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你來醫院干什麼?來看爸爸?我思忖著不讓孟輝回去把我來醫院的事情告訴高艷。
看爸爸?誰爸爸?孟輝似乎比我還納悶。
听孟輝這麼一說,我就明白了他仍然沒有回家。心中略微一動,琢磨不如借此機會看看他這幾天到底去哪里了?
沒什麼?那麼,你這麼晚了來醫院干什麼?我不回答孟輝反而問他。
我啊!我是來醫院找個外科醫生出診的。他到沒什麼不自然,更沒有隱瞞的意思。
為了那個女人?
是江筱,她假肢與肉腿接觸的地方最近幾天發炎了,需要及時處理。孟輝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那你怎麼跟我姐說的?我當然不方便把高艷已經告訴我他幾天不著家的事情說出來。
我都照實跟她說了呀?孟輝見我有此一問好像有些莫名其妙。
哦,她怎麼說?
沒說什麼呀!我說江筱在這里沒啥朋友,我只能多照顧照顧她。
姐夫,要說這話我不合適說你,你年級比我大,學問比我多,道理都明白。可是,我仍然想給你提個醒,做好人歸做好人,也不要顧此失彼。現在你有家,有多多,不能為了一個江筱把家給丟了。
這都哪兒跟哪兒呀?孟輝顯然對我說的這些感到不好接受。
隨即他拍了下腦門非常肯定地問︰一定是高艷又和你說什麼了是不是?她總是這樣,跟她商量的時候,什麼都沒問題,過後又胡思亂想的。真是麻煩!
麻煩?現在你才知道麻煩,當初你不接江筱來不就什麼麻煩都沒了?我姐就那個樣,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她。現在你說她麻煩了,你在單位不受重用,我姐為你活動關系時,你怎麼不嫌她麻煩?
見他這樣說高艷,我有些不樂意,畢竟那是我姐,還是關系異常親近的,再說,對于帶江筱回來的事情一直令我對高艷有內疚,隱隱地我感到事情真敢像燕七預計的那樣。
男人應該都是一樣的,最討厭提級依靠女人過活,尤其像孟輝這樣的書呆子,更是把氣節看得比命都重要,所以一听見我提他依靠高艷求發展的陳年舊事,立馬就炸鍋了。
你什麼意思?什麼意思?就算開始是你姐給我幫的忙,可往後我自己也不是沒一點能力的啊!你這話什麼意思?是不是我得了你們老高家一次好處,將來就要背一輩子感恩戴德呀?
就是要你記一輩子,你听見沒孟輝。你他媽的敢對高艷不好,看我怎麼收拾你。別以為高艷吃你那一套,我們全家就都吃你這一套。你可千萬別惹我生氣,我涵養可沒你們這些書呆子好!
看見這個不知好歹的家伙沖我吵吵我也急了,本來今天就一肚子官司,現在更是火冒三丈,媽的,我呸!這小白臉就是容易鬧變節。
你怎麼說話的?怎麼說話的?孟輝雖然氣憤,卻也顧及我說的話,畢竟他知道我也不是個好惹的主,所以不再敢跟我撂難听話。
怎麼說話?就這樣說的!怎麼?說你還冤枉你了?我爸爸住院了也不見你這麼孝順,一個他媽的過期女朋友你就屁顛成這樣。告訴你,也就是高艷顧念你們夫妻情意不跟你一般見識,敢換個家兒早他媽的抽丫了!
氣憤當頭,我再也忍不住,索性把老頭子住院的事情都抖落出來。
什麼?爸爸住院了?什麼病呀?也在這個醫院?
孟輝到底還是識大體,一听說老頭子住院的事情,就不再與我計較,馬上焦急地詢問。因為爸爸在幾個姐夫里,最欣賞孟輝的學問對他贊許有佳,鬼知道他給老頭子下的什麼迷藥。
二樓七室,老干部房,你自己不會去問?
我沒好氣的甩給他兩句,什麼都不知道就說明他果真幾天不回家了,高艷也是,為什麼不通知孟輝一下呢?搞不懂他們夫妻玩什麼花槍。孟輝從小沒了父親,所以對賞識他的老頭子感情挺深,這點我自愧不如。
哦,哦,二樓七室,老干部房,我馬上去看看。說罷就要抬腳走人,正在此時他的電話響了。
喂,喂,哦,還沒有……不要緊……你不要擔心,我馬上就回去。你先注意休息,還疼嗎?
听孟輝講話內容我就知道是那個江筱,站在旁邊我搶上兩步劈手把電話奪在手里,沖電話就喊上了︰你給我听著,千萬別打孟輝的主意,他是高艷的,你自愛吧!
孟輝氣急敗壞地搶回電話︰不要介意,不要介意,那是我小舅子,開玩笑的,開玩笑的……
不開玩笑,我說的是真的。
我惟恐江筱听不清楚,和孟輝較勁沖電話那邊大聲喊著,然後惡作劇地斜瞥著氣得發抖的孟輝。
孟輝掛了電話,盯著我怨毒的從齒縫擠出幾個字︰有前科的人果然是渣子。
這是我的致命傷,誰都不能在我面前提起,哪怕是我老頭子,你他媽的孟輝是什麼東西?我感到整個身體內的怒火細胞都紛紛涌向我的兩手,就在我馬上要揍上孟輝的剎那,有人叫住了義憤填膺地我們。
這不是小孟嗎?怎麼,你們在樓下說話不上去呀?保健大嬸的及時出現制止了一場流血事件,她雙手抱著暖瓶一副波瀾不驚。
哦,肖阿姨,我就要上去的,爸爸好些了嗎?孟輝馬上迎上前去。
還是孟輝比較老道,瞬間就把表情調整的跟什麼事都不曾發生一樣。
保健大嬸已經走到我們面前,我絕對可以肯定她一定在樓上看了半天了,所以才及時跑出來制止我揍孟輝的,孟輝已經非常有眼色的接過保健大嬸抱著的暖瓶。看見他們兩個都在這里假惺惺的做秀就讓我惡心。
要不,高尚和孟輝再上去一趟兒?
保健大嬸詢問口風並不誠懇。
不了,我有事,要走了。
我這句話一出口,分明感到孟輝和保健大嬸同時松了口氣。
當我們三人朝著相背的方向走開時,我再次惡毒地回身交代孟輝︰喂!孟輝,你不要因為你的過期女友總不回家啊!高艷可沒什麼對不起你的地方,你別自掘墳墓。
保健大嬸和孟輝本來親切的背影被我這句話弄得頓時四分五裂,保健大嬸甚至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目光審視孟輝。我當然沒有說江筱是個斷腿的殘疾人,只說是他前任女朋友,就這已經夠他惡心的。我就是要的這個效果,保健大嬸那樣多嘴,一定會學給老頭子听,孟輝解釋不好,不解釋更不好。
還有一點孟輝大概不知道,幾個姐姐當中,老頭子最喜歡的就是高艷,從給他孟輝跑工作的事情上就可以看出來。老頭子會眼睜睜看著高艷傷心而熟視無睹坐視不管嗎?
我這一手借刀殺人雖然缺乏光明磊落,但我只要結果,達到目的就好。既然我已經愧對高艷無法控制局勢,那麼就找個能夠控制局勢的人去操心吧!可是,怎麼仍然沒有一丁點快意,難道有什麼不妥?想來想去就是煩躁。
出來醫院,長久被人們忽略的星群格外璀璨耀眼,站在與星群爭輝的路燈下我點了一只煙,抽了一口長長隨煙霧嘆了口氣。以為自己早就皮糙肉厚刀槍不入了,沒想到孟輝一句話仍然使我暴跳如雷無法平靜。夜風從指縫走失,如同無家可歸的我,風一直刮來刮去是不是也一樣是因為沒有歸屬
感呢?
回望,看見醫院二樓七室的窗戶上偶然晃動著影影綽綽地人影,人影與房內的燈光交織著溫柔,從窗隙不經意散發出的愉快笑聲,使我不難想象出孟輝是多麼討老頭子的歡心,他們那種其樂融融的樣子,幾乎透明般的就呈現在我毫無準備的眼前。
也許,孟輝才是老頭子的兒子,我才什麼都不是,他們才像真正的一家人。從母親離開以後,多少年來,我就像那無依無靠、流離失所的風一樣再也尋找不回初開的幸福歸屬。
我是這樣孤獨,我是這樣麻木!
回到家,打開電腦,對面四樓一片漆黑。上QQ群還沒站穩,信息丁冬聲就拉肚子似的沒完沒了響起來,用鼠標拉著歷史聊天記錄,想看看有沒有熟悉的MM在線,順便再看看大家都侃的什麼話題,這里的熱鬧令我興奮。
突然,一段啟示引起我的注意,很快我還發現關注這則啟事的遠遠不止我一個人,應該是多的數不勝數人滿為患。
啟示的內容是︰為兒子誠征父親一名。要求︰學歷,大專以上學歷;年齡,28周歲至36周歲;性格溫和,面貌健康,無不良嗜好有愛心男士。具體酬勞、食宿、工作事項有意者請來電詳談,電話xxxxxxxx。無聊者勿擾。
發布時間已經是三個小時之前,所以後面已經跟了不少好事的人們,如果這是個門檻的話,估計毫無疑問的已經被踏平了N回。
很快,我也在電腦桌上的記事本上記下了這組電話號碼,如此有趣的事情,我怎麼會輕易錯過,更何況,這個信息還是那個叫「舞」的發布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