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過了多久,在疼痛中醒來,紫鈺感覺自己是坐在地上,一雙手臂緊緊地抱著她,卻帶著顫抖,耳邊有細細的聲音︰「宮主,讓我來吧!」
宮主?是水凝寒嗎?
「放開!」沉沉的低喝,分明帶著怒惱,卻如天籟之音,繞在耳邊,經久不散。
她不是死了嗎?怎麼還能听到水凝寒的聲音?難道她……
疑慮剛起,一股冰涼的水自胃中翻涌上來,憋在胸口,令她難受得張大了嘴巴。背部被人用力一擊,那股水流破口而出,「嘩——」,朝天噴去。她的身子往後一倒,身後那具溫熱的軀體竟然也跟著倒了下去,紛亂的聲音再次傳來︰
「宮主——不好了,宮主昏過去了!」
「哎呀,夫人的頭流血了!」
「小姐,小姐您別嚇我啊!小姐——」
「還不快送他們回去!他們三人有何閃失你們就拿命來抵!」
……
聲音漸漸地如風般飄忽,如潮般退卻,終于,听不見了。紫鈺的意識再次陷入混沌之中,眼淚卻從眼角不停滴落,灑落在空中……
浮浮沉沉,一時如被烈火焚燒,一時卻又似被冰雪覆蓋……
張嘴欲喊,喉嚨卻火辣辣的,想要掙扎,卻無力動彈……
痛,黑暗,恐懼,悲傷……輾轉交替,無法掙月兌,一股無形的力量似要將她往地獄拉去,每次到了她想要放棄的時候,卻又能夠感覺胸口處傳來暖暖的氣流,有一個人緊緊地握著自己的手,口中呢喃道︰「我在這里!紫鈺,你一定要撐下去!」
不知過了多久,紫鈺終于恢復了一些神智,可是如火燒灼般的後背卻立時讓她痛得挺直了身子,牙齒狠狠地咬住了唇瓣,鮮血的氣息飄然溢開,下一刻下巴卻被捏住,塞進了什麼溫熱卻又有些堅硬的東西,她拼命地咬,拼命地抗拒著這痛!有人將她抱在了懷里,緊緊的,如抱著絕世珍寶一般……
在她無盡的翻騰掙扎中,似乎隱約听見水凝寒擔憂心慌的聲音,帶著些微的顫抖,但她听不真切……努力地凝聚昏沉的心力,也只模糊的听到──「別怕……撐著……」隱約的字句。
紫鈺的心一顫,緩緩松開嘴,嘴角陡地浮出愴然的笑,她放棄掙扎,呼吸著他身上的淡淡花香,那疼痛竟然似乎減輕了許多,她揪緊了他的衣袖,漸漸睡去了……
再睜開眼時,看見的卻是一臉疲憊的鴛兒。
她正端著一碗草藥哺喂著自己,但大部分的藥汁多是流下了嘴角,濕了胸前的布巾。
腳果處,有一雙靈巧的手正
在輕輕地按摩著,火熱的微痛之後接踵而來的卻是冰涼的感覺,只是,那邊卻有低低的嗚咽聲傳來,那聲音,是鴦兒的!
「小姐,你醒了?!」鴛兒驚喜得瞪大了雙眼,手上的碗都顫動了一下,「你昏迷了七八個時辰了,嚇死人啦!」
腳果被人放開,一道淺綠色的人影沖到了身前,鴦兒的小臉上淚痕點點,「小姐,你好些了嗎?可還有哪里不舒服?」
看來,她真的嚇壞了她們了!就連最冷靜的鴦兒也被自己給嚇得流淚了。不知她們有沒有被水凝寒責罵?紫鈺不禁心生幾絲歉疚來。
「對……不……起……」她干澀蒼白的唇瓣蠕動了一下,囁嚅一句,這才發現,自己的聲音竟然是那樣的沙啞那樣的……難听!
鴛兒和鴦兒愣了一下,臉色緋紅起來,似乎有些訝然和不好意思。鴛兒的眼閃亮起來,手里喂藥的動作繼續,嘴里叨念著︰「小姐,你背上的傷口出血了,你的腳也扭傷了,宮主說你再不安安分分地養傷,他就將你丟到絕情峰頂去和神鷹作伴去!」
「是啊!他還說,你若再不顧惜自己,他也不會顧著他自己的身體了,要病一起病好了!反正你也不會緊張更不會在乎!」鴦兒也說道。
這次輪到紫鈺啞口無言了。
听听!這樣孩子氣的話會是靈霄宮宮主說的嗎?清冷淡漠如謫仙般的水凝寒呢!她的眼楮卻漸漸地濕潤了。
「小姐,你不知道,昨夜可是宮主親自跳進河里將你給救上來的,當時你已經沒了氣息,宮主將真氣輸給了你才護住了你的心脈,他自己卻昏倒了,燕司法想送他回寢宮休息,他卻因為听到你的哭叫而執意不肯離去,說要看到你月兌離危險才安心,氣得燕司法將奴婢們都給狠狠地訓責了一頓,不過,卻沒有體罰奴婢們,也許是因為夫人被你救了,而且還恢復了神智的原因吧!」鴛兒叨叨絮絮地念了一堆,把一碗湯藥一勺勺地喂進她嘴里,直到滴涓不剩才停手,這才松了一口氣。
夫人的瘋病好了?!紫鈺又是一陣愕然。難道是因為滾進河里的時候撞到了石頭而反而讓她的病好轉了?怎麼會這麼巧呢?
以為小姐不相信,鴦兒也補充道︰「這是真的啦!夫人過了一個時辰就醒來了,讓燕司法簡單包扎了傷口之後就過來看小姐了!不過當時宮主正在為小姐背上的傷口上藥,夫人看了一眼卻驚喜交集地叫了一聲——‘是她!’就沖過來想要抱住你,當時奴婢們都給嚇怕了,宮主怕她傷到你,就點了她的黑田穴。」
見紫鈺一臉的不放心,她笑道︰「小姐,這黑田穴能夠讓人昏睡,對身體是沒有大礙的!」
紫鈺沒有作聲,只是點了點頭,心中卻又開始泛起了漣漪。
夫人說的那句「是她!」又究竟是什麼意思呢?難道她認得自己?
只是,怎麼可能啊!也許,夫人又是睹物思人,想到了沅兒或者那位可憐的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