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福晉又是求平安,又給傅恆超度,做法事,一呆就是十來天。住在深山里,每天看著朝陽,送走晚霞,仿佛真的遠離了塵世,獨坐紅塵關外,一種發自內心的淡定。
一回到府,就听到惡報,皇太後今年要過八十大壽,別人家都在準備後禮,福家也不能落下。又一心,過個一百大壽又如何?孤獨一人有意思嗎?思忖我趁人混亂,送她一個定時炸彈好了,讓她開心得冒煙。
中秋一過,又是到了雍正的忌日,可這回我並沒哭,只是撒了一塘的菊花,因為他的愛已浸入我的靈魂,我們相愛至死,還有什麼可求的。人總有一死,與自己愛的人共死實是一件幸福的事,誰也不會因為失去愛人而難過。其實痛楚的同時,又何嘗沒有快樂,每每想起快樂的瞬間,同樣也會輕笑出聲。
轉眼到了鈕氏的生辰,福家準備了一尊通透的玉觀音。老福晉領著長安與我一起進了宮,天出奇的冷,早就下過一場大雪,個個都是棉袍斗篷。從神武門入宮後,沿著宮道往前行,天還是這樣的天,風也還是這樣的風,道也還是這樣的道,然不同的是自己的心境。
宮里到處張燈結彩,喜氣洋洋,遠遠就听到了銅鼓鑼卜的聲音,大概是準備著祝壽的戲呢?我佯裝小家子氣,見面扭扭捏捏地躲在大人身後。鈕式坐在慈寧宮的正中黃椅上,笑得皺紋可以夾把刀。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我也只有跪的份。心里狠得癢癢的,不過想著我給她準備的禮物,她估計不大吃一驚也難啊!
很快所有人移至暢音閣大戲台,這是一高三層的實體建築,藻井雕刻皆是一流,金碧輝煌,戲台共分三層,上而下分別是福台、祿台、壽台,而上兩層只在表演神怪出才用,主要是最下場的壽台。太後、皇帝坐至正對面的閱是樓,兩邊又由兩層高的圍樓連接,是宮女與大臣們看戲的。這會兒滿滿當當的坐滿了人。我緊跟著福晉被安排在皇太後左後側,又是集體請安,又是祝福,等到真的戲開場時,沒有一絲興趣。
我尿急為由,溜出了寧壽宮。寧壽宮出門被改成了寧壽花園,邊上就是養心殿了吧,我很想上前,可是我的兩腿像灌了鉛一樣。
「慧兒,你怎麼也出來了?」我默然回首,原來是容德,一身藍色的絲綢長袍,領口處瓖著純白的狐毛,一件黑色的斗篷,許久未見,已是成人的高度,眉雨間透著青澀的成熟。
我婉爾一笑道︰「太悶了,就出來透透氣。好久不見,你變成大人了。」
容德笑睨了我一眼道︰「這是怎麼說的?難道我在你眼里真是小孩,看你也長高了不是,也……也越發的俊了。」
我用手捂了捂臉,佯裝興奮地道︰「是嗎?長漂亮了?那我得回家好好照照去。」
容德戲笑著上前,輕敲著我的腦門道︰「沒見過你這樣沒皮沒臉的小姐,真是服了你了。」
「容德,你跟誰在說話呢?」原來又一個不安份的跑出來了,永琰大步流星就到了我們面前。
我老大不情願地請安道︰「十五阿哥吉祥。」
永琰眉心微皺,搖晃著腦袋,忽恍然大悟道︰「是慧兒,對不對?」
我扯了扯嘴角點了點頭,永琰興奮地道︰「你怎麼都不進宮了呢?」
我拉了拉斗篷,靠至牆角,跺著腳道︰「我不習慣宮里的規矩,听說不守規矩的會挨板子,我還是躲一邊吧!」
容德咧著嘴靠在我邊上,西斜的太陽正對而照,暖融融的,加上容德將風一擋,一溫回升了不少。永琰也立刻站至別一側,一臉誠意地道︰「你進宮可以到我宮里玩啊,我決不會拿規矩要求你的,如何?」
我微微搖頭對著這張稚女敕的小臉道︰「十五阿哥,規矩就是規矩,我又不能一下子從宮外直飛到毓慶宮,你繞了我吧!」
永琰泄氣地垂下了頭,我不自覺地側頭跟容德相似一笑,永琰忽又笑道︰「那我出宮去府上找你,這回總沒問題了吧?平日里你都看什麼書啊?」
我隨口道︰「《西游記》《聊齋》《論語》還有一些史書,你們有《紅樓夢》嗎?借我一閱!」
永琰不解地搖頭,容德拉了拉我的衣角道︰「慧兒,那是**。」
他爺爺的,這也是**?這宮牆里還少圖嗎?真是道貌岸然的偽君子,我冷嘲熱諷地朝永琰道︰「皇上真是高瞻遠矚啊!有禁就有解禁的時候,我就不信我看不到!」
說完福了福身,朝戲樓而去。戲已接近尾聲,福晉埋怨道︰「你這是去哪兒了?你想急死額娘啊?」
我無辜地道︰「剛一出門,就踫到十五阿哥了,說了會話,結束了嗎?額娘能加去了嗎?我肚子都餓了.」
福晉喜上眉梢,點頭道︰「傻丫頭,馬上要吃壽宴了,你好生呆著,等戲台上的人獻了壽桃後,就散了。」
我觸踫了一下揣在懷里的禮物,在心里冷笑。一片賀禧聲後,去乾清宮一撥,去慈寧宮一撥。趁著人亂,將一朵大紅色的布茶花插在枝頭,一時間也難分真假。我佯裝跟小孩們嘰嘰喳喳地亂成一團,玩到後來,覺著當小孩也不錯,豈碼童心純潔,少了些功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