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刻間天地皆不復存在,萬物俱拋諸腦後,惟有懷中緊擁著的人是如此真實,如此溫熱,幾多夢回幾多奢盼著的場景此刻終得圓滿,不可置信般巨大的幸福感襲卷著一***涌來,猛烈回旋中,二人渾然忘我,惟將彼此擁緊再擁緊,直至心神也合而為一。
不知過了多久,若嫣終在宋培德越箍越緊的手臂中回復了些清明,約略掙扎著將埋在他胸前的頭微微後仰,急迫呼吸的當兒心頭突猛地一窒︰周文斌還在身後呢,自己怎可如此忘形!霎時的羞愧令她身形微僵,驟然松了手上力道,卻沒有勇氣抬頭,抑或回望。
察覺到她的動作,宋培德也自火熱混沌中乍然猛醒,身軀驀地挺直起來,手臂卻仍纏在她腰間,淡然掃視一下前方後又垂眼盯了她良久,終忍不住發出一聲悶哼︰「終于記起他來了?周夫人!」
聞听他的冷聲質問和憤然嘲諷,難言的羞慚與惶惑齊齊襲來,這幕最令她擔擾不堪的情形終于出現了,卻再不能躲閃逃避,若嫣漲紅了的臉轉而又白,強咬牙抑止住身軀的戰栗,勇敢地抬起頭來,迎視著宋培德閃爍的眼眸,一字一頓地道︰
「心志不堅沒能守身以待,確是我行差走錯對你不起,因此不敢求恕。可如今既又重逢,不管你怎麼看我,如何怨我怪我都沒有關系,我只求能再追隨你左右,為奴為婢作牛作馬也是心甘!」
宋培德微眯的眼眸瞬間劃過一絲晶亮,定定地瞧她,半晌放開手臂,斜斜向外一指︰「那他呢?你怎麼說?」
若嫣咬唇,頹然垂下眼簾,靜默片刻才低聲說︰「欠他的太多,我今世再無以為報,只得另許來生了。」猶豫再三,終是沒敢回身相望。
宋培德把她這瞬的淒苦掙扎盡收眼底,眉心不由一蹙,情知那人在她的心中已然留下痕跡再不復當日恁般無足輕重,只得暗自謂嘆一聲,緩緩伸出手去,重又把若嫣拉回懷中,不忍再看她軟弱難堪的模樣,柔聲說︰
「好了,他早不在了。來,坐這邊歇一下,我知你這些年吃了不少苦過得不易,快好好給我講講。」
听出他並無意拒絕自己,若嫣不禁緩了口氣,緊提著的心總算放下一些,宋培德肯再次給她機會的喜悅終是沖淡了不少她對周文斌的愧疚。
此番兩人相攜同坐,再憶起當年那番驚魂與動蕩時,只余感嘆,已不復艱澀。當說到宋杰仁如何陰謀算計,若嫣敏感地察覺到宋培德有一瞬的失神;再講到之後她如何死里逃生又中奇毒,宋培德竟雙拳緊握虎目蘊淚;及至說到與馮意柳的偶遇,他才含笑頓首,插了句︰「全賴你這位柳妹妹了,我才得千山萬水找到你,稍後講給你听。」
其後,又講到重逢若蘭和她的突然殞身,彼此又是一番唏噓;待說起再見周文斌時,若嫣不由稍顯凝滯,在他緊密的注視下猶疑了片刻才轉開視線,輕聲將周文斌如何幫自己安身、解毒又尋親的經過大略講述一遍,宋培德靜默半晌,終道了句︰也真虧了他。
若嫣不覺心下稍松,突眼神一亮,失手捉住他手臂急聲道︰「對了,你猜我家里現在還有誰?」
宋培德些微一愕,「有誰?除了周……不就是岳母、四姨娘、為棟,還有若青和小為梁麼?」
若嫣搖頭,略顯興奮地說︰「那都是早兩年的事了,你倒知道得清楚,可現下我家又多了好幾口呢,你最想不到的人會是誰知道麼?德容!她也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