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其妙……」
房間中,柯內莉亞一手支著臉,一手用叉子搗著面前剛開啟的中華聯邦軍的罐頭,瞥了一眼餐桌對面的盧森保。這家伙又哪根筋搭錯了,放著中華天子的御賜晚宴不吃,跑到這里「請」自己一起吃罐頭。
不過就算盧森保難得「多管閑事」一回,柯內莉亞也未必領情,先不說她本來就沒什麼食欲,再說她也不想和這家伙「共進晚餐」,更何況晚餐還是罐頭。
看著盧森保吃的津津有味,柯內莉亞心里暗自說了句︰「怪癖!」當初得知這個卑鄙,猥瑣,無恥的還有些蟑螂命的雜兵,真實身份竟然是中華聯邦某軍閥子弟的時候,柯內莉亞只覺得很荒謬,也難以理解中華聯邦的貴族的想法。居然這麼「鍛煉」自己的繼承人?
不列顛皇族和貴族對後代和繼承人的教育,雖然是世界公認最嚴酷和最「斯巴達」的,但也從沒听過誰把為了磨礪自己的子孫,于是就一腳把他踢到西伯利亞或是柬埔寨,讓他加入當地恐怖組織,還是當炮灰級別的任其自生自滅。這麼干的這肯定不是自己親生的,就算是義子也沒必要這麼整,估計是自己仇人的後代吧。
在相當一段時間內,柯內莉亞看盧森保的眼神都是很古怪的。
還有就是她越是跟盧森保接觸的多,就越能感覺到盧森保身上不經意間流露出的「庶民氣質」。這讓柯內莉亞更是費解,見過貴族世家教育失敗,把後人教成了公子或是好吃懶做,坐吃山空的寄生蟲。但也沒見過,誰能把自己的子弟教成「庶民」了,而且還是完全體的,不但某些行為,舉止,就連一些思想也是庶民化的。簡直是不可理喻……
「正所謂牆倒眾人推,eu如今各地的獨立組織林立起來,這些獨立組織的背後既有你們不列顛的暗中支持,也有我們中華聯邦的暗中支持的……」盧森保一邊說著,一邊把吃完的罐頭推開。剛才在迎賓館大宴會廳里,還沒開吃就被曹淵明他們要玩的「游戲」給嚇跑了。
被當成听眾的柯內莉亞並沒有說什麼,她也想听听盧森保又要預言什麼。要說盧森保最讓她奇怪怪異的地方,那就是盧森保準的嚇人的「預感」。而且這些「預感」的根據都是很牽強,很多甚至都是硬套的。柯內莉亞總感覺,盧森保似乎是先得到了答案,然後才倒著推過程的……
「世界三級的格局已然不復存在了。」
听盧森保說到這,柯內莉亞冷笑著,打斷道︰「你該不會是想說,未來格局會是我們神聖不列顛帝國跟你們中華聯邦兩極對立吧。」
對于這種天方夜譚的想法,柯內莉亞是噗之以鼻。如果說前幾年中華聯邦還能憑著五百多年的積威,使得後起之秀不列顛不敢輕舉妄動的話,那麼現在不列顛已經看穿了,中華聯邦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本質了。就算中華聯邦能不要命的和不列顛,搞兩極對立,最先倒下的也肯定會是中華聯邦無疑。
「兩極對立……」盧森保嘴里重復著這句話,老實說他也曾經幻想過,中華聯邦和不列顛會出現類似自己那個世界的「兩極格局」。可這一年來對中華聯邦了解的越深,盧森保這個念頭就越淡。中華聯邦還需要走一段很長改革之路才行。所以在eu分裂之後,世界的格局會是……
「一多強。」盧森保說出這個詞的時候,眼中散著異樣的光彩,「未來格局會是一多強的局面,eu雖然有很多自治州都要月兌離,但同樣也有不少自治州不想月兌離,會考慮組成另一個聯盟。如此一來eu即便消亡,可歐洲地區還會有一股不容小覷的力量。而我們中華聯邦雖然問題重重,但大框架還在,這也是不可忽視的力量。之前從中華聯邦獨立出去的澳大利亞,還有中東一些地區,一直以來都是中立國,也是一股力量。」
盧森保說到這,看著已經緊起眉頭的柯內莉亞,說道︰「還有便是,你們不列顛雖然擴張凶猛,但很多地方根本沒有消化。近如日本,北非,中東部分地區,中南半島這些抵抗運動不斷地方。遠如南美和南非一些地區,甚至都還有抵抗組織在秘密活動……」
「如果這些殖民區的反抗組織聯合起來的話,這也是一股力量對吧?而連接這些抵抗組織的媒介名字是黑色騎士團。」柯內莉亞扔下了手中的叉子,想著「最後的大隊」這一年來的行動,紫色的嘴唇輕啟,「這就是你這一年來真正目的吧。」
盧森保得意笑了笑,接著說道︰「一多強局勢形成,不列顛再強,也不可能以一己之力對抗全世界的。」
「各個擊破就行了。」柯內莉亞抱著肩膀,不屑的說道,「拉一方,打一方。這世界上目光短淺,只為一己私利的家伙,數不勝數。」
「但如果在這種一多強的格局下,在出現一種可以一瞬間毀滅城市的武器又會如何?」盧森保臉色有些潮紅說道。這個問題,讓柯內莉亞像是突然凝固住了。這家伙拿科幻里才會出現的東西放到現實中,這跟幻想,外太空物種突然襲擊地球或是世界末日降臨有什麼兩樣?還是說,這種武器在將來會真的出現?還是現在已經出現了?
「數量夠多,甚至能毀滅的世界武器。將戰爭的雙方,不管侵略者還是被侵略者都建立在毀滅的基礎上。」盧森保雙手不由顫抖著,在面前擺出一個球形,嘴里有些干的說道,「戰爭或許會從人類世界上完全消失,至少大規模戰爭將必須消失。
和平和展,將成為這個世界主旋律。」
一定會是這樣的,因為自己那個世界就是再好不過的例子。這就是第三階段作戰的最終目的,還有這也是尤菲所期待的……這一年來,盧森保也只能不斷用最後這個理由。來減輕自己利用尤菲的負罪感……
「現在天已在手,而路近在眼前!」盧森保雙拳緊握,「所以,快點開始第三階段的狂奔吧。」
……
「只可惜天是黯淡之天,混沌之天。而路是膚淺之路,封建之路。」
天帝八十八陵外,禁衛軍「龍膽」指揮艦的控制室中。地上的血跡未干,空氣中還殘留著濃重著血腥味。黎星刻面色沉重的坐于指揮席上,一心一意的擦拭著自己佩劍。
「還好,當時听星刻你之言,讓我繼續在趙皓身邊隱藏下去。」站在一旁的洪古一邊指揮著士兵把大宦官的尸體拖走,一邊心有余悸的說道,「不然,就凶多吉少了。」
黎星刻像是沒有听到,只是隨手把擦劍的那團絲綢之物丟在地上,這團看似名貴的東西赫然是大宦官頭上戴的帽子。
「星刻大人!」控制室的門打開,剛被釋放出來的周香凜快步走了進來。趙皓因為怕殺了「兵變分子」,會讓他們禁衛軍的同袍心生怨恨,又怕他們留在洛陽會有什麼變動。所以就以讓他們「戴罪立功」的借口,把他們一同帶了出來。
本想利用他們跟黑色騎士團互掐之機,在借不列顛圓桌騎士之手,「誤」把他們和黑色騎士團一起消滅了,以求最大程度的「廢物利用」。值得留意的是,這個好注意是他的心月復洪古出的。于是黎星刻現在放出這些人充當骨干,很快就控制住了禁衛軍。
黎星刻的把劍插回了劍鞘,問道︰「天帝八十八陵中的黑色騎士團有什麼動作嗎?」
「他們逃竄入天帝八十八陵後,就一直擺出防御的態勢。」周香凜說到這,很是奇怪的說道,「說起來,自從開始追擊zero以來,zero就從沒跟我軍正面交過手,只是一股腦的往天帝八十八陵逃,這根本不像他的風格……」
黎星刻仰面靠在後座上,面色有些疲憊的又問道,「我軍後方的不列顛圓桌有什麼動作?」
「修耐澤爾在表聲明說,對于這次聯姻所引的事,不列顛深表遺憾,不過這些並不妨礙不列顛和中華聯邦的友誼。還說,中華聯邦局勢尚不明朗的,不列顛無意干涉友邦內政……就在剛才,不列顛的「阿瓦隆」空中戰艦已經月兌離我軍,迅撤離我們中華聯邦。」
「洛陽那些軍閥聯軍的動作呢?」黎星刻緊握著劍柄,站起身來問道。
「聯軍的盟主曹淵明稱天子感于他「勤王護駕」的勞苦功高,已授命他為中華聯邦的相,並讓他主持重開咬龍房。而且他們以天子的名義給星刻大人你加官進爵了。」周香凜說到這頓了頓,洛陽傳來消息說自己這些人,跟他們是一伙兒的。實在是讓人有口難辯,確實,如果他們不是事先知曉他們兵變,也不會偏偏挑這個時機「勤王」。
「難道是zero跟他們串通起來了?」洪古這時插嘴道,「zero像是知道我們兵變的事,他們很有可能合伙利用我們兵變之機,然後讓zero奪天子,以此行調虎離山之計……」
「不對。」黎星刻斬釘截鐵的說道,「我不相信zero會甘願給他們當槍使,而且還是用完即拋的一次性槍。」
「這麼說也沒錯。」周香凜愣了一下,又接著說道,「曹淵明確實還以天子名義,讓我等無需顧及天帝八十八陵,定要黑色騎士團徹底剿滅。難道他們是想卸磨殺驢?」
「也不對。」黎星刻轉過身,用冷靜到讓人害怕的眼神看著洪古和周香凜,沉聲說道,「不只我們的行動被利用了,估計zero那方也被他們利用了。他們到底是怎麼知道我們和zero的行動,這點現在還無從得知。
但是一點是肯定的,那就是不管大宦官也好,我們也好,zero和黑色騎士團也好,都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了。然後他們又放出煙霧,讓我們三方互相猜疑,互相攻伐,然後耗盡最後一絲力量。」
黎星刻的這番話,讓周香凜和洪古不寒而栗起來。黎星刻接著說道︰「接下來,他們肯定會派兵,挾天子之名逼著我們跟黑色騎士團展開決戰。」說完後,控制室里就陷入了詭異的沉默中。
「形勢越來糟糕了。」
過了良久,周香凜嘆了氣說道,「大宦官雖然多行不義,但起碼也懂得中華聯邦亡,他們也得陪葬。可那些督軍……說大宦官挾持幼主,禍亂國家,實際是大宦官想廢除「財富均等」,斷了他們的財路……」
「正所謂斷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洪古按著腰間的劍,「那些宦官干的唯一好事就是強關了咬龍房,讓那些貴族世家無法在阻礙中樞的改革。可如今聯軍重開了咬龍房……」
黎星刻立于控制室的觀測窗前,望著建于不遠青山秀水間,風水絕佳天帝八十八陵,突然開口像是問身後兩人,又像自問道︰「你們可知中華聯邦為何墮落到了如斯田地?」
黎星刻突然問起這個問題,讓身後的周香凜和洪古愣了一下,然後帶著不解的神色互相對視一眼。黎星刻這個問題涵蓋過廣,一時讓人不知該如何回答。就在兩人還在組織言辭的時候,黎星刻卻已經先一步說了出來︰
「貪污,腐化,自私,體制,宦官,大官,大族……」黎星刻一長串的總結,听的兩人直皺眉頭,心里很不是滋味。如是說中華聯邦有這麼多弊病,可現在盡數擺出來,還是有種觸目驚心的感覺。
黎星刻望著黑森森天帝八十八陵,那里是象征了中華聯邦五百年,望著那似乎能吞噬一切的黑暗。黎星刻苦澀的接著說道︰「都說要「改革」,但也都是打倒敵對陣營的口號,之後只要把一切過錯推到別人身上,自己就能心安理得的享用著特權和人民血汗,然後在滿口仁義的要求別人,舍生為國,毀家紓難。」
說到這,黎星刻想到了那個一廂情願的宦官,用不知是惋惜還是嘲諷的口氣說道︰「改革只是空口白話而已,世上又有幾人願意放棄凌駕于律法的特權,放棄不勞而獲的巨大利益。為何看不見路,只因路早已堵死。
又為何看不見天,只因蒼天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