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女們很快就退了出去,紫鈺望著慘白狼狽的裴子雍,心中竟然起了一個荒謬的念頭,如果裴子雍死了,那她是不是就可以解月兌了?
天啊!什麼時候她竟然變得如此的心狠手辣了?她竟然想到要殺人?!即使裴子雍真的可恨可殺,她也不能起了這樣的心思啊!何況他救了自己幾次,雖然那是他在下令絕殺自己之後突然又改變了主意才會出手相救的,目的也只是為了能夠將她留下來慢慢折磨她,但是……
「鈺兒,你沒事就好了……」裴子雍那一句囈語忽然響起,紫鈺的身子一震,越發覺得自己太荒謬了。怎麼能夠起了這樣罪惡的念頭呢?
裴子雍又一個翻滾,手無意識地亂揮著,仿佛像要抓住些什麼東西,紫鈺的心一軟,上前去,將自己的手放在了他的手旁,讓他一把握住。
裴子雍滿足地喟嘆一聲,將她的手帶到胸口處,緊緊的按住,握得她生疼,而他的心跳聲也從她的掌心處傳到她的體內,一聲聲,沉穩,有力,砰砰砰……
紫鈺的身子顫抖起來,因為腦海里忽然閃現一幅很奇怪的畫面︰她身穿白衣,站在水中,與一身金衣的裴子雍偎依著,對望著,巧笑嫣然,然後,他突然揚手,將一把長劍狠狠地刺進了自己的胸膛,血花濺落,白衣上多了梅花點點,她難以置信地問道︰「這究竟是為什麼?你為何要……要殺我……」他卻沒有說話,冷著臉將劍拔起,轉身決然離去,而她則往水面墜落,漸漸地往水里沉下,沉下……
「啊……」紫鈺的心好像被重物打到一般,銳利的刺痛讓她喘不過氣來了,直到她抑制不住驚恐低叫了一聲,她才清醒過來。後背上竟然滿是冷汗,胸口似乎真的被刺了那一劍,痛徹心扉!
這場面像是真的一般,那種絕望的感覺到現在她仍然清晰可鑒,那被生生割裂撕扯的痛不是假的,可是,那周圍的景色卻甚是怪異,白雪皚皚,冰川鼎立,湖面如鏡,卻能立在上面不墜下,可是,當那把散發著藍色光芒的長劍從她的身上抽起,那湖面卻開始變回了一般的湖面,有水波粼粼,而她也頹然地沉入了水底……
為什麼好端端地她會看見這樣的畫面?那是夢嗎?還是幻覺?
那種疼痛竟然繼續蔓延著,紫鈺越發惶然,咬緊了唇瓣,花容失色的像要縮回自己的手,可是裴子雍拽得是那樣的有力,她哪里能夠掙月兌?紫鈺眼一冷,另一只手上前,顫巍巍地將他的手指一根根地掰開。
幸好裴子雍已經再度沉睡,她用盡力氣去掰,他只是嘟囔了幾句,卻也沒有再用力箍緊,在紫鈺快要被那絕望和痛苦淹沒的那一瞬間,紫鈺終于將自己的手從他的胸口處抽開,頹然倒在了一邊,急急喘著氣。
奇怪的是,這手一挪開,心底的惶恐,胸口的鈍痛卻立即開始如潮水般消退,她終于慢慢平靜下來。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難道是中邪了?不!她才不信有這麼邪門!
紫鈺望著他竟漸漸露出淺笑無比滿足的俊臉,牙一咬,手再次伸過去,緊貼在他的胸口上,聆听著他的心跳聲,閉上眼楮冥想著。
這次,畫面又出現了,卻不再是在詭秘的湖面,而是在一個古老的渡頭。她站在一條小舟上,一個戴著斗笠的黑衣男子佝僂著背脊撐著船
,將她帶到那煙霧彌漫的渡頭,她木然上前,游魂一般地走到那座橋邊,那里,一個老婆婆正在等待著,見到她卻不由得惶然失色︰「是星……」
星什麼呢?紫鈺正要專心聆听,後面突然傳來一個熟悉的叫聲︰「慢著!」
她僵住了身形,緩緩轉過身來,有些呆滯的雙眼卻突然煥發出憎恨的冷光來,見裴子雍如風般奔來,霎那間站在了自己的面前,她卻突然一巴掌狠狠地打了過去……
正在驚疑之中,千雪卻已經進來了,望見她失魂落魄的坐在床邊,一只手被將軍握著,不禁捂著小嘴吃吃笑起來,說道︰「夫人,將軍大人可真是疼你啊!即使是在昏迷之中也仍然擔心夫人離開,這濃情蜜意真讓人羨慕啊!」
千雪的話讓紫鈺回過神來,腦海里的畫面一下子消失得無影無蹤,紫鈺訕訕然縮回手,無奈苦笑。這是濃情蜜意嗎?還是一個人在最孤獨無助的時候正常的反應?因為他一直是孤獨的,所以,他才會希冀她的溫暖?
不敢再望裴子雍,紫鈺微側過頭,卻望見了桌上的那一碗藥,忙喚道︰「千雪,你幫我拖起將軍,該喂藥了!」
千雪應聲,過來費力地將裴子雍托起,撐在自己的肩頭,紫鈺捧起尚且溫熱的藥,舀起一勺藥湯湊近裴子雍的嘴邊,說道︰「將軍,你該喝藥了!快張嘴啊!」
可是,裴子雍一點反應都沒有。
紫鈺又喚了幾聲,他仍然沒有張嘴,紫鈺的心焦急起來了,那可怎麼辦?這藥不喝可以嗎?她開始後悔剛才沒有叫那些醫女們留下了。
想了想,紫鈺拿來一條干淨的毛巾,放在他的胸前,再次舀起藥湯,往他的嘴里喂去,豈料,這藥湯不但從他的嘴角流了下來,還濡濕了那條毛巾。
「夫人,這樣是不行的,將軍正在昏迷之中,就是撬開他的嘴也是難喂的,現在就只有一個辦法可以讓他喝藥了。」千雪說道。
紫鈺眼一亮,說道︰「什麼辦法?」
「用你的唇!」千雪笑道,「夫人一邊親他,一邊將藥湯渡入,這不就行了嗎?」
要親他?!雙唇相吸,渡過去嗎?那也太羞人了吧?
聞言,紫鈺的臉瞬時紅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