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塵的心事阿婆豈會不知,她語重心長的道︰「你不必為黃家丫頭的事而苦惱,安安心心去尋采五色草來拯救古河村的村民。當年我們逃荒于此,若不是村里的人好心收留,又一直明里暗里的救濟,咱們早就不在這世上了,這份恩情現在是該回報的時候了。」
風塵點點頭,臉上卻還陰沉著,慢慢轉過身上,看著阿婆。阿婆拍拍風塵道︰「即便你不去尋這五色草,就目前的形勢也趕不去參加比武招親之事,我想那黃家丫頭如果真對你有意,日後你尋個機會跟她解釋清楚,她也會理解原諒你的。」
阿婆的話終于讓風塵大徹大悟,此時若不救治古河村,日後必定會遺憾終身。想自己小時候缺衣少食,阿婆又長年生病,要不是這個叔那個嬸時不時給些吃的喝的,根本挨不過那段最艱難的歲月。當下心中猛的釋然,扶著阿婆往家走去。
路上,風塵問起五色草的一些情況,阿婆都一一做了解答,末了,阿婆停下來道︰「這五色草並沒你想象中的那樣難找,但你要分清是雌株還是雄株。雄株矮小顏色暗淡,含有劇毒,萬萬不可踫到,雌株相對高大,顏色鮮艷,才是解毒的良藥。五色草最早只生長在湘西的叢林里,後被鳥兒食其果而散播到各地,凡濕潤溫暖的地方它們都可以生長,往往是雌雄交叉,雌株緊挨著雄株。五色五葉草極為霸道,它們生長的附近可謂寸草不生,它們的根系十分強大,沒有植株能搶得過它們。也正因為如此,所以你在拔除之時一定要特別小心,雌株的根系與雄株往往都絞在了一起,你須先分開這些根系才可將雌株拔除,萬萬不能將雄株的根系弄斷,否則良藥便成了毒藥。」
風塵只听得額頭冒汗,肩上之責任倍感沉重。心里的疑問也越來越多,五色草的這些習性與特點,阿婆又是怎麼知道的呢?隱隱的,風塵覺得阿婆絕對不簡單,似乎在她身上隱著巨大的密秘。不過有一點風塵可以肯定,那就是阿婆是好人,對自己好自不用說,對其他人也可以從這些年看得出來。一個人再怎麼掩藏,他的習性是掩藏不住的。
可是阿婆身上的密秘也讓風塵感到不安,似乎阿婆來到古河村並不是偶然,而是出于某種目的。但這種想法只是在風塵的腦中一閃而過,也許只是自己想得太多罷了。
回到家中已到五更天,風塵穩穩的睡了一覺,醒來時太陽已升得老高,阿婆準備了一只竹簍和一些干糧。風塵塞了一只饅頭到嘴里,背起竹簍準備出發。阿婆幫他系好背帶,慢慢說道︰「塵兒,此去可能會有危險,你須打起十二分精神隨時面對。」頓了頓,又道︰「你路上……路上注意安全吧……」說罷轉過臉去,顯是偷偷落淚。
風塵點點頭,眼眶忽然一熱,這該死的眼淚竟在此時不爭氣的流下來。準備好一切,阿婆突然想起了什麼,返回屋拿出了一只綠色瓷瓶放到風塵手上,道︰「早上古丁那孩兒來過,冒著生命危險給你送來這個,看你未醒已獨自離開了。」風塵心頭又是一熱,思忖道︰古兄弟的這份情意我一定要記下,來日定當回報。突然心一緊,不由得擔心起來︰官道把守這樣嚴密,古兄弟是怎樣進來的,又將怎樣出去。
阿婆看風塵略顯不安,安慰道︰「古丁這孩兒甚是機靈,易容成大夫以治病為名通過官道,現在只怕已經出得古河村。那守道的兵官雖然凶狠,卻不是喪盡天良之輩,對大夫自是不會太為難的。」
風塵稍感寬慰,眼見時辰不早,不敢多耽誤,與阿婆告別後便沿著後山一路走去。初時走的路風塵都較為熟悉,不用辨別方向自可行走,行到午時光景,風塵停下來吃了些干糧。
腳下越來越難走起來,到處是絆腳的樹根蔓滕,還有時不時的坑窪,出來時還是一雙好好的鞋,此時腳尖的地方已然破出兩個小洞來。
稍作休息,風塵繼續上路,過人高的草木橫在面前,行走十分艱難。從現在的情來看,似乎已經偏離那日的路線,本來風塵還想尋著那天的痕跡去行走,現在恐怕已不太可能。
更讓風塵感到不安的是,那日經過林子里,到處是鳥雀歡叫,蟲鳴鶯歌,今日卻靜悄悄的,只有自己穿梭草叢的聲音,死氣沉沉的透著一股令人窒息的詭異。
如此走了近三個時辰,天邊已經只剩下一層光暈,風塵走到了最難走的一段路,前眼是一片風化的千頁石,一層疊于一層,上面已經生滿了野草。眼看天色已晚,風塵找了一塊空曠的大岩石,生了篝火,準備在此先落腳一晚,等明日天亮時再出發。
這晚相安無事,風塵一覺睡到大天亮,醒來時只覺鼻子一陣芳香,到處是鳥兒的歡歌笑語,抬眼望了望,離大石幾丈的位置,就是那個大峽谷。
就在風塵滿心高興的時候,突然看到不遠處堆滿了各種鳥雀和小動物的尸體,黑壓壓的綠頭蒼蠅在這些尸體上盤旋不止,卻時不時掉下一大片來。
風塵本來甚好的心情被這堆尸體攪得有些煩亂,當走近這些尸體時,不由得更加驚詫,只見周圍還有幾處這樣的尸體。而在尸體的下面,是一眼眼滾滾的泉水,這水似乎有毒,這些尸體都是路過此處飲水而亡的。
忽然間,風塵的心頭一顫,想到那晚看到蒙面人,當時他站立的位置應該就是這里,難道毒就是他下的?想到這,風塵找來一根樹枝,將這些尸體拔到一邊,又在泉眼的四周刨了幾條溝坎,將這些污染的水暫時引流到其他地方。等到水變清之後,才將這些溝坎一一堵上,使泉水順著原來的道流去。
在填回溝坎時,風塵發現了一只黑色的瓷瓶,不知是否就是用來裝盛毒藥的,為了安全起見,風塵將瓷瓶埋進了離泉眼較遠的一處地方。這一攪又近中午,風塵被尸體發出的惡臭弄得食欲全無,只喝了幾口水便朝著峽谷進發。
離峽谷越來越近,所感受到的生氣便越來越足,待到得峽谷邊上時,風塵發了一會呆,暗自感嘆造物主的神奇,心道︰這麼個與世隔絕的世外桃源,怎的沒人來居住呢?要是將來我娶了蘇蘇,便到這里來建一間草房,兩人過著安靜的田原生活那該有多好。
一想到黃蘇蘇,風塵的胸口便砰砰直跳,甚感煩燥,眼前的憧憬全被攪亂。回過神來,不再去想黃蘇蘇,打量著峽谷的四周,尋找一處可以下去的位置。
這條峽谷位于兩座大山的交界處,落差有近數十丈,谷口全是巨大的山石直直而下,可謂險惡異常,徒手根本無法下去。思索了一會,風塵看到山間的蔓滕甚多,眼楮一亮,砍了數十條長滕絞纏在一起,慢慢放至谷底。
接著風塵吃了些干糧,將竹蔞里的什物盡數放在谷口邊上,只背著空蔞帶著一把山刀順著滕條慢慢而下。從小在林子里打滾的風塵對于攀爬這樣的滕條自是小菜一碟,只是峽谷的懸崖甚高,風塵不敢往下去看,而峽谷上頭涌下的風將滕條吹得東擺西晃,也讓風塵嚇得全身直冒冷汗。
下到近乎一半的時候,風塵的體力有些跟不上,只得停下來稍作休息。忽然間,風塵聞到一陣腥臭味,常年生活在山林里的風塵立即感受到了危險,急忙將滕條纏住腰間,騰出一手將山刀緊緊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