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醫院,穆景之配合醫生把夙懷笙抬到急診室,「醫生,他發燒很重,而且還從樓梯上滾下來,你看看他有沒有傷到哪里?」
「先生你放心,我們會仔細檢查,現在麻煩你去辦一下手續。」一名護士把他攔在急診室外面,然後就進去了。
穆景之沒有辦法,只得按護士說的去做,等他把手續辦好夙懷笙已經被推進了病房。
「醫生,他怎麼樣?」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人,穆景之輕聲問道。
「沒事,身上沒什麼傷,只是後腦處腫了起來,不過消腫後就沒事了。但是他發燒倒是挺嚴重,有四十二度了,還好你送來的及時,否則就會轉成肺炎,我們已經給他打了退燒針,為了保險期間還是先住院觀察一下吧。」拿著病歷的醫生一邊寫東西,一邊說道。
穆景之一直懸著的心終于落了地,「謝謝你醫生。」
「沒事,等他醒了我再過來看看,你陪著他吧。」醫生笑了一下,又調試了一下吊瓶的滴藥速度,然後就離開了病房。
這時間雙人病房,只有夙懷笙一個病人。
穆景之搬了張椅子坐在病床前,看著病床上一直沉睡著的人,一時間心里五味雜陳。躺在床上的夙懷笙此時看上去就像個小孩子,閉上的眼楮掩去了那雙仿佛能看透人心的黑眸,也藏起了那雙眼楮里的疏離淡漠,這樣的他,才有那麼一點點溫暖,或者是一點點人氣。穆景之交握的雙手擰的死緊,牙根咬得甚至能听見聲響。
耳邊蕩著她輕微的呼吸聲,穆景之冷靜了又冷靜,然後站起來走出病房打了個電話。
「李老師您好,我可能會晚一點去接念念,所以可能還會麻煩你。」
「謝謝李老師。」
「大概八點吧,好,好的,就這樣。」
掛了電話,穆景之靠在牆上,看著走廊里偶爾出現的一兩個病人和護士,眉頭皺得死緊,他就在這家醫院吧,好想去看看,哪怕一眼,只要一眼也好。他透過房門的玻璃窗看夙懷笙睡得很沉,而且吊瓶還有一大半,他咬了咬牙轉身向前面的護士咨詢處,「護士你好,我想問一下,你知道夙懷簫住在哪間病房麼?」
「夙懷簫?」一個護士看了一眼眼前這個斯斯文文的男人有些驚訝的說道,「你是他什麼人啊?」手指在鍵盤上飛快地移動,小護士分神問道。
「啊,我是他的老師。」
「老師啊,你還真是敬業呢。」
護士笑著說道,「他在頂樓的高級病房。沒有經過允許你是進不去的,不過剛好現在是送藥的時間,我可以讓護士帶你過去。」雖然有點奇怪,但這個男人看上去那麼干淨溫和,應該不是什麼壞人吧。護士又看了一眼手表說道,「隻果,你是不是給帥哥送藥去?」
一旁正端著滿是藥品的托盤的一個小護士轉過來,臉蛋紅撲撲的,笑得眼楮都彎了,「沒錯,今天是我去送藥。」
「他是帥哥的老師,你領他去看看吧,小心點啊!」
「知道了啦,好了,你跟我來吧。」被成為隻果的護士笑嘻嘻的走在前面,沖穆景之喊道。
兩人踏進醫院的專屬電梯,穆景之一路都沒說話,就听那個小護士在說了。
「你是帥哥的老師啊,果然,帥哥的老師都是帥哥!」
他這個三十歲的男人也被排到帥哥里面去了?
「夙懷簫在這里住了兩年了,一直昏迷不醒,至于原因嘛我也不清楚,因為我是你年前才來這家醫院的,不過听大家說好像是車禍。」
「他們家真的有錢啊,就那高級病房一住就是兩年,簡直就是燒錢啊!」
「還有啊,帥哥有個哥哥也是帥哥啊,養眼死了……而且帥哥的朋友們個個都是俊男,嗚哇,簡直就是帥哥集中營!」
穆景之被這小護士帥哥來帥哥去的弄得有點無奈,他只得開口打斷一下,「那個,你知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清醒過來?」
「啊,不知道!」一想到這兒小護士的語氣頓時低下來,一雙大眼楮眨巴眨巴的竟然泛起了紅,「他一直都沒有清醒的跡象,據說是因為腦部淤血壓住了神經,能不能醒過來都是未知數了。」
「原來……這樣……」穆景之身體一晃,靠在了電梯上,臉上血色頓失。
「你也覺得可惜是不是?那樣一個年輕俊帥的男人,應該是站在眾人前面,應該是意氣風發的,如今卻只能躺在床上,依靠那些儀器。」小護士喃喃著,心里覺得好惋惜。「而且他那個哥哥據說是愛弟如命,他弟弟昏迷這兩年來他每天無論忙到什麼時候都會來看他,我看如果帥哥不醒啊,他的哥哥早晚會心力交瘁的啊!」
穆景之握緊垂著的雙手,什麼也說不出來。只能狠狠的咬著自己的下唇,把幾乎要沖口而出的嗚咽聲狠狠的壓了回去。
小護士只顧著惋惜,絲毫沒注意到旁邊人的異樣,只听得「叮」的一聲,電梯停在了頂樓,小護士率先走了出去。
果然是高級病房,連走廊里都鋪上了一層厚厚的地毯,兩人的腳步聲輕不可聞,小護士站在唯一一間病房門前小聲道,「你只能站在那個玻璃前面看,因為夙家不允許除了醫生外別人進去,連護士都不行。不過你是帥哥的老師,要不要我給你說說?」
穆景之了搖搖頭,直接向一邊的玻璃牆走過去。
「叩叩!」
「你好,我是護士程隻果,來給蘇先生送藥。」雖然不解,但程隻果還是先敲了門,禮貌的低聲道。
只听得病房內輕微的腳步聲,不一會兒門開了,一個身穿白色西裝的男人走了出來,「啊,謝謝你,交給我吧。」男人伸手拿過程隻果手中的托盤,看著藥品的眼楮有些犀利。
「嗯,這是林醫生新配的藥,已經經過臨床實驗了,郁先生不用擔心。」程隻果笑著解釋道,「他怎麼樣?」
「還是老樣子,謝謝你的關心,也幫我謝謝學長。」男人笑了笑,然後便轉身走進了病房,絲毫沒有注意到不遠處站在玻璃牆邊上的人影。
程隻果看著男人的身影消失在門板後,頓時垮下臉來,然後趕緊走到穆景之旁邊,「看過了吧,你真的不要進去嗎?今天是帥哥的朋友在,郁先生很好說話的,我幫你說說吧!」程隻果看男人的臉色慘白,似乎很是心疼的樣子,有些奇怪。
「不,不用了,我知道他什麼樣子就行了,我們走吧。」穆景之搖搖頭,沒有再看一眼便快步向電梯走去,幾乎是落荒而逃。
程隻果一臉驚訝,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這麼失常,難道帥哥是這個老師的得意弟子,弟子昏迷不醒,老師心痛難忍麼?
穆景之一路逃回夙懷笙的病房,他看著近在咫尺的房門,卻連伸手推開的勇氣都沒有。喘著粗氣,一股熱氣涌上喉間,眼前開始模糊起來,沒錯,穆景之,你真該死,因為你自己,毀了一個人的一生!你怎麼不去死,死的為什麼不是你!你現在還有什麼資格在這里享受大好人生!
穆景之靠在牆上,身體一點點滑落,黑色的皮鞋上有水滴落下,形成的一個個水漬很快便消失不見。但那心上的痛卻怎麼也趕不走,到底該怎麼做,才能減少那種痛,才能不被那日日夜夜壓在心頭的悔恨折磨致死。
「先生,你怎麼了?」一道疑惑的聲音響起,一個護士站在他面前問道。
穆景之渾身一震,然後慢慢地晃晃腦袋,低聲道,「沒事,我只是安靜一會兒。」
「地上涼,你還是進去吧!」護士小心的說道,心想著這可能是病人的家屬吧,看來莫不是家里人換了什麼重病,否則怎麼會這麼悲傷。
「我知道了,謝謝!」穆景之回答,卻把頭埋得更深。
護士嘆口氣,看他還算清醒,便沒再說什麼就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