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呆蜷縮在風暴的核心無聊之至,盡管內心火急火燎,卻終究抵不住襲上心頭的睡意,鼾聲大作神游極樂。自從和小天莫名其妙的出現在這個奇怪的地方後,因為陪護小天,它還沒怎麼合過眼。
一張突然浮現在腦海里的熟悉面孔,打斷了小呆這場酣夢,想睜開眼又怕這張面孔再也看不到了,但是不睜開眼卻無法忍受心頭剎那涌出的焦慮,這張面孔正是小天。
這使得仍然疲倦的小呆不由自主的去扒拉惺忪的睡眼,一番天人交戰後,兀的睜開雙眼想要立起身來,卻不知此刻正被綠冉抱在懷中。
青冉等人在神之嘆息的靈魂之旅結束已有一會了,因為之前的天生異象,水幽,土軒,火厲不敢多做一刻停留,取回鎮瞳復職去了,唯恐再生變故。
他們甚至沒有等到小天清醒過來,雖然小天的靈魂在眾人的引導下,已經魂歸肉身,的修復也因為須彌靈澹的存在使得青冉手到擒來。但是小天經過幾番折騰,仍然處于昏睡之中。
青冉不知道小呆和小天究竟是何淵源,小天又是因為什麼而遭到封印,但眼前這一對睡夢中的小東西實在叫人心生憐愛,于小天更多是同情,與小呆更多是珍憐。
就在青冉同情心泛濫的時候,懷里的小呆突然掙扎了開。看著小呆睜開眼後一副茫然無措的樣子,青冉猜想這小家伙該是做什麼噩夢了。
「睡醒了麼?」嘴角撇開一抹陽光拂面般溫和的微笑,靈魂傳音至在她懷中十分不安份的小呆。
小呆沒有做任何回應,只是閃爍著一雙清澈的仿佛會說話似的眸子盯著青冉。然後像突然想到什麼一樣,焦慮萬分的四下張望。在青冉看來,小呆這番動作所表達的想法再簡單不過了。
這讓青冉著實萌生一陣醋意,念念有詞到︰「你個小家伙,怎麼就不知道惦記下我 ?」
小呆似懂非懂的眨了眨眼,然後弱弱的低下了頭。
「服了你個小可憐了。」青冉身姿一轉,飄向身後的須彌靈杉。
但見小天仍是被先前那片葉子裹著,只露出面孔。
小呆興奮地掙月兌青冉的懷抱,沖向小天,眼神中發出的光茫和它的咿呀弄語將它此刻的激動和興奮表現的惟妙惟肖。
從小天的面色不難看出,青冉將他先前殘敗的軀體修復的很好,紅潤的氣色下一幅瓷女圭女圭般的臉孔,帶著少許的英氣。
小呆一對肉掌這里模模,那里搗搗,一副要核實眼前的景象是否做夢的樣子。
青冉看到小呆興奮地模樣也十分高興,畢竟他們之間已經簽訂了靈魂契約,彼此的一言一舉,一思一感都會心靈感應般感染對方。
但是她卻笑不出來,因為如何安置眼前的小天,以及小天帶給眾人的疑惑,都是她和水幽等人不得不考慮的問題。
所以此刻她和小呆一樣,都希望小天能盡快醒來,盡管彼此的目的有著本質的區別。
昏睡中的小天毫無意識,但他內心深處感到異常的踏實,如美麗夢境般讓他無法自撥的踏實,盡管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但是他生怕如果自己醒了,這種久違的感覺也會隨之而去。
至始至終,他都不清楚在自己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與其醒著不知何去何從,倒不如就這樣一覺睡到天荒地老。
一旦你的存在影響甚至牽制他人生活節奏的時候,那麼你將注定不能按照自己的意願行事,因為你將不只為自己而活。
水幽眾人安置好鎮瞳之瞳並檢查好各自崗位之後,又馬不停蹄的出現在小天面前,目的很簡單,就是喚醒昏睡著的小天,以做未來打算。
對于小天和小呆這兩位天罰之地不可思議的來客,如何安置他們便是個很頭痛的問題。小呆因為已經和青冉簽訂靈魂契約,而眾人並不願意得罪青冉的關系,所以倒未在它身上作何打算。
但是小天是不能忽視的,不僅僅因為他身上的神之嘆息和他帶給眾人的重重迷霧,更因為在沒有尊者印記的情況下,他將注定因為無法離開天罰之地而受生死審判命歸于此,那麼天罰之地生死格局逆轉,天魔出世,眾生大亂只是瞬間。
面對這已成的定局,眾人無計可施,以他們先祖五行尊者的智慧,尚且不能以萬全之策應對天罰之地的變數,又豈是他們所能辦到?
但是與其坐以待斃,倒不如嘗試做點什麼控制甚至挽回下局面。經過眾人幾番討論和爭執,最後眾人一致決定了一個是辦法,卻很難解決問題的辦法。
這個辦法的出發點很簡單,他們希望通過小天的強大使得形勢能有所改觀。
眾人此刻喚醒小天也正是為了表此心意,比起天罰之地維系眾生的生死格局,沒有什麼是放不下的,即使那些索繞眾人心頭的謎團不得不去揭開謎底。
縱使小天已被神之嘆息封絕一切力量,眾人也只能迎難而上了。
若是在禁忌之日來臨前不能有所建樹,他們必將永遠愧對于氏族賦予他們鎮守天罰之地的神聖使命。
因為屆時出現任何差池,都絕對是他們無法彌補的。所以與其說眾人此時出以下策,倒不如說不得不為之。
帶著一絲對睡夢的眷戀,小天睜開了雙眼,空氣中傳來一絲自然的氣息,清新香甜,各種奇花異草,秀樹偉木映入眼簾,郁郁蔥蔥。
小天感受到手足間傳來的絲絲氣力,想伸個拳腳卻發現自己被一床綠色的被子裹了個嚴實,不能動彈。
甚至還未向小呆一訴欣喜,他的注意力便很快被惺忪睡眼前,扮相頗具仙風道骨韻味的三男一女給引了過去。
對于這紅,黃,白三種顏色衣著的三個男人,小天頗有印象似的,卻又始終說不出在哪里見過他們。
而那一身綠衣打扮的女人身姿婀娜曼妙,卻因巾紗遮面不得其真面目。
這幾個人只是安靜地看著他,看的他心里毛毛的,好像他是個怪物似的。
水幽一干人是想說點什麼的,但是突然想到以後要以師父的身份教導小天,卻不知道這個時候該說點什麼,語氣又該如何。
畢竟,他們這輩子除了刻苦的修行,便是接受氏族使命來天罰之地鎮守結界,別說什麼立師收徒了,與人交流怕是都有些困難。
「你們別這麼看著我好麼?我又不是怪獸……」小天瞪著一雙大眼,心中略有不爽的對人說道。
雖然這開場白讓水幽人等一頭黑線,倒也終于打破了這眾人間不知還要持續多久的沉默。
青冉正要開口說話,火厲卻對她使了個一旁說話的眼色,這讓她一頭霧水,猜不透火厲這般鬼鬼祟祟是要說個什麼。而水幽和土軒則是被直接拽了過去。
「你們說,我一會是表現的凶一點還是凶一點?」火厲接連變換了兩個自以為很嚴肅的表情後,像個孩子一樣用無辜的眼神看著眾人,他方才本想凶下小天的,卻發現自己無從下手,所以才叫眾人于一旁商量對策。
這讓其余三人哭笑不得,原來火厲犯起小孩子心性的時候不比小天小呆可愛。
「既然你不願唱黑臉,那麼我來。我既然已經和跟隨他的伙伴簽了靈魂契約,奪其所愛,自然也不在乎再得罪他什麼。」青冉看出火厲對小天已生惻隱之心,但是時局,豈能容許他們放縱小天?
「這未免太委屈你了,日後他定要記恨于你,我覺得吧,水幽精于算計,頗諳人心,這黑臉由他來唱再合適不過了。」火厲邊做好人,邊將矛頭指向水幽。
方才還覺得火厲可愛的水幽听到此話,不由的眉頭一皺,回敬火厲︰「以你的百無禁忌和大大咧咧,難道你不覺得自己是不二人選麼?」
土軒笑而不語,在這件事上,實在沒有什麼值得爭執推諉的,要想讓小天真正強大起來,嚴厲甚至苛刻是必不可少的,他們當中任何一個人都有義務這麼做。
他相信水幽和火厲都明白這個道理,只是小天那不遜于小呆的粉女敕可愛讓他們不知道該如何拿捏輕重。
土軒正要打斷二人,卻被青冉搶了個先︰「別爭了,該怎麼樣,就怎麼樣!」字音頓挫,表達了青冉此時對二人的強烈不滿,說此話的同時更是不再理會二人的反應,飄身向小天而去。
小天正郁悶著,怎麼自己一說話就把他們嚇跑了?頭上長角了麼?可是手腳被縛,他也無法驗證。
倒是眼前這片空靈仿若仙境的地方究竟是什麼地方呢?之前那凝固在空中的漫天雪花呢?自己為什麼會被包裹在這奇怪的被子里?等等等等,滿腦子的為什麼幾乎將小天那顆小腦袋漲了個爆。
「你可還知道自己叫什麼?」一道冰冷的女聲打斷了小天的思緒。
這個問題對小天倒不算難,從那段僅存的記憶碎片中便可找到答案。
雖然不清楚眼前這個藏頭露臉的女人為什麼會這麼問他,但他還是月兌口而出的答道︰「小天…」
「這是你的本名?還是乳名?」青冉雖然清楚小天已經喪失記憶,但還是抱著一絲能從小天本人口中,得到更多有幫助他們解開謎團的僥幸,試探的問道。
「這個女人真是又奇怪又嗦,本身就已經有那麼多的為什麼了,她還來湊熱鬧。」
但青冉倒確實把小天問住了,「是啊,這小天到底是我的全名?還是父親娘親這麼叫我?自己唯一能參照的只是一段記憶碎片,怎麼可能從中知道那麼多呢。這個女人陰陽怪氣的像巫婆一樣,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我干嘛要搭理她?但是,這捆著自己的大葉子和她所穿袍子的顏色一模一樣,十有八九就是她困住自己的。人在屋檐下,咱不得不低頭,再者,咱好漢不吃眼前虧,以後若是逮到機會我定要揍爛她的。」
小天目光游移不定的在心里打著小算盤,最後決定暫且不得罪眼前這個巫婆的小天回答到︰「我也不知道,大概是本名吧。」
若是青冉知道小天現在的想法定會氣個半死,這‘打’的手段于小天而言並非人小鬼大,而是小天唯一知道,並認同其殘酷性的刑罰就只有這個了,至少那段僅存的記憶中,他就是很害怕被打。之前謾罵靈海中那藏頭不露尾不站出來說話的人也是如此。
神之嘆息雖然能夠封絕一切,卻無法抹滅一個人的天性,而小天的樂觀和古靈精怪早已非一朝一日。
尤其,因為失憶的關系,使得他雖然目測大致十歲左右的年紀,心性卻只停留在六七歲。
即使遭受失散雙親之痛(小天並不能從那段記憶碎片中看出之後的發展何如,他無從知道自己到底是被雙親拋棄還是因為意外失散),也無法改變這些屬于小天的本質。
雖然仍時不時的想起家人,勾起心里的痛楚,但是先前的生死波折讓小天平靜了許多。任何人在僥幸逃過生死劫難後都會看淡許多身外之事,卻唯獨更加在乎感情。
小天雖然年紀尚幼,卻也並不例外,畢竟事情是真真切切的發生在他身上了。而現在,除了雙親和小呆,他幾乎沒有任何羈絆了。
小天還不知道眼前的女人已經耍手段騙小呆簽訂了靈魂契約,但就是知道,他又能如何呢?庇護他的雙親又在哪里呢?人生遭遇決定性格,而性格決定命運,小天現在的了無牽掛注定了他未來的玩世不恭。
「我們決定收你為弟子,你可願意?」通過小天給出的答案,青冉確定不會再從小天口中問出更多了,當下也不再嗦,直接步入正題。
這可真讓小天蒙住了,「什麼亂七八糟,莫名其妙的啊!你是哪根蔥啊?收我為弟子?困住我就為了這個?我沒有打你就不錯了!」
小天心里一陣義憤填膺,嘟著嘴沒好氣的回答青冉到︰「我為什麼要認你當師父啊?你教我什麼?偷果子麼?」
「這小孩誰家的啊?日後我定要查清,遭逢封印還能如此頑劣。」青冉柳眉一橫,雙目微嗔的看著小天,卻有些無奈,因為她也不知該如何回應了。
看到青冉這副眼光,小天心里一小絲得意,嘴巴一撅,腦袋一撇,眼珠子偶爾轉過來瞅瞅的,佯裝不再理會青冉。
「如果你願意,不用你偷果子。」不知道方才火厲三人在一旁商量的最後結果是什麼,但火厲才一回來,便這般開誠布公的說辭,定是搶到紅臉唱了。
听這話是有甜頭吃了,小天瞪圓了雙眼,好奇的看著裝扮一身艷紅的火厲。
「如果你願意拜我們為師,好吃的果子應有盡有。」看著小天俏皮的表情,火厲補充到。
「我現在手無摘果之力,若是有這幾個怪大叔大嬸幫忙的話,那我和小呆以後都不用忙活了。不過,為了幾個果子就把我美好的下半生交付出去,我的大好前途是不是太不值錢了?他們似乎很想認我當這個弟子似的,難道我是曠世無雙的練武奇才?還是他們要利用我做什麼雞鳴狗盜之事?答應他們倒也可以,但是我要先出口惡氣,揍揍那女巫婆的。」你永遠不要站在成年人的立場去猜度一個鬼機靈的心思,因為這不比你泡妞來得容易。
「呃,本小爺馬馬虎虎可以答應你們,但是我還有個條件!」小天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樣對眾人說到。若是要封個孩子王,定非小天莫屬。
條件?眾人無不為之詫異,卻並沒有急于表示出來,而是等待小天的後話。
「你還得寸進尺了…」青冉不想把她的好奇表現出來,但想說點什麼表達她的不滿。
「沒錯!我的條件就是!我要狠狠的揍你個老巫婆的!」小天攜著一副慷慨激昂的架勢,一字一頓的說到。此言一出,眾人皆是呆若木雞。雖說童言無忌,但是小天這個也未免太過了。
青冉愣了半晌,像是沒听懂小天說什麼似的,當她反應過來,已經氣得渾身戰栗,雙拳緊攥。她背向一旁,努力壓抑怒火,以免自己做出什麼出格的行為。
再看其余三人,沒有一個敢發出聲響,但是那臉不像臉,鼻子不像鼻子強忍不笑的奇怪表情早就將他們的內心世界暴露無疑了。
看著眾人的反應,心里泛著小得意的小天怎知道自己已經惹怒了這個世界上最不應該招惹的生物。青冉回過身,目光陰晴不定的掃視了一圈眾人,最後落在小天身上,一副極為嬌媚的姿態將臉貼近小天輕吐幽蘭︰「你可是要揍人家的麼?」話音之酥,透徹骨髓。
看到青冉這般,水幽,火厲,土軒無不一身冷汗,就差沒找借口開溜了。小天雖然覺得眼前這女人突然變得好奇怪,卻仍然不知道自己做了件多麼愚蠢的事情,淡定從容的回答到︰「恩,當然。」
眾人哭笑不得,青冉那番動作與其說是恐嚇小天,倒不如說做給他們看的,他們在一旁的幸災樂禍,青冉斷然不會和他們不了了之。但此時,他們是生怕弄出點聲響,只敢在心里埋怨著小天︰「你這個小祖宗啊,語不驚人死不休倒罷了,可你是唯恐天下不亂吶,我們怎麼就攤上你了?」這想法懸在口中就差沒吐出來了。
就在青冉這要開口之際,才搶得紅臉,擔心小天安危的火厲出來圓場︰「小家伙…」
「我叫小天。」小天打斷火厲道,相比青冉的陰陽怪氣,他還是比較喜歡在他面前頗為恭敬的火厲的,誰不喜歡被人捧在手心?
「恩,小天,拜師一事就此定下,我先帶你去找果子吃。」慌張的說完此話,又一臉無辜的對青冉說道︰「你先把母葉收了,我帶他去吃點東西…」
青冉雖然生氣,但她明白童言無忌,孩稚無邪的道理,而且若真要收拾小天,她還真的無從下手。
所以,她的怒火更多地轉向了火厲三人,若然不是他們在一旁的幸災樂禍,推波助瀾,那麼她很可能會不失風範的一笑而過。
但是偏偏,他們三人的隔岸觀火讓她騎虎難下,不發 有點沒道理。
當下,既然有火厲出來解圍,與其帶著自己都難為情的調調繼續和搞不清情況的小天僵持,倒不如給火厲根竿子讓他繼續當好人,順勢給自己個台階下,結束這進退兩難的尷尬。
如此,青冉轉念收回包裹著小天用以修復小天軀體的須彌母葉。
沒有了須彌母葉的托扶,半空中的小天徑直摔落在地上,雖然遍地的花草緩沖了下墜帶來的沖擊,但還是夠小天喝一壺了。
青冉有心借此懲罰小天,但小天可不想不了了之,他沒有打到老巫婆的,反而被害了個狗吃屎。
沒有須彌母葉包裹,還光著的小天正要向青冉發難,一道人影在眼前一晃,一個眨眼才發現除了火厲立在一旁,小呆和其他人都不見了。
不僅如此,連周圍的景色都變了,各種奇枝怪樹鱗次櫛比,但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滿樹的紅葉遍布枝頭。
岩漿匯聚的溪流在林間穿梭,間或幾片翻滾不息的火紅色沼澤,以及那遍地的紅色落葉,漫山遍野除了紅色就是紅色。
空氣中彌漫著炙人的氣息,縱是火厲已經在小天身周布下禁制,小天仍能深深感受到那滾滾襲來的灼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