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踫我」擋開她欲要攙扶的手，他一手扶著石塊，遙遙晃晃地站直，嗤笑一聲，「林宸，我告訴你，你是月漣宸，我是襲千夜，我曾經欺你，騙你，傷你，是我害得你做了一百年的凡人。你應該對我殺之而後快，你听懂了沒有？」
「你別說話了，先休息一下，這些我們以後再說好不好？」看他胸前的衣服再次暈開神色的艷紅，急的直掉眼淚。
「听不懂嗎？沒有關系，我可以解釋給你听」他的手指擦過她的眼角，動作可以稱得上輕柔，可是為什麼她那麼難過？
「不要說，不要說，我不要知道。」林宸疊聲道，潛意識里，她不願意去面對，害怕他吐出的字眼會切斷他們之間僅有的一點聯系。原來遇到問題的時候她依然沒有長大，會無助會哭泣會不知所措。
「你听好了」，頒開她捂住耳朵的手，扣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頭，與他對視。雙唇一半妖艷鮮紅，一半透明慘白，「你是月晝曾經的王儲，我是星冥的大護法。星冥、月晝生來是對峙的，就如我們的命運。我曾經卑劣地欺騙你的感情，害你靈力盡失，害你背棄月晝子民，害你無顏見月氏祖先。我毀掉了你的一切，水洛的姐姐是我親手殺的，你更是因為我而死。這樣，你明白了嗎？」。看著她驚嚇的樣子心中不忍，卻硬逼著自己說完。
「我不管，那是前世，我活在今生我是林宸，不是月漣宸，她跟我又有什麼關系」林宸大聲說完，一把摟住他的腰，把臉深深埋進他的懷里。
我不管，那是前世，我活在今生我是林宸，不是月漣宸，她跟我又有什麼關系
那是前世，我活在今生我是林宸，不是月漣宸。
我是林宸，不是月漣宸，她跟我又有什麼關系
她跟我又有什麼關系
她的聲音，清脆，明快，爽利，還帶了一絲哽咽。腦海里只這一句重復又重復地出現，一字一字敲進他的心里。只一瞬，他竟覺得已滄海桑田，剎那永恆。
他墨濃重彩的雙眸更加幽深奪目，冰封一片，又似內里巨*滔天，嘴角縷縷鮮血流淌出來，衣襟上再添艷麗，卻真心地浮起一絲笑意。
他輕聲呢喃，「沒有關系嗎？」。冰霜之色不自覺地淡去融化。
「當然沒有」她揚起小臉，歷經世事卻依然清澈的眼楮看著他，全然的真心實意。
「這可是你說的，林宸，我給你一個選擇」，他的下巴擱在她的頭頂，姿勢像極了熱戀的情侶，「第一，你親自動手殺了我。一個身體不可以容納兩個靈魂，只有我死，他才可能從幽冥域回來，你多年的夙願才會實現。你心愛的那個人，夜旋是嗎？」。最後一句，他咬字尤為圓潤清晰。
「對不起我從來沒有想要你死。初雪說，絕不會讓我去殺人放火，她不會騙我的。」林宸心慌地解釋，就算自己潛意識分明知道死而復生這種違背天地法則的事，怎麼可能容易，怎麼可能不需要犧牲，可她私心里不願意去深想。
「與其被喻湛抓住死得更慘，我寧願死在你手里，至少這幅身體可以完好無損。」他淡聲說著，「第二個選擇，永遠不要成為月漣宸，你只要做林宸就好了。」他雙手改為扣住她的肩膀，在她耳邊輕聲呢喃。彼此的呼吸噴灑在對方臉上，灼熱的氣息，淡雅的清香，迷醉的嗓音，林宸的意識逐漸混沌，模糊了時光的輪廓。
林宸剛要開口，唇上突如其來冰冰涼涼的觸感，柔軟的，清爽的。霍然間杏眼圓睜，一瞬間酥酥麻麻的電流傳至周身，心髒忍不住加速。他的舌尖撬開她的貝齒，攪動一池碧波，與她的丁香小舌糾纏不息。
林宸呆滯地，身體的本能竟然不可控制地回應。許久，知道口中嘗到一股腥甜，才拉開他。他的身體軟綿綿地倒向她，臉龐比紙張還要皓白，縴長的睫毛微動，眼中焦距時聚時散。
「對不起，我不知道水洛會這樣做我不想害你的，你不要嚇我。」
他修長的手指劃過她的眼角，指甲里都是晶亮的水珠，薄冰碎裂，溫柔盈滿眼眶，他輕聲說，「傻瓜你哭什麼？告訴我，你現在的眼淚是因為我還是因為這張臉？」
他的眼神如冰雪初霽，暖陽初灑，溫柔的讓人心悸。
「對不起對不起」她混亂得沒辦法思考，面上水澤盈潤，只一個勁道歉。「不要再逞強說話了，你躺下休息好不好？」
「你放心，我一時三刻都死不了。你听我說完。你沒有對不起我因果循環，環環相報，這是我的劫數。我可以為任何一個人死，也可以不為任何一個人死。死亡而已，我並不懼怕，活著，我也毫無眷戀。林宸，如果能夠讓你期待的那個人回來，一舉兩得，我願意。」
一時三刻死不了？
林宸哭的更加厲害，「我求你，不要這樣。我真的錯了，不會了，再也不會了。我求你，不要再說這樣的話。你這樣我會很難過，我受不了。」壓抑的哭聲索性放開。透過他的雙眸，仿佛看到一片冰山上的荒原。他是認真的，他居然當真想要死在她手上，他居然真的生無可戀嗎？心中鈍痛。
「求我？只可惜，我要的，你給不了。」了字未完，他在她頸間重重一敲，林宸頓時失去了意識，倒在他懷里。
「你是舍不得我還是舍不得這張臉？」修長白皙指節分明的手觸踫她淚跡斑斑的臉頰，他輕聲呢喃。
他幾乎承受不住兩個人的重量，緩緩靠著樹桿勉強坐在地面上，無聲苦笑，他連送她到遠一點的地方都做不到了嗎？」。
閉上眼楮，運氣于丹田，薄唇緊抿，眉宇間隱忍堅毅，勉力凝出縈繞著一縷極淡極輕地紫氣，靜靜等待著。不多久，細微的呼吸聲傳至耳中，那人卻並不說話。
「是我。」襲千夜僅單調的兩個字。
「主上，你醒了？你靈力未恢復，為什麼現在才聯絡屬下？主上你現在怎麼可以亂跑，你知不知道……」對方卻相當激動。
「立刻過來」襲千夜沉聲說。
「是。」女子立刻收起哭訴聲，聲音一肅。
月色朦朧，月華幾縷透過斑駁的樹葉，漏到他身上，形成淡淡的陰影。蒼白的面孔幾近透明，手無力地垂下，口中再次吐出一大口鮮血，意識逐漸朦朧。
既然你不忍心殺我，不管這份不忍心是因為什麼，我都不會再輕易放手。既然我已經無可避免是襲千夜，那麼你只能不是月漣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