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作證 第四十五章 戀人相會

作者 ︰ aa19520626

「你們別想從我的口里挖出任何東西來!」

現在,陳喇叭坐在囚室的木板床上,正在得意地回憶剛才審問時,兩個民警又一次對他無計可施的窘境。

「不錯,冒頂事故發生後我沒有采取救援行動,造成三死一傷。汪梅那婊子也是我害死的。她該死。我支開了旅社里的老板,將液化氣對她開著,她就報銷了。為什麼要殺她?誰指使的?這些你們都不要問,我不會說!我別無他求,惟有早死。」

讓他們去查吧,隨便怎麼處理都行。一個人打算不要性命,就沒有什麼可怕的了。這個社會本來就對他不公平。從小時候起,他就夢想過上好的生活。可是,命運不濟,偏偏讓他過著貧困潦倒的日子。別人家的孩子錦衣玉食,他陳喇叭卻到讀初中時,連內褲都沒穿過一條。他不甘心,不信邪,想盡辦法賺錢,卻讓那一把大火將他的夢想燒成了灰燼。是人家給他幫了忙,讓他接手宏發煤礦。從此,他才變成了一個真正的男子漢,一個在社會上有人害怕,有人尊敬,有人巴結,有人羨慕的老板。別人叫他「陳礦長」、「陳村長」、「陳領導」,他都不高興,只有叫他「陳老板」,他的心里才美滋滋的。「老板」一詞有著太多的含義,他喜歡。盡管他知道,人們在背後還是稱他叫「陳喇叭」。

當然,老板也有老板的難處。在當今的社會,有些難處一個人最有本事也是解決不好的。好在他時來運轉,老天爺特別眷顧他,讓他有幸搭上了一條大船,一條別人想盡一切辦法也擠不上的大船。于是,他也跟著乘風破浪,克服了許多意想不到的困難,向著他理想的巔峰航行。只是目前這條大船遇到了風浪。陳喇叭憑著自己的經驗,知道這風浪再大,也是會過去的。就是從最壞處著想,他也有「士為知己者死」的準備。

在這條航道上,唯一使他不如意的是家庭生活。有著幾分姿色的妻子娶進門後,原來是個好吃懶做,只會打扮的角色。兒子陳小蘇也是個嬌生慣養,不務正業的浪蕩公子,現在正因拐騙兒童而進了大牢。頗有點青出于藍而勝于藍的意味。

這里的生活是乏味的,不大的房間里空空蕩蕩。左邊牆角上有一只蜘蛛在開始織網,另一只吊著一根絲線,正在向它的同伴晃蕩而來。陳喇叭突然感到,那開始織網的蜘蛛就是自己,悠悠晃蕩而來的蜘蛛卻是馬香蓮。他們正在同心協力,打造一個溫馨浪漫的小屋。那將是怎樣的一個小屋?陳喇叭不知道,一切都有馬香蓮的設計、安排。他只需照她的吩咐去工作。那也許是一個遍地鮮花,千嬌百媚的所在;也許是一個青翠欲滴,綠葉成蔭的地方。在那里,他們相濡以沫,攜手耕耘,定能編織出一幅美好的圖畫,定將會收獲豐收的碩果。

「陳學常,出來!有人來看你。」一個民警打開牢門,對陳喇叭說。

看我?有人來看我?那會是誰?是兒子陳小蘇?不會。他現在也正遭受牢獄之災,不可能來探望這個老爸。是妻子?不對。他們已分居多年,井水不犯河水,她才不會管他的死活。是老父親?也不是。他老人家多年來身患頑癥,老母去世,現在正孤苦伶丁地躺在床上,動彈不得。那麼,誰會來探望他呢?對了,一定是自己人。陳喇叭心中一陣欣喜,裝著沒有听清楚的模樣,一動不動。

「陳學常,快一點!有個叫馬香蓮的來看你。」那民警又大聲地催促道。

「什麼?馬香蓮?」陳喇叭以為自己听錯了,驚訝地問道。

「快點呀!還磨蹭什麼?騙你呀?」

果然是馬香蓮來到了陳喇叭的身邊。

昔日的女友早已風情不再。坐在陳喇叭身邊的,是一位地道的飽經風霜,年近半百的農村婦女。她噙著淚水的眼角布滿魚尾紋,面黃肌瘦,皮膚粗糙。一雙青筋暴露的手給陳喇叭遞來一個竹籃,里面裝著她的全部心意。陳喇叭雙手接過竹籃,來不及細看,旁邊的民警就將籃子接了過去。

「你殺了汪梅,真糊涂呀!」陳喇叭沒想到馬香蓮見面就是一句模不著頭腦的話,不明就里地愣在那里。只見馬香蓮兩只瘦削的肩頭在抖動,臉上淚水滂沱,連忙說︰「怎麼啦?你別哭,慢慢說。」

「汪梅是你的親生女兒啊!」

猶如一個晴天霹靂,將陳喇叭打懵了。

「你這個遭天打雷劈的家伙,真是作孽啊!」

從馬香蓮斷斷續續的哭訴聲中,陳喇叭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原來,馬香蓮被陳喇叭氣走時,就已經懷上了他的骨肉。馬香蓮當時心想陳喇叭不過是一時沖動,過不了多久,他一定會去找她的。哪里想到他不但不回頭,反而得意洋洋,自以為是。于是,一氣之下,就嫁給了一個公社干部。雖然地處偏僻山村,倒也怡然自得。不久,便生下汪梅。為了遮人耳目,說是早產。第二年,又生一個男孩。但馬香蓮還是非常懷念在娘家的一段情緣,遂給兒子取名汪清河。然而好景不長。她那當公社干部的丈夫原來是個臨時工,雖然干了多年,卻還是被精簡下來,成為一般社員。此人當「干部」時自以為了不起,得罪了不少鄉親,加上頤指氣使已成習慣,這個時候的日子自然不太好過。于是酗酒成性,以致破罐破摔,在一次酒後掉入水中,送了性命。

這樣一來,就害苦馬香蓮了。但她還是含辛茹苦,支撐著瘦弱的身子將一雙兒女養大。沒想到,她的希望,她的祈求,被殘酷的現實化為一個泡影。

「什麼?你剛才說你的兒子叫什麼名字?」

「叫汪清河呀。我的寶貝啊!現在連尸首都找不到呀!啊,清河呀」

他驚愕得說不出話來。

「你殺死了汪梅,我不怪你。只要求你向政府坦白,抓住那些壞人。啊,你听見了嗎?」

陳喇叭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的囚室。

他想大叫一聲,將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都講出來,不管是自己干的,還是別人干的。他是個小人,一個十足的豬狗不如的,見錢眼開的小人。只有全部講出來,才能釋放出自己胸中的這股濁氣,才能敢抬頭看一眼昔日生死與共,心心相印的戀人。對她,他死一百次也值不了什麼,縱然死一千次,也補償不了她的損失。

但是,縱然死一千次,也補償不了她的損失,這死又有多少意義呢。生的希望又在陳喇叭的心中升起。自己的人一定會想辦法救他的。這其中的利害,不用言說。而且,他想出去以後用最大的努力補償馬香蓮,讓她衣食無憂,過上舒心的日子。

馬香蓮送給他的竹籃經過檢查後,就放在木板床的旁邊。陳喇叭覺得好笑,不管他有多大的罪惡,馬香蓮對他的情意都是不會改變的,她怎麼會在食物中做手腳?他走了過去,拿起了竹籃不一會,陳喇叭感到肚子里有一陣劇痛襲上心來,一陣緊似一陣

等到陳喇叭醒來時,他已躺在醫院的病床上。兩個全副武裝的警察告訴他,幸虧巡查的民警發現了他的異常情況,要不,他早就上西天去了。「是馬」「不是馬香蓮放毒,是內鬼干的。那些人想殺你滅口,嫁禍于馬香蓮。而馬香蓮來探望你,是鐘書記了解你的情況後,特別批準的。」

一股熱淚從眼里涌了出來,流過臉頰,滴落在陳喇叭不太干淨的衣服上。他艱難地說道︰「謝,謝謝,鐘,鐘書記。我,我要坦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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