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問這個?」
「因為我必須了解,這場競賽的仲裁人在品德方面是否足夠誠實。畢竟沒有誰,會指望一個謊話連篇的人能信守什麼承諾……何況是騎士精神?」
……
……
當羅文再回到先前的房間,里面已經是人去樓空了,只剩下一位面色蒼白,神態嫻靜的少女,正捧著本不知道什麼書,閑坐在那里有一眼沒一眼地讀著。
少女的名字,叫做「莎朵?格林」,如果羅文沒記錯的話,應該是先前那位女團長索菲婭?格林的外妹。
也就是丈夫的妹妹。
「您這一去還真是久呢,」見到羅文,少女輕輕地合上書本,「晚宴都已經開始了。加洛林小姐怕您第一次來不認得路,特地拜托我在這里等著,好帶您去會場那邊。」
「呃……謝謝。」羅文聞言不由得一愣。要知道這里既不是要塞也不是迷宮,像這種副樓的格局,基本上都是一條走廊通到底的,再白痴的人,也斷沒有在里面迷路的可能;說什麼「帶路」雲雲,顯然不過是一種托辭。
只是羅文不知道這托辭,是加洛淋小姐怕自己亂跑撞上什麼機關,這才拜托的這位莎朵?格林;還是這位莎朵?格林小姐自己出于某種目的,才特意留下來的。
比如說確認什麼結果……之類。
對方的回答,似乎也證明了羅文的判斷,「這沒什麼。」少女略略地偏過頭去,躲開了羅文直視的目光,「其實,我本來就不太喜歡那樣的場合;而且我也很好奇,您和雷德菲爾德先生究竟說了什麼,才耽擱了那麼久。」
「只是普通的交流而已,」羅文心中頓時警惕起來,「怎麼,難道您還擔心雷德菲爾德先生會害我不成?」
「恰恰相反。」少女搖搖頭,「我倒是更擔心您會控制不住情緒,從而對那位雷德菲爾德先生做出某些‘不適當’的舉動。畢竟心懷仇恨的是您,又不是他。」
「您是不是誤會了什麼?要知道我和雷德菲爾德先生,除了在澡堂中見過一面外,可以說素昧平生……」
「素昧平生嗎?」少女輕輕地提了下嘴角,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可人的眼神,卻是不會說謊的呢!您知道嗎?其實心懷仇恨的人眼神是不同的;尤其是……當著仇敵的面。」
「果然!是另有目的吧,否則又何必總希望我承認什麼仇恨的呢?」羅文在心中暗暗地冷笑。
既然如此,他就更不可能給人落下口實了,「您說笑了。」羅文故作輕松地聳著肩膀,「要照您這麼說,這世上就沒有一個人的眼神是正常的即便是出身名門不虞溫飽,並且被眾神賦予了美貌與聰慧的您,難道就敢說在成長的過程中,沒有遇到過一個讓您討厭,或者不滿的存在?」
估計是這個問題,觸及到了少女內心中某處不願為人所知的禁忌,因此在接下去的時間里,她都只默默地走著,沒有再開口和羅文說一句話。只是那閃動的雙眸中,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熊熊燃燒。
于是羅文忽然明白了,真正心懷仇恨的,是這個看起來一臉嫻靜的少女。
當二人來到中庭的時候,晚宴已經開始一段時間了,在中央的舞池中,尚有一些年輕的男女在那里隨著音樂來回穿梭;而剛剛陪女兒跳完今晚第一支舞的加洛林先生,也迫不及待地,將女兒塞到身側一位相貌、風度都不錯的青年男子手中他本人,卻滿頭大汗地逃出了舞池。
想想也是,憑他那種圓滾滾的身材來跳這種對儀態、風度要求都相當高的交際舞,簡直是一種不亞于酷刑的折磨。
「沒錯,就是那個在監獄里給我們帶路的矮胖子。」一個清脆到宛如三角鐵般錚鳴,聲調卻缺乏變化的女聲在身後響了起來,「在地表上,這種跟灰矮人也似的身材還真不多見。」
「努爾瑞拉?」羅文有些詫異地回過頭,正好看見款款向他走來的黑暗精靈。
當然在這種場合,努爾瑞拉不可能戴面具,更不會再穿平時那種制式的斗篷,而是換了一套相當樸素的晚裝,樸素到整個上身,基本就是一前一後的兩片白布縫起來的,將肩膀,和側面大片的肌膚都露在外面。如果你站在她身側,甚至可以在驚鴻一瞥間,看到那令人血脈賁張的半球。
至于下半身,倒是中規中矩的深色筒裙被鯨須撐起來的那種,只是在羅文看來,那裙子似乎系得過高,因此看上去頗為怪異。不過這種怪異,正好與她身上所散發出來的那種異域風情配合得相得益彰。淡青色的肌膚,只能用精致來形容的面孔,再加上那一頭高高挽起,兩鬢也不知道是不是由于常戴面具,被壓成螺旋形下墜的銀白色長發,更迎合了不少公子獵奇的趣味。
所以當羅文回頭看時,同時發現的,還有那幾道不怎麼善意的目光。
「真是白痴,」羅文在心里面暗暗地嘆息,「難道沒听過‘每個女人的裙下,都隱藏著無數秘密’這句話麼?」
而努爾瑞拉特意系高的裙子底下,不出意外,就是那兩把殺人都不見血的彎刀了吧!只是還沒等羅文想好該如何回應那些不善的目光,對面的黑暗精靈,就已經走到身邊了。「這個男性,給我用一下。」她用能令所有男人汗顏,女人驚叫的方式一把拽住了羅文的胳膊,在莎朵?格林小姐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就不由分說地,將羅文扯到了一個無人的角落。
「你怎麼來這里了?」羅文有些哭笑不得地問。
「坐邦布的馬車。」對方顯然沒明白羅文話中的重點,「別廢話。剛才我听人說,你和那名叫做雷德菲爾德的男性接觸過了?結果怎麼樣,確認了嗎?」
羅文苦笑著搖了搖頭。
「也是,」努爾瑞拉露出一副思索的表情,「一般情況下,誰獲利最大,誰就是陰謀的操縱者;從這個角度上來說原先的受害者胡里奧,現在的嫌疑反而更重。」
「不!」羅文澄清道,「打傷夏爾洛先生的魔法師,的確是這個雷德菲爾德派過去的,而放火的目的,也和咱們當初猜測的差不多……唯獨有一點,就是他先前其實並不知道夏爾洛先生的存在。」
這很容易理解,因為對世情的洞悉,本就更取決于經歷的豐富程度而不是這個人有多聰明就好像加洛林小姐想不到羅文居然會為了到有錢人家偷東西,而曾經刻意地磨練過禮儀;而羅文心中隱藏的恨意,也只有身負仇恨的莎朵?格林才能夠不借助任何法術,便一眼看穿。同樣的道理,像雷德菲爾德那種含著金勺子出生的大少爺,再聰明,也很難想象在銅冠街那樣的貧民窟里,居然會窩了個四級快到五級的德魯伊。
這,就是眼光的局限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