,騎著車子就走了。

天很黑,月亮發出白森森光來,胡大栓騎得很小心,騎出了巷子他就沿著沙土公路又騎了一段路

,那里有一片小樹林,黑黑的夜幕下,那片小樹林顯得密麻麻的,極其詭異。胡大栓在那片小樹林跟前兒停下了車,他一手拿著鐵鍬一手拎著草紙里嬰兒的尸體怔怔地走進了那片小樹林。

他一邊走,一邊全身就像是通了電一樣,一陣一陣的發麻,他是怕這種詭異地氣氛呢,還是怕手里提著的尸體呢,他不知道自己具體在害怕什麼。雖然自己沒有親手殺死他,但是自己也是幫凶,至少他沒有阻攔,那這個死去的嬰兒會不會一直清晰地記著自己的長相呢,或許某年某月某天他會回來復仇。

胡大栓越想越怕,他趕緊把嬰兒的尸體放了下了,就地鏟起了土。一下,兩下,三下,很快他就鏟出了一個土坑,接著他就把那包裹著嬰兒的草紙拿起來放進了那個土坑里,他想也沒敢多想,趕緊往土坑中填著土。

暗淡的月光下,他看到那些草紙已經被完全覆蓋了,他顫巍巍地伸出腳來,在上面輕輕地踩了踩,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輕,好像那里埋著的不是一具尸體,而是一個活人一樣。

大概平整里以後,胡大栓拎著鐵鍬趕緊往出走。一陣夜風襲來,小樹林刷拉拉地響了起來,此刻這個聲音就像是千萬只鬼在窸窸窣窣,胡大栓跑了起來。沖出小樹林後,一腳跨上車,用力一蹬像只貓一樣竄進了濃濃的夜色中,這期間他一下都沒敢回頭望,他總是隱隱感覺有一雙眼楮在瞪著自己的後脊梁骨。

禍不單行,小孩被殺死的第二天,陳海蓮的父親托人捎來了口信兒,說她的母親死了,就昨天半夜。這對所有人來說,無疑是個噩耗,虛弱的海蓮還沒有從巨大的悲傷中走出來,母親的死讓她又受到了更大的打擊,她昏死了過去。胡大栓找來村里的土大夫折騰了半天,終于將昏迷的海蓮從鬼門關拉了回來,她哭泣道︰「干嘛救醒我,你們干嘛救醒我,讓我死了算了……」

母親的葬禮,胡大栓和海蓮沒有去,他要照顧虛弱的海蓮,海紅回去了,她走的時候海蓮都泣不成聲了,幾個哥哥也從外地匆匆趕了回來,幾個人都爬在母親的棺材上長一聲短一聲地哭泣著。我們人類就是這樣,有人死了,就有人哭了,哭完了該干麼還干嘛,活著的人總要活下去,直到他們也陸陸續續地死了,然後活著的人再為他們痛苦一番,接著活著的人繼續走他們的路,接著再死去……

葬禮很簡單,不過就是山上多了一座新土墳而已,立了一座孤獨的墓碑,白花花的紙幡飄蕩著墳頭上,我在這里就不多說了。母親死了,髒兮兮的家里就只剩下一個衰老的父親了,他昏花的老眼這幾日來也常常濕潤,他的內心無人知曉,或許他失去的不僅僅是一個老伴兒,而是一種對于生命的信念……

過了幾日,幾個哥哥就四下離去了,他們走時各自給了海紅一些錢,交代海紅以後父親就由她來照顧了,他們時常會郵些錢回來。海紅有了這些錢,當然也沒說什麼,就是多做一個人的飯而已,但是他沒有把父親接回到自己的家里,而是每日讓父親溜達著來吃飯,然後溜達著回去睡覺。

那幾個哥哥走了以後,有一天海紅正做著飯,她忽然問父親︰「爹,我媽怎麼說走了?」

父親愣了一下,接著父親就講起了那天晚上的事情,他講的很緩慢,很緩慢,可是海紅听著听著就覺得毛骨悚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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