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堂人中大多不曾得見過這位僅值十八歲便在北疆戰場成就功勛、業績卓著的少年將軍,一時不覺都凝神靜氣的齊往門前觀望去,只見那小廝引著一男一女漸行漸近。未幾那對男女進入大堂,來到眾人面前後,腳步稍微一停。
眾人皆仔細一觀,那男子三十多歲,身著一襲墨綾長衫,高瘦精壯,一副典型的北方男子的粗獷外形,滿頭天生卷曲的濃重長發未加任何束系的披垂著,膚色棕黑的面龐整個便如石刻般稜角分明、甚顯堅挺,雙目如鷹,鼻梁高直,抿得極緊的嘴巴上下皆留短須,不用見其言動,一見其相便可覺知是個性格極其堅毅之人!那些未識得他的人無須再听傳介,就也皆知他必是衛安邦。
窗外的月明和楊乞自也對衛安邦傾神端望,只覺他周身透發出一股大異群雄的難言氣度!眼看他隨意轉顧了一下兩旁眾人,那目光便如發自終年沉封的雪山冰峰上的蒼鷹般自然散射出種令人寒凜的威氣!可他緊接著一回望身旁那名女子,那雙目中便又如注入縷縷暖陽,立時就轉變得溫情脈脈、欣意盎然。
那女子穿著一身銀紗裙衫,裝扮大異于常的是頭臉上又嚴嚴實實的裹蒙著一條同料同樣的紗巾,只露出對密長的美睫和瑩湖綠玉般的美目。這時她身姿微微一轉對視向衛安邦,周身銀絲閃光、甚是好看,雙目也是含情脈脈的相望著他。眾目睽睽之下,二人卻渾若無人,相顧之間滿溢出誰都看得出來的柔情蜜意。
眾人方對衛安邦那副頃刻間便有天差地別轉變的眼神而大感愕異,緊接著再見到他二人間這副忘情戀態,更添異感,眼見衛安邦那本自然緊抿的嘴邊浮現出一絲淺淡卻滿含愛悅的笑意,握住那女子一只脂玉般雪白的手掌,攜她一起向正堂上的秦川步去。
眾人雖看不到那女子面容,可自古道「英雄配美女」,再憑見那女子的一雙美目雪手和紗裙穿裹的窈窕身姿,也測她必是個美色佳人;又大覺衛安邦自然散發出的英雄氣度正如王重山先前所描般無半點虛夸,一時全都矚目著他二人步步向前。這對夫妻一出現,還未說一話,未行一事,就已佔盡風華,將此處所有人的眼光皆吸引去!
二人一走到秦川面前,衛安邦頓時放開妻子手掌,大現鄭恭的垂首拜見道︰「甘肅衛門不肖子弟衛安邦久仰盟主忠正威名,今日冒昧造訪、得見尊顏實是平生之幸。還望老爺子見諒唐突之過。」說著一扯下襟,便欲行跪叩大禮。
秦川忙托手阻道︰「衛公子太客氣了,我武林中人不講繁禮,勿需如此。」衛安邦便也不再堅逆,又將妻子躬身相介道︰「稟盟主,這是我妻子雪無痕。」
秦川見那女子參見,忙又道︰「夫人不要多禮,兩位快快請坐。」同時心中微奇︰「這女子眼楮發碧,似異于我族人,以前好象也沒听過有什麼姓雪的姓呵?」
衛安邦方向旁一顧,早待招呼的王重山已抱拳笑喚道︰「四公子,你好呵!數年不見,想不到今日能在此聚首,就請這邊坐!」說著攤手朝身旁已為他二人布讓出的兩張空座一示。
衛安邦忙還以一禮道︰「王掌門,久違了,多謝。」然後攜妻子上前坐下。王重山方坐于一旁,對面也早待說話的楊振宇當即直言道︰「衛公子,百聞不如一見!真是巧得很啊,我們方談及你你就來啦!」
衛安邦頓然朝他一望,微露奇意道︰「噢?在下一介平庸之人,微不足道,卑名何敢勞諸位英雄掛齒?」
楊振宇還未及答話,性格也很有些直率的王重山已先笑道︰「四公子太過謙虛了!你乃一代忠良將帥之後,只在江湖上,又有誰沒听過‘南秦北衛’的大名?只是不知你今朝因何會突然來到京城?」
衛安邦微露一笑道︰「只因我夫人久慕江南如畫美景,我便趁此新婚之期攜她同來好好游歷一番。未想適逢秦家盟幫英雄大會召開之際,我思國家如今似又要多起變難,正有無數英雄集聚于此商議天下大事,實難自已,也很想來听听眾位豪杰的高見,再加對秦家神仰已久,便冒昧登門訪擾。」
王重山心頭大喜道︰「他雖沉隱多年,果然還是心擔天下。」嘴上則先湊興道︰「原來是與夫人新婚出游,敢問四公子是何時成的婚?」
衛安邦答道︰「方半年。」
王重山頓爽笑了一聲道︰「四公子,恕我直言不諱了,其實我早兩年就曾私想過,你已入三十之齡,因何還遲遲未有婚配之訊?不想今朝歲初喜結連理!」
衛安邦听他話確說得直白,略現尷尬的一笑道︰「多蒙王掌門關惦,我幽閉家中多年,萬念沉落,卻存至願唯得一知心愛侶方可成婚,正所謂‘千金易得、知己難求’,庸庸歲月易逝,直到而今方才得償所願。」說完轉眼望向一直靜靜坐在身邊的妻子,臉上頓然間便幸光煥發。
王重山其實心中緊重的並非于此,當下便轉入正題道︰「我們先前正說,今朝蒙狗又大舉入侵,邊關吃緊,朝廷卻選派不出一位有能的將領……」卻見衛安邦仍與夫人痴柔相望,那副眼神中又全沒了他本具的那種英毅陽剛之氣,唯剩下小兒女間綿綿的愛情戀意。若非親見,怎麼也沒想到他這麼一個面威性勇的英雄好漢竟會為一女子情長到如此人前無掩之境,眼看他二人自陷親密,全忘了周旁諸事,也全沒留意自己在說什麼。不由甚覺尷尬,微嗽了一聲道︰「嗯,這個……賢伉儷如此情深意重,真是令人堪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