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到大,從黃發蒙童,到弱冠才俊,到東湖少帥。炎從不違拗亞父的意願,從不懷疑霞的直覺,從不看低瑁的能耐。
因為,他從不,違拗自己的意願;從不,懷疑自己的直覺;從不,看低自己的能耐。
他信任,恩同再造的亞父。每每關鍵時刻,會傾囊相授,指點他迷津,且每每靈驗,讓他奉若神明;他信任,赤膽忠心的霞。每每生死關頭,會挺身而出,迎擋他危機,且每每果決,讓他珍若靈盾;他信任,才華橫溢的瑁。每每大難當頭,會迎刃而上,輕解他憂愁,且每每利索,讓他寵若靈劍。
其實,炎一直把先知、忠孝、才干,奉若神靈,奉若神器、靈物。一直深以為然︰這三件神器靈物,非是凡俗的兵器、將器,亦非卑劣的毒物、怪物,可以與之爭鋒、抗衡。
擁有這三件神器靈物。至少,算是吉星高照,天人合一的吉人。
吉人天相,豈是宵小之輩,雕蟲小技,可以瀆褻、玷污、摧殘?
除非,暴殄天物,自暴自棄,授之以柄。
昆的府第,舊主人已人去樓空。
物是人非。
新主人炎,在挑燈夜讀。拜讀壽的鎮西策∼∼
首除魔孽︰對于罪孽深重而尚存異心的凶神惡煞及其爪牙,須亂世用重典。犁庭掃穴,斬草除根,永絕後患。不然,養虎貽患,貽誤良機,會禍起蕭牆,危及東湖下步平南之仗。導致決戰之日,月復背受敵,陣腳難穩。
其次圈地為牢,重兵把守︰將魔域降部及附眾,按照軍制,整編為勞役。驅使其將功折罪,修築城防,開荒屯田,牧馬放羊。既可,確保前線糧草之需;也能,維持西隅長治久安。
其次犒賞三軍,封妻萌子︰令戰功卓越者,封官加賞,衣錦還鄉,與東湖佳麗,擇日完婚後,再回軍營效力,使其一心殺敵立功;令留守西江者,接迎家眷,分配魔女,重建廣廈千萬間,擇其稍有德性、姿色未婚女子,為妻妾,深扎下根,使其安心戌邊守疆。
清本正源,未雨綢繆,鎮西之策,可解近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平南之捷,指日可待。
靜謐的室內。
壽在等炎回音。一張溝壑縱橫,密布秋霜的瘦臉。一道深長盈寸,刻劃滄桑的刀疤。
四目對 ,亞父黑白分明的瞳仁,嚴威,不失慈愛的眼神,再次與炎內心充滿的矛盾,交鋒。在不言而喻︰亡羊補牢,尚為時不晚;執迷不悟,將前功盡棄。
還是不置可否、不動聲色的炎,卻同樣感到壓力如磬。
亞父益發明顯在逼他就範︰欲成大事,須當機立斷;大動干戈,速剪除禍患。
倒是不問政治,只管殺伐的職業軍人,輕松自在。
瑁在閉目養神。一張豐神俊朗,英氣奪人的方臉,一雙深長入鬢,氣宇軒昂的劍眉。
一看即知︰瑁習慣了靜以待命,動以逞勇;習慣了召之即來,來之能戰,戰之能勝;習慣了用三尺青鋒劍,張揚不凡的身手,習慣了從不喧賓奪主、張狂不馴的個性。
還有不理戰事,只重守護的貼身近衛,專心致志。
霞在抱刀守候。一張艷若桃李,春寒料峭的俊臉,一雙冷若寒冰,鋒利如刀的杏目。
炎知道對霞而言︰她早已將自己,生死相許,給了東湖,給了東湖少帥,給了她頂禮膜拜,惟一忠于的心上人。她是他的護身靈盾,總在擋架住,埋伏周圍的危險,隨時用她抱懷的刀,甚至自己的身體當護盾。何時何地,都會毫不猶豫地,阻擋,危及他性命的明槍暗箭。同時,也會毫不猶豫地,快刀砍亂瓜,削斷槍頭、箭鏃,割斷咽喉、筋脈,置敵人于死地而後快。
一言可以惠澤千家,一言亦能禍殃萬戶。
西江多少人的生死存亡,系于炎一言;東湖多少年的是非成敗,亦出于炎一語。
關鍵時刻,慎之又慎,不得不面面俱到,層層剖析,權衡利弊,分清主次,取舍輕重,酌情緩急,反復再三呵。
拍案而起,東湖少帥振袂、長身、玉立。
不約而同,壽、瑁和霞,隸然起立。
雖壽與瑁,並肩站立起來,比炎雄偉高大。但,從霞的心里,壽與瑁的眼里,炎非常自信也非常信任地,看到︰都在仰視著他,東湖少帥的煥發英姿。
「妙不可言,亞父的鎮西策。著力當前,面面俱到;放眼長遠,恩威並舉。的確,切實可行。」
話音未落,霞已拔地而起,起舞弄清影,影射倏至室外,月光下,庭院。
掌刀,如狂 怒嘯,青瓷碗口粗的蒼勁古松,應掌刀中折。
拳錘,如雷霆萬鈞,花崗岩堅硬的堵牆厚壁,中拳錘立崩。
腿騰,如龍飛在天,精鋼淬火煉的春秋大刀,凌空處碎裂。
腳蹬,如虎躍在野,橫亙三丈遠的深澗湍流,一跳即超越。
楊霞在緊追不舍,一個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