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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心一身青色軍袍,銀亮甲冑,發型也改成了元國勇士慣常的飛龍式。他的右腰掛著三把元國長刀,而其中一把正在他腳下。年少的卜師御刀撲來,滿面煞氣。
阿牛不敢被他佔據至高點,飛身竄上北城城台,長槍一挑,已與無心的長刀接火。原是淡淡罩在二人身上的青藍光芒頓時浩瀚,以二人為中心瞬間向四面八方散射。聲音比光慢了半拍,「噶……」一聲經久不衰的金鳴讓二人腳下奮戰的二軍更加熱血翻滾。
阿牛與無心首度交手,各被彈開丈遠,一個靈力渾厚,一個卜力詭譎,卻是分不出藍光明亮抑或青色奪目。青藍混成一片的光,迅速覆蓋了銳涯北門。
無心腳下一把刀,手上一把,腰上還有一把。他以長得卷起的指甲挑出最後一把刀,破空持刀,詭異的暗紋立時從刀身上浮現。似龍非龍,似鳳非鳳,暗青花紋從刀柄部環繞而上,遍布刀身後,發出一聲龍吟。這一系列動作只在彈指之間,刀的吟聲拖長,成為轟鳴。離二人近的軍士聞聲口鼻流血,顯見被布上卜咒的刀聲所傷。阿牛大駭,想不到三年未見,無心出手依然如此狠絕,對敵軍狠對己軍也狠!他竟不顧刀槍的交鳴聲同時也傷及元軍!
阿牛想喝令銳涯軍退後,又無法喝令。這當頭,只能以命填堵缺口,如何能退後?只怕一開口,他就失了軍心,銳涯頃刻兵潰。就在阿牛猶豫中,無心的第三把刀已挾雷霆之勢劈了過來。
阿牛槍上的造詣遠比水無痕精湛,早年就以藍石槍名揚貞國。而阿牛的時光從不虛度,即便不外出,待在落蝶城張府休養,阿牛也會修煉靈術,與眾人切磋武技。此時的他槍法已大成,他將靈力灌注槍身,且這次用的是絕對水屬,泛著黑光的槍不遜色于世間任何神兵利器。阿牛沉著地接下了無心的刀。
無心一刀三斬,加上腳下所踏飛刀,共向阿牛出了四刀。裹挾青龍神力的卜刀接連與阿牛的長槍踫撞,空中響起一陣怪異的輕鳴。這次聲響沒有傷及二人下方的軍士,卻帶給二人極大的震撼。
無心的刀一踫上阿牛的槍,便感知卜靈入泥牛入海,全然沒帶給阿牛任何傷害。而阿牛返身台上,只覺心跳異常。
莫非元貞二國的靈力竟能融會?
二人瞬間萌生這個奇異的念頭,但也只是片刻的疑惑,無心再次揮刀。這一次,他腳下的飛刀離了他,自行舞動出玄妙的刀式,同時無心手中的刀也齊逼阿牛。阿牛長槍一變,蛇形槍法擋開了無心的手刀,又格下飛刀。二人同時再次感到異狀,青色靈力無法破絕對水屬,但刀上附著的卜咒卻令阿牛血脈翻涌。
「看你能擋多久!」無心拋下一句關鍵的話。誠然阿牛能拖住他,但東北沒有阿牛的護衛,被雙幻術師攻破只是時間問題。尾箕二將可不是單會幻術的宿將!
「拿下你即可!」這是阿牛的回答。擒下元軍的主帥亦是完勝,哪怕銳涯三門告破。
無心回以冷笑,手中破空指甲更長,身上青光幾欲刺盲雙目。即便他少一只手,卻能以卜師獨有的卜術多控一把刀,彌補了單手的單兵作戰。
二人猶在高台上苦戰,下面戰場一樣在血戰。銳涯軍死守北門,元軍攻城前赴後繼。得到北門告危的銳涯百姓也趕赴了戰場,同樣趕來的還有銳涯的蘊藍人。仇敵相對,分外眼紅。隨著時間流走,傷亡越來越大。原鎮守北門的將軍尸身被覆蓋在更多的尸體下。武力的強弱對比明顯,元軍的尸體明顯少于銳涯,只是銳涯人和同樣殺紅眼的蘊藍人都舍死忘生,人數上多于元軍,這才勉強守住了北門。
阿牛越戰心越慌,那是被無心刀上的卜咒所亂。而無心也察覺到了,阿牛手上槍法千變萬化,可越復雜花哨,越見他把持不定。無心陰冷一笑,刀鋒帶出了灰色卜光。阿牛情知此時他身先士卒,決不可露半點敗相,他強忍心似狂跳,身體的負荷逐漸到極至,手中槍竿一斜,無心的刀便砍中了他的手臂,鮮血濺出。
「玄武一族號稱四國最強的防御,也不過如此!」無心的奚落,傳遍滿場。
阿牛咬唇,集中注意力,拆對無心的卜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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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東城門傳來轟鳴聲,無心大笑︰「你尚且不是我的對手,何況銳涯那幫蠢人?」
但無心的笑聲卻提醒了阿牛,他忍受于卜咒,無心何嘗不在苦苦對抗他的靈力?阿牛深信不疑,當世能擋住他全靈的宿將沒有幾人!經過蘊藍神醫重造的三江五海,阿牛靈力上的修為豈是年方十六的無心可比擬?
果然,無心再傷阿牛一刀後,也出現了力所不逮的現象。破空的虎口開裂,絲絲鮮血流了出來。
若他不是卜師,早死百次千次了!阿牛恨恨想。
膠著的北門戰場突變,一群蘊藍軍士來了。他們的統一軍裝藍袍優雅,甲冑輕盈。無心一眼便認出,這群軍士正是元軍憎恨詛咒了幾百年的雲霧族人!雲霧族人的厲害無心再清楚不過,元軍攻克蘊藍都城後,本以為二面夾擊,可拿下成為孤山的東關雲霧山,不想雲霧族人竟有能耐封山數載,直到一年前才撤離。撤離不是敗退,雲霧族長帶著所有戰後余生的族人,憑空消失于東關,留下一座青山到今天依舊雲霧繚繞。尾簸二將曾上山確認,雲霧山被雲霧族人永鎖,且雲霧族人的靈術並非幻術,而是以水為媒的第一流靈術。
無心想不到,此刻竟在銳涯戰場重見雲霧族人,蘊藍幸存的唯一正規軍。他們的加入逐步改變北門戰場,雲霧族人武力和軍備都比元軍差,但勝在身手敏捷。生死較量豈能差一分半毫,不少元**士都在看似同歸于盡的狀況下,被雲霧族人擊殺。
容不得無心思慮東門戰況,他二刀甩開阿牛後,飄身一退,同時下令︰「北軍速撤!」再戰下去,北門戰情于元軍不利。
元軍奉命後退,卻有條不紊。無心停在卜刀上,冷冷看著阿牛。
阿牛攔住了欲乘勝追擊的軍士,無心未離,沖上前去等同送死。二人目光交戰,不必言語也知對方乃生平勁敵。
雲霧族人對高台上的阿牛喊道︰「牛將軍,族長已至東門!你且放心!」
阿牛點頭。無心望向硝煙蜂起的東門,此役成敗只看東門,但身為卜師的他卻預感極壞。
比他預感更壞的是,元軍撤退的後方出現了一股流匪。這群流匪決不是一般人,真正的流匪沒有他們訓練有素的高強陣法和身手,更不可能出現在二國交鋒的戰場。無心青袖一拂,刀身急速帶他到更高的上空。
阿牛一月來終于笑了︰「天亡你!無心!」
不用阿牛下令,北門的銳涯和蘊藍軍士傾城而出。
但見上空中,無心咬破舌尖,將鮮血噴在刀上,青紅色血光陰森而現。他迅速單手動作,嘴上喃喃數語。
阿牛揚聲道︰「血咒為正統卜師所不齒,你卻當家常便飯!也不怕有朝一日反噬而亡?」
無心臨危不懼,露出血色笑容︰「你倒會關懷敵人,要我是你,既不會假惺惺,更不會心生半點婦人之仁。牛遠,你修為還可以,但其它的……嘖嘖嘖,我錯了,你不配成為我的對手!」
阿牛本想指摘他,卻被他反詰一句。當下他不想再跟這個少年廢話,握緊長槍,飛身上前。
無心血咒已成,喝一聲︰「起!」那把血刀被拋上天際,不停旋轉帶出暗色光芒。光芒雖黯淡,卻薄如煙雲,迅速向周遭擴散開來,被光覆蓋到的元**士身上立現青冷光芒。
「休要接近!」阿牛高喊。下一刻,他听見一個熟悉的聲音隔著元軍喝道︰「別給老子送死!」
危立!阿牛立時明了,那是貞國的援軍。君虛龍沒有明目張膽對抗元國,卻偽裝了一支流匪來打秋風。
接近元軍的軍士幾無生還。無心的血咒硬性將他的軍士變成了身手高強的勇士。普通軍士決非具備「修為」的「勇士」對手。
無心狂笑聲聲,迎上了阿牛的長槍。戰場詭異起來,三軍凝望元軍不敢上前,而上空雙方主將卻打得不可開交。
危立遠遠看著二人,場下只有他能看清二人狀況。片片血跡不時從二人身上濺出,一個狠一個勇,都往死里打。危立在黑布面罩後發出桀桀怪笑,他想的是最好二個一堆兒死了。
無心又噴出一口血,罵道︰「還不快去與尾將回合?」
元軍加快了步伐,危立喝止手下,眼下只有他可大敗元軍,即便是全軍上位勇士,又如何堪當宿將對手?但危立沒興趣單獨解決元軍。他知他一動身法,以無心的眼力定能認出他來。他不想給君虛龍找麻煩,有便宜就撈,沒好處他懶得動。況且他得到的命令也只是助銳涯,不是大敗元軍。
阿牛見危立放行,大喝道︰「你還是不是我貞人?」言下之意是你快出手。然而危立笑道︰「我是土匪。」直把阿牛氣得臉發青。
無心俏笑一聲,看來他通商貞國多少還有些好處。
此關鍵時刻,一直徘徊元軍上空的血刀卻起了變化,確切的說,是變天了。少雨的銳涯上空竟飄起了毛毛細雨,雨絲一落到血刀上,光頭就抵消了一分。
無心心口滴血,這是雲霧族長的靈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