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又如何 最初的愛(二)

作者 ︰ 圓明緣

我十九歲生日的那天,蘇民生接到中央美院的錄取通知書。爸爸很高興,說晚上帶我們出去慶祝一下,並當即訂好了飯店。下午爸爸給了我們錢讓我們去買幾件喜歡的衣服,說晚上七點的時候我們在S酒店踫面。

那天下午我帶著民生逛了城市里許多特色的小店,自己只買了一條白色長裙,任他百般阻撓,余下的錢也統統都給他買了衣褲。我說哥你要風風光光的去上學,你不在我穿那麼漂亮干嘛,我從今以後只想努力學習,去有你的城市……他說小丫頭,你怎麼這麼不害臊?開始還是暗戀,這才幾天就改成明戀了?他說小丫頭你這麼主動、這麼著急,我心里沒底啊!害怕你一不小心破了色戒。他總是會說這樣的話來取笑我,弄得我的臉色紅、白交替進行著。

說就說唄,總之幾年後他是要娶我的,到時候看我怎麼收拾他。有了這樣的想法後,我就會異常邪惡的看著他。接著,他立即向旁邊跨出一步,做出驚恐的表情︰大哥,你想怎麼樣?我嘿嘿一笑,大踏步向前走去,留下原地發愣的他。

逛完街,見時間還早;我說,哥,我帶你去一個好地方!我拉著他的手穿過一條條小巷,去我已經幾年沒有去過的地方,那是我和媽媽的「小天堂」。剛發現的時候不過是一些形狀較好的樹呈倒「S」型圍著一塊小水塘,岸邊是比海邊更細致的小沙粒和軟軟滑滑的細土末;由于極少有人涉足,此地沒有什麼污染、感覺上也很自然。傍晚的時候是最美的,陽光從樹葉的縫隙中細細密密的灑下來,影影綽綽的班駁;是河、岸一體的感覺。媽媽還沒有出事的時候,我們曾一起來到這里埋下花種,如今已有形狀不規則的一片;幾年過去了,現在變得更美了。雖沒有濃墨重彩,但卻有紅綠相間的繽紛。

我們坐在岸邊,月兌掉了鞋和襪子;看著夕陽,嗅著花香,听著鳥叫,享受著大自然賦予的美好。

民生從褲兜里拿出一個盒子,打開後露出一條白色的鏈子,他把項鏈從盒子里拿出來,把項鏈墜放在手心里,一只海豚抱著透明的水晶球,我眨眼看著民生。「你看這球是可以轉的,當你運氣不好或心情不好時,轉轉它,就會給你帶來好運氣。離離,生日快樂!」我一時語塞,只是微笑;他便走到我身後去給我扣項鏈扣,半晌沒有出聲。

「扣好了嗎?」我歡天喜地。

沒有人回答我,我剛要轉頭,感覺到民生在背後將下巴輕輕的放在了我的肩上,濃重的鼻息夾著青草的味道。我身體僵住,思維停止,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只是害怕也期盼著發生一些事情。他的手從背後環住了我,在我耳邊輕輕的說︰「離離,我愛你。從見到你的第一眼開始!」突然間,我又有了思維,那里只是回環往復著一句話︰我願為此音此貌長醉不醒,我願守著此情此景轟然老去。我轉過頭,迎著愈來愈美的夕陽,迎著可以將我的靈魂徹底抽離的目光……剛想說些什麼,兩片溫潤就那樣霸道的阻止了我的喧囂。我閉上眼楮,享受著「小天堂」里熾熱而又溫情的美好!那一刻,我的心髒隨著他的心髒跳動,我呼吸的是他留給我的空氣。我就乖乖的由著他的舌頭在我的嘴里胡來,不掙扎,不反抗……

良久,他將我摟在懷里,「離離,你一定要等著我,我會給你幸福!」

我紅著臉拼命的點頭,支吾著︰「那我也有一個要求……」。他笑著點頭。「我以後可以不叫你‘哥’麼?」,他听後哈哈大笑,「好!好!」。

接到這個「特赦令」,我從地上一躍而起,「民生!民生!蘇民生,我愛你!宋離等著蘇民生來娶她!」我向著小水塘大喊。如果此時佛祖恰巧經過這里,他一定會看到我虔誠的靈魂在向他長跪不起。

我和民生攜手來到酒店,見爸爸一個人在桌前喝茶,我們走了過去。「阿姨呢?」,我問到。

「你阿姨說她頭疼,不來了,讓我們好好放松,不必掛念她。」

「那等會兒我們吃完給她要個菜帶走吧。」,我看了看民生,他點點頭。

「我也正是這個意思,你們快坐下啊,我們開始點菜吧!」坐在爸爸旁邊才發現不知何時他的鬢角已經染上了灰色,我的心開始莫名的酸痛。

席間,爸爸喝得紅光滿面,自從媽媽離開後,我從未見過他這樣。祝福完民生祝福我,然後又同時祝福我們倆。他就這樣一杯接一杯的喝著,聲音也越來越大;我說爸爸你喝多了。

「離離,爸爸今天真的高興!你是我女兒,又那麼像你媽媽,我能不知道你在想什麼嗎?民生是個好孩子!」。然後,他又沖著民生,「民生,照顧好我的女兒,好麼?」。如今想來,像被誰安排好了似的,這一句竟成了爸爸的遺言。

由于爸爸喝醉了,我們取消了原來一起去唱歌的計劃,要了一份阿姨最喜歡吃的松仁玉米回到了家中。當爸爸打開他臥室房門的一剎那,我看到了民生的媽媽和另一個男人在床上糾纏;看到了爸爸漲紅的臉,太陽穴上突出的血管;看到了面不改色的蘇民生拿著手中尚未開瓶的紅酒向那個男人的頭部砸去,之後反手給了他媽媽一巴掌;看到了鮮紅的血從半頭白發的腦袋中流出。听到爸爸的摔門聲和外面傳來的急剎車聲……

爸爸睜著眼楮躺在血泊里,還有那一地尚未冷卻的松仁玉米。

睜開眼楮的時候,四周一片雪白;我試圖坐起來,可是頭痛欲裂。

「別動!你在輸液。」民生坐在我對面的床上,眼楮里布滿血絲,神情愈發的憂傷。

「爸爸呢?」我曾經忘記了什麼,又忽然想起了什麼。

「等你輸完液我帶你去!」听完民生的話,我沉沉的睡去,並做了一個與現實相差甚遠的夢。我夢見我和蘇民生舉行了婚禮,一輛接著一輛的「現代」游走著整個城市;我看到了我的爸爸和民生的媽媽坐在車里,不,還有我的媽媽!……

臉上有涼涼的液體,我睜開雙眼。「民生,你哭了?」,他向門口走去,我翻身下床,跟了上去。

「民生,你是帶我去看爸爸嗎?」

他不答話,我就一直跟著他穿過幾條長長的走廊;走到太平間門口,他停了下來。我說民生你為什麼要在這里停,你一定是迷路了,快帶我去找爸爸!他說離離你要接受現實,爸爸就在里面。門口的長椅上,民生的媽媽哭得聲嘶力竭。我走了進去,有兩張蒙了白布的停尸床;我顫抖著雙手,掀起了其中的一個;看到了那個男人的臉,面無血色,鬢角處仍有斑斑的血跡。我沒有再去掀第二個,之後,走了出來。

民生的媽媽還在那里死去活來,我不知道她是在哭哪一個。

民生一把攬住了我,「離離!離離!你怎麼了?你去看看你爸爸啊!」

「爸爸沒有死,你弄錯了!」我面無表情,只是有大顆大顆的淚滴止不住的往下滾。

「離離,你清醒點兒!好嗎?」

「這句話,你倒不如去和你媽說!」我顫抖著雙唇,惡狠狠的瞪著蘇民生,瞪著那個我明明愛著、卻不敢再對之言愛的人。

十五歲的生日,我失去了母親;十九歲的生日,我失去了父親。從此,我再沒過過生日,也沒對任何人提起過我的生日。

「哦,怪不得陳言那次給你過生日你發了那麼大火,當時我都吃驚死了。只是過生日嘛,多感人啊!你怎麼會生那麼大的氣呢……原來是這樣。陳言也是真的有心啊,我都不知道你的生日,他竟然弄到了,一定沒少下功夫啊。離離,我就知道你性格這麼怪,一定有自己的原因!你的心里這麼苦,怎麼不早和我說啊?」

「你過得也不輕松啊,況且,你不是也一直幫我分擔著麼!」

「那不一樣,這種事爛在心里會憋壞的!」小邁蹭過來摟著我。

「傻瓜,現在說也不晚啊,你總得讓我有個自己消化的過程吧!」

半晌,小邁說︰「我真的想見見蘇民生哦!他到底是何方神聖?竟能讓我們的宋美人如此動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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