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
秦昆抬望山陵。
「山必有缺,不必影射。」
陽光萬丈,山陵上,始皇帝獨立在險峰,面對蒼茫大地,顧盼自雄,手如箕張。
「六國畢,天下一。朕的豐功偉績,誰也誹謗,抹殺不了!」
群山回響,一個聲音。
「朕即國家,自朕一統天下後,一世二世至萬世,都將是朕的家天下。皇帝只能由朕的子孫世襲,誰敢篡位奪權,就是叛逆,殺無赦!誅連九族!」
經久不息,此起彼伏。
風起雲涌,驚天動地。
由不敢和不能迫視,如日同輝的始皇帝,至挑逗與挑釁盯住。飄飄然,走近始皇帝,五步之內立定,不請上坐的秦昆,很不以為然地,端起始皇帝的龍杯,搖頭冷笑,低聲嘟噥。
「可惜呀,陛下,你的聲音,在揭竿而起的歡呼‘陳勝王’中,在楚人一炬的歡呼‘西楚霸王’中,在大風起兮的歡呼‘雲飛揚’中,像被你信任的人指為馬的那頭鹿,嗚呼哀哉,無聲無息了。
早被逐鹿問鼎的,一撥又一撥兵馬,賤踏的聲浪,掩蓋在,你曾經不可一世,振臂狂呼的地方,而今已如山陵崩下的草木叢里。
朱欄玉砌、巍峨壯麗的沉沉宮闕,已是沙礫瓦堆、廢墟遺跡。風干雨蝕,化作了歷史大樹的年輪。
陛下呀,我的始皇帝,你听見了沒有,末代皇帝,一個又一個,死去又活來,都在悲憫後人。
‘何必生在帝王家!’
‘但願生生世世不為帝王家!’
何等悲慘淒涼!
何等言誠辭懇!
既知今日,何必當初!」
哈哈大笑著,秦昆從睡夢里醒來。
望著婷婷玉立在近前,已為人婦、人母的初戀情人,亮如晨星的妙目,秦昆笑了。
「小薇,你的道術,又大有精進了。稍不留神,你就用摧眠術,讓我做了一個美夢。讓我感覺,又回到了從前,找到了有你在生命中,就有渴望、匆促但甜蜜、綿長的滋味。我要衷心地謝謝你,用冬日暖陽、夏日涼爽,為我療傷,縫合了我那潰爛、流淌了十一年的傷口,撫平了我撕胸裂肺、無藥可救的創痕。失而復得,彌足珍貴,讓我得到了,今生最大的幸福,心情開始舒暢起來。
人生如夢,道天二老傳授的『道天仙術』,名份只是一個符號,生活只是一段經歷。
從頭到尾,誰分辨得出︰從何開始,又何結束?
由始及終,誰分辨得出︰哪段真實,哪段虛幻?
推人及己,誰分辨得出︰誰在痴夢,誰在清醒?
一方天地,一干眾人,一簾幽夢,誰在點醒夢中人呢!」
任由今非昔比,與從前的小裁縫判若雲泥的大國師秦昆,親切地牽捉住,她的一雙柔荑。渴望與恐懼,讓小薇、昔日的小家璧玉、而今的望族少女乃,恍如滿園的桔子紅了,向往分別太久的重逢,墜在初戀、初夜里,面如酡紅,身心顫栗。又一次,不能自拔,酥軟無力地投靠向,心目中的神,熱情的懷抱。
她的夫君,東家大少爺,正在客堂外面,親自催督家丁,忙著張羅一桌美酒佳肴,答謝師恩。
年輕女人的畫外音︰
「小薇的夫君,不可能想得到︰之前,師父已經接受了,最滿意的謝師禮。
不可能想得到︰之後,師父已經收受了,最心愛的附屬品。
新婚燕爾,被史遷使喚,拖地、洗碗、干搬運活的石玉,為他替代遷遷,設計的心情故事,好心干砸的事情,受到體罰。」
「勞動能改造世界觀、庸俗觀,能增進夫妻間了解、體諒、互動、責任感。
邊做監工,史遷在替石玉擦皮鞋,邊發感嘆︰「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