攜帶紀念禮品的省市領導的專車絕塵而去,落得眾星拱月的徐東斌的牌癮接踵而來。
在桃花賓館還沒退掉的一間貴賓房內,男女老少在同一個衛生間輪流方便之後,牌局很快開始。
打牌的只有四人︰徐東斌、鐘凱明、花賤寶和滕仲伯。
但,看牌的不下二十人,全是秦市民革的班子成員和中層骨干,站坐滿屋。
「徐主委,你不是說下午還有重要的事要開會嗎?早點開完,我還要趕回單位。」
見對方置若罔聞,李慧芳皺起了眉頭,略顯蒼白但秀美的一張瓜子臉上,泛起了心急如燎的一片火燒雲。
這位快四十歲的美少婦,是赫縣衛生局剛提拔的副局長。每每參加黨派活動的時候,總是顯得她的與眾不同,的確是個女強人,而且是個大忙人。
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常常是理由充分地遲到並早退。
「上午的會,我是萬不得已,跟局長提前好幾天請的假。當時他一口答應了,今天上午又非要我親自帶隊下鄉檢查不可,的確局里懂業務的副局長只有我一個。」
「不管怎麼說,我不好意思開口叫老板他親自下鄉吧?于是,我再三向他說明今天會議的重要性,總算恩準了半天的假。」
「下午,馬上我要下鄉,再過幾天可能省廳要來督查工作。」
「唉,我從內心里想,真不想當這個官,還是能留在原來的醫院做技術工作,安心坐享副高職稱待遇,不用操心這行政事務好呵。
要不,我先走,你們作的任何決議,我都沒意見,都贊成,都會不折不扣地去做好。」
「反正您是我們長期一致認同,方方面面都不可替代而絕對的權威,您老人家的話,我一直奉若聖旨。
這點您盡可放心,我從來都是一個不爭名、不圖利、只想對得起自己這份工資和職責的小女人。」
「你呀好好想想我給你說的事,不要淡吃掉我的一片好心!」
徐東斌眼鋒如刀,口若懸河。
「我可是不想表功,所以從來沒說過默默為你還有大家做的好事。這些年,尤其對得起你。一直在為你坐上副局長的位子,還有更上層樓,選當上政協副主席,忙活。
鐘部長還有花科長都知道,可以作證,我沒少跟市級領導還有你縣里的領導打招呼。」
「但,你怎麼老是這樣不听招呼呢?還是這樣不盡心也不安心地去多做點黨務工作呢?」
「唉,你們都這樣撒手不管而只听任我這老家伙獨撐死頂的話,即使我有三頭六臂,有再大的能耐,有再不錯的領導人緣,也是無濟于事啊!」
&nbs
p;
「我一個人肯定做不好黨派的事,更解決不了你們個人的問題!盡管我只想,你們有很好的機會而得以盡快職位升遷嘛!
今天你要走,我不會攔你。但,再和你說明一句話,還是那句老話,師傅引進門,造化在自身。到底進不進得油鹽,你看著辦!」
拿起桌面上六張底牌,輕車熟路地插著,插進去又抽出來,插到左邊又移在右邊再藏入中間。此時此刻,酒早醒了、思路清晰而振振有詞的徐東斌益發左右逢緣,八面威風。
邊頭也不抬地顧自嘟噥,邊考慮緊緊圍繞他的黨內高參一窩蜂似的哼唧、指點。
「哈哈,老徐,你呀只要上牌桌,就會精神抖擻,而且拖牌積極,但撲牌夠慢。我難得拿到的一手好牌,可讓你坐在前頭搶模了,可惜了。」
市委統戰部副部長鐘明凱笑著,五十好幾的他圓通世故而諳于交際,喜歡低調,無奈何地直搖頭。
這會兒,唉聲嘆氣著,把手中的那副牌讓給擁簇在他周圍、並不比徐東斌那邊人少的圍觀者爭睹。
花賤寶和滕仲伯自然也跟著在爭睹為快。
「那麼,那麼我就打個電話再請半天假吧。」
提起精致的坤包準備走人的李慧芳猶豫片刻後,再不遲疑地坐在了徐東斌身後的床頭。
想起了有什麼要緊的事沒辦似,看上去還是不想急于出牌的徐東斌拿起了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
坐在他對面的鐘明凱輕笑著放下手中的那副牌,撲放在桌面上,站起身來晃腦袋、聳肩膀、甩手臂、扭,做運動。
「喂,黃群,黃委員,你在哪里?」
跟著棄牌于桌,站起身腆著將軍肚的徐東斌在對著話筒發號施令。
「你一個人站在外面地坪曬什麼太陽!?少跟老子耍花槍,馬上跑步到這里來,三號樓208房間,快點!少廢話,就你他媽的一個人多一根筋,老是不討罵不舒服的小逼!」
吼完,沖鐘明凱一笑,徐東斌反倒埋怨他說︰「老伙計,你有一手好牌咋不告訴我呢?明擺著前面有個火炕,你還忍心眼睜睜看著我往里面跳呀?」
坐下來,接過徐東斌笑嘻嘻地敬遞上的一支中華煙,鐘明凱不急不慢地點燃,再看了一下手中的那支煙,才哈哈笑道︰「3字開頭的煙,我可是只要跟你老徐,徐總,坐在一塊,才能抽上。」
「這煙我還有幾條,你知道我和市政協的藍主席還有你們頭華部長是老朋友好兄弟,他們送的。當然,我還有與他們職位相當、甚至更高的一些領導,都認我這個朋友時不時托人相送的。
哈哈,想抽這煙還不是一句話,等下,你帶回去兩條,慢慢抽,抽完再來我這拿就是。」
敬遞給花賤寶一支,然後拋發一圈,分給滕仲伯、戴奇還有其他幾人各叼一支煙後,徐東斌笑道出了他早有的安排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