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陽之戰•佛緣 第七十七章 李軼之死Ⅲ

作者 ︰ 孰不依

再說李軼隨行的兵士一通劃拳鬧酒,不小心踫到了兩旁的長索,一些兵器嘩啦掉在地上,大司馬府中的侍者不動聲色,隨手撿起兵器,集中放在角落。李軼的兵士喝酒吃菜正在興頭,哪里會注意到這些事!

李軼的將校三五成群上堂給各位大人敬酒,一個個豪飲不止,沒多長時候便都已醉意朦朧。此時,那些潛入李軼王府的人已經悄悄返回。朱鮪得了侍者提醒,便向李軼笑道︰「舞陰王請用酒,本座暫且到內室一趟,取件寶物請舞陰王過目,片刻即回!」

李軼以為朱鮪真得了什麼寶貝,有意在眾人面前炫耀,所以並不疑心,只是笑了笑,便點頭允諾。

朱鮪進了後堂,從舞陰王府返回的一眾高手早已等候在里面。朱鮪從眾人那里得了馮異寫給李軼的密信,從頭到尾瀏覽一遍,臉上露出陰沉的殺機。

朱鮪看完後,收起密信,立即部署伏兵,封了大門。同時傳令洛陽各營嚴密監控李軼嫡系部隊,又差人秘密趕到舞陰王府捉拿李軼家小。一切安排停當後,朱鮪才彈了彈身上的塵灰,而後在數名黑衣高手護衛下,一言不發重返大堂!

李軼見朱鮪返回,手中並無什麼寶物,相反身後數名高手殺氣騰騰,顯然不懷好意!李軼大吃一驚,忙一撐幾案,翻身而起!

朱鮪望著李軼,冷笑了一下,然後一抖手中那封書信,直指李軼,大罵道︰「陛下待爾等不薄,爾等竟敢反叛朝廷!爾等剛才還信誓旦旦,絕不背叛朝廷,你們看看,這就是逆賊李軼與劉秀勾結的鐵證,罪在不赦,爾等還有什麼話說!來人,將這些亂臣賊子拿下!」

李軼帶來的那些兵士酒喝得稀里糊涂,等到明白過來,搖搖晃晃就要去尋兵器!正在這時,只見兩邊長廊有人發一聲吼,數名朱鮪的兵士擎住長索兩端猛地一抖,凡是掛靠在長索上的兵器頓時飛出數丈之外!

李軼帶來的兵士一下子都傻了眼,一個個赤手空拳、身不披甲站在長廊下!此時,朱鮪的伏兵已經蜂擁而入,各持刀槍一頓砍殺。血雨腥風之中,李軼的數十名衛士瞬間成了刀下冤魂!

李軼隨身只有一把長劍,但用劍不是李軼的長處。想要奪路而逃,卻找不到任何縫隙可供突圍。此時,數百禁軍兵士已經重重圍困,堂上幾乎水泄不通!數百枝長槍寒光閃閃,不斷縮小包圍,朝李軼逼過來!站在高處的弓箭手也彎弓搭箭,嚴陣以待。

朱鮪站在高處,指著李軼哈哈笑道︰「逆賊李軼,你現在還有什麼話說?你好好看看,這些伏兵和弓箭手都是悄悄從長安調來的禁軍,你明白今日之事乃皇上旨意了吧?你也不要指望會有人來救你,洛陽駐軍各營都換上了我朱鮪的人,沒有人會來搭救你!今日不是我朱鮪要殺你,不要說我朱鮪不顧交情。是你背叛朝廷,咎由自取!」

李軼畢竟是一時豪杰,縱然身處逆境仍然臨危不驚。李軼冷哼了一聲,揮舞長劍,還想突出重圍。李軼雖然貫于使槍,用劍不是長處,但較之尋常之輩,李軼手中那柄長劍也算得十分精熟。

李軼長劍揮舞之間,左沖右突,前擋後遮,劍氣一會兒滾滾而來,如驚濤奔涌;一會兒飄忽而去,如霧靄游移;一會兒起伏跌宕,如山巒連綿;一會兒嘎然而止,如路斷懸崖!將數百兵士也逼得倒退幾步!

只是李軼心月復死士早已不在,李軼憑一人之力雖可震懾眾人,卻無法逃月兌出去。再說朱鮪從長安秘密搬來的這數百禁軍亦非等閑,李軼想要殺出重圍,只怕難之又難。

朱鮪身邊的幾個黑衣人抱劍冷笑,尚未動手。李軼斜刺里瞟了那幾個黑衣人一眼,暗暗心驚,那幾個人眼中凶光四射,毫無怯意,顯然也是劉玄禁軍當中的一流高手!

李軼手無長槍,終究是吃了不少虧,斗未許久,身上便多次被刺,鮮血淋灕!李軼知道今晚有死無生,大吼連連,如龍吟方澤,虎嘯山丘,竟然還是從大堂之上殺到了長廊之下!直到幾名黑衣高手加入戰團,才遏制了李軼的氣勢。

這時,朱鮪大司馬府大門轟然推開,首先蜂擁而入的是一隊兵士,而後是一群哀哭不止的被縛之人!隨後大門轟隆一聲,又被牢牢鎖上,數百兵士嚴密防衛,用長槍短劍逼著那一群哀嚎之人慢慢移了過來!

李軼一見那些被縛之人,頓時慘然變色,轉身將劍鋒直指朱鮪,顫抖著道︰「我李軼好歹也有功于漢室,你朱鮪總不至于如此絕情,竟然要株連九族,斬盡殺絕吧?」

朱鮪嘿嘿冷笑,道︰「舞陰王怎麼如此健忘?想那劉伯升不僅與你李家有通親之誼,而且也是功勛卓著,當初劉伯升所到之處望風披靡,敵軍不戰而降,為了漢室復興披肝瀝膽,難道沒有大功于漢室?劉伯升威名之盛絲毫不遜于你李軼,你李軼不是也敢設計陷害嗎?要說絕情,我朱鮪可就比不上你舞陰王了!哈哈,哈哈!」

朱鮪不顧李軼紅著眼楮不停吼叫,一揮手,堂下那些朱鮪兵士便當著李軼之面,將李軼家人一個個屠戮,慘叫聲響成一片。鮮血染紅了地面,血腥氣混著土腥味撲面而來。李軼望見,雙楮冒血,狂舞長劍,卻被密密麻麻的槍戟擋住,不能沖出重圍半步!

李軼見妻室兒女等家人盡數倒下,哀嚎之聲漸絕,心如刀絞。李軼不顧一切地拼命舞動長劍,想要靠近家人,卻被黑衣人纏住難以如願。

混戰之中,李軼又身中數刀,鮮血長流,一身衣服皆成赤色。鮮血沿著衣袂滴滴嗒嗒地落在地上,隨著李軼腳步的移動,逐漸畫出千百道血痕來!

李軼掙扎突圍,功力漸衰,只得將劍插在地上喘氣。李軼淚下如雨,仰頭長嘆道︰「一著不慎,滿盤落索,夫復何言!」言畢,拼盡最後一縷力氣,猛然提劍,將長劍往脖上一抹,僅余的一股熱血噴濺出來!

李軼晃了晃,強自柱劍而立,半晌仍不肯低下頭!

朱鮪走過去,試了試李軼的鼻息。李軼身子已經僵硬,面色已經蒼白,連出的氣都沒有了。但李軼抱恨而死,身子卻依然不倒。朱鮪冷笑了一聲,按著李軼的頭往下用力一壓,李軼的頭才垂了下來,身子也撲通一聲仰面倒在地上!

再說劉玄在長安犒賞李軼手下將領和心月復死士,早已準備好了說辭。一日,劉玄親自設宴款待,席間,劉玄舉杯道︰「朕待爾等如何?」眾將領及兵士均起身道︰「陛下不僅給臣等加官進爵,還親自賜座賞酒,臣等有此等榮耀,終生不敢忘懷!陛下對臣等自然是恩深義重了!」

劉玄「哦」了一聲,道︰「既如此,那與舞陰王相較,孰厚?」眾將領和兵士一听,有些傻了,茫然不知其意,一個個面面相覷。半晌才有頭腦聰明者,道︰「舞陰王雖然厚待我們,但那也是托了陛下的深恩。所以要說起來,這一切賞賜都得歸于陛下,沒有陛下就沒有這一切!自然陛下的恩情更重更深了!」

「那很好!」劉玄拍了一下巴掌,一名侍者遞上一封書信,劉玄將書信往案上一拍,怒道︰「朕對舞陰王向來尊重,賞賜無以復加,舞陰王本當一心效忠,不該有絲毫二心。沒想到,他居然勾結劉秀,企圖背叛朝廷。近日,大司馬從洛陽傳來密信,對李軼的逆行掌握得清清楚楚!」

劉玄陰沉的眼色掃過眾人,恨恨道︰「朕已責成大司馬,在洛陽除掉李軼這個逆賊!朕念爾等有大功于朝廷,不想讓你們跟著李軼殉葬,才把你們召到長安來!你等今日如能與那逆賊劃清界限,朕便不再追究,如若不然,朕絕不寬恕!」

座下將領兵士聞言,大驚失色,都呼地站了起來,僵在當場。片刻之後,見殺氣騰騰的武士擁立在劉玄左右和殿堂四周,才又紛紛跪下,磕頭哭訴道︰「臣等對李軼謀反之事一無所知,望陛下恕罪!」

劉玄冷哼了一聲,冷冷道︰「朕知道這只是李軼一個人的盤算,朕不怪罪你們。你等回到洛陽,將朕的旨意傳曉全軍,對那些死心塌地追隨李軼,強梁狡黠、不肯順服的人要嚴懲不貸!」眾將領得了赦免,紛紛磕頭謝恩,狼狽逃出長安,回到洛陽。

朱鮪在洛陽城,已派遣親信掌管各營,並由羽林軍護駕前往。各營雖有李軼不少心月復,但是李軼已經自殺,群龍無首掀不起什麼波瀾。再者,看到又有禁軍鎮守中軍,知道大司馬是奉了皇上旨意,無人敢擅自作亂。等到李軼那些主要將領和心月復死士回來傳達劉玄旨意,表明效忠劉玄之後,更是無人願意為李軼出頭了。

朱鮪又在洛陽城貼出告示,榜文說︰「參與謀逆者,各營將領都已立案在冊,凡迅速自首者免罪。超過本月不自首者,一律處決,並將其妻子、兒女籍沒入官為奴,賞與自首者!」各營之中,那些李軼的心月復看到告示,心中忐忑不安,皆以為自己很可能被將領出賣,如果不及時自首,難免身家不保。朱鮪這一招十分見效,洛陽各營中即便有個別漏網的李軼死士,也都不得不投案自首。

李軼的心月復彼此猜疑,都以為自己可能遭他人告發,故而互不信任,再也凝聚不成力量與朱鮪抗衡。朱鮪眼見李軼心月復皆離心離德,心中十分得意,又暗中遣人不斷拉攏。李軼當年的心月復多半都經不住勸誘,改而投靠朱鮪。

朱鮪幾乎兵不血刃,便除了李軼,奪了兵權,穩定了洛陽。過後不久,劉玄又按照朱鮪的密信,將死不悔改的李軼的鐵桿親信調離洛陽,散至各地,差人暗中一一除去。

朱鮪雖然得意,但最感痛快的還是劉秀。劉秀听說洛陽城中朱鮪與李軼自相殘殺,明白自己的離間計已經奏效。得到李軼確鑿死訊後,劉秀在河北設壇,含淚祭拜兄長劉伯升。

劉秀點了香,拱手拜道︰「當年,如果不是李軼將兄長的錯話、大話、大不敬之類,一舉一動都報告給朱鮪,劉玄想要謀害兄長也抓不到把柄。所以大哥之死,李軼罪不可恕!今日兄弟設計給大哥除了這個小人,大哥地下有靈,就請九泉之下瞑目吧!」

劉秀端起一碗酒,灑在祭台下,憋在心底多年的那份怨恨釋然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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