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兒,有時親眼看見的事實不一定是事實,你該用心去看,而不僅僅是用眼楮去看,難道瑩月對你是怎麼樣的心你一點也感覺不出來嗎?你不要真正失去之後才後悔莫及啊!」太後虎口婆心地說道,希望能夠點醒沐胤軒,但也不能說得太明,因為她答應了忘遙,要讓他自己去體會愛情。這話他究竟能否听得進去並有所領會,就要靠他的心了!
沐胤軒眉宇間的紫氣愈發深凝了,眼里帶著深深的嫉恨︰「母後,您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朕還有什麼是看不清的嗎?如非是她,朕昨夜也許已經死在那沐流澤的劍下了!是她最後因為難敵良心的譴責救了朕,可是難道朕就該對她感恩圖報將她犯下的錯一筆勾銷嗎?母後你知道嗎?林家慘遭滅門也是她的命令,還有朕冤死的皇兒,被逼瘋被害死的皇後……她的罪行磐竹難書!若真要一一去清算,母後您也難辭其咎!」
「軒兒……」太後憤然而起,「你這是在怪母後嗎?本宮又何時曾對不起你?就連本宮你也……」她說不下去了,只覺得心中滿滿的都是苦澀。
只因,沐胤軒不發一言地望著她,雙眼亙視冷漠,這種疏離讓她……很不舒服。
什麼時候,他們之間竟然成了這樣了?
沐胤軒的頭痛又發作了,他只能強力壓抑著這種痛苦,冷冷地問道︰「母後,朕問你第二個問題,朕究竟是不是你和皇叔沐流軒所生?」
這句話像晴空霹靂一般砸在了太後的頭上,她的臉色霎時慘白如雪,身子顫抖了一下,難以置信地仰望著站在自己面前陰婺嚴肅的兒子,猛然站起身來一巴掌甩了過去。
可是,她的手還沒有踫觸到他的臉,卻被他緊緊地攫住了,他陰冷而沉痛地說道︰「母後,我有資格知道我的身份!我不想這樣不明不白地活下去!我求你了,母後,請你別讓我恨你!」
他沒有再自稱朕,而是用了最平凡的稱呼,懇求她!話語里隱藏著的卑微和惴惴然讓人心酸,太後的淚無聲地滑落下來了。
他真的听信了沐流澤的話來問她他的身世了!
「你是先皇所生,真真正正的……皇家血脈!」太後深吸了一口氣,臉色灰白竭力平復憤張而悲憤揪心的情緒,緩緩說道︰「沐流澤說你是本宮和沐流軒生的,那不是真的,你確實是先皇和本宮的孩子!」
「母後,求你說真話!」沐胤軒不由得提高了聲量,攫住太後的手臂也不自覺地加大了,太後的面容顯現出痛苦的神色來,雙眼雖然含淚卻仍然一直凝視著他。
「本宮可以對天發誓,你確實是先皇的孩子!」
「那為何他說你和沐流軒有奸情?」
太後的身子震顫了一下,揪緊了胸口,怒道︰「本宮不準你這樣說你的皇叔!當年若非皇叔在雪地里救了本宮並親自為你接生,你怎麼可能還活在這世上?你也是非不分忘恩負義嗎?軒兒!你太讓母後失望了!」
沐胤軒心一驚,松開了她的手,太後跌倒在地上,望著他,滿是悲憤之意︰「本宮和你皇叔確實是相愛的,也曾……關系密切!因為,我們本來是一對已經談婚論嫁的戀
人,卻因為你父皇的私心給活生生給拆散了,這叫本宮如何不怨恨?可是,你確實是本宮和你父皇所生,當年也曾滴血認親的,不然,以你父皇這樣多疑的性子,怎麼可能容你活到現在?還將皇位傳給你?」
望著他俊秀的五官,太後有些精神恍惚了,「本宮有時也在想,為何你不是流軒的兒子?為何你要是那畜生的兒子?如果……你是本宮和流軒的骨肉,那該有多好?可是,這天不如我願啊!哈哈!」
她突然狂笑起來,悲愴而絕望︰「流軒死了,卻是被你我給害死了!因為你父皇始終不肯相信你的身份,就在傳位給你之前,硬是賜了毒酒要他自盡!可是,他二話不說就喝下去了,當本宮趕到時,他已經奄奄一息,留給本宮最後一句話卻是︰‘軒兒一定要做一個好皇帝,一個不會讓蒼生蒙難的明君!’只是,到頭來他得到什麼了呢?就連你,你也對他深惡痛絕!軒兒,你究竟要置我們于何地?你究竟還要讓本宮背負這絕望和希冀多久?」
絕望是因為生已無所戀卻也不能放棄自己的責任就這樣追隨愛人而去,希冀卻是希望他能夠完成流軒的心願,沒想到,還是……
「對不起,母後!」沐胤軒的心一痛,雙眼也濕潤了,他從不知道,母後一直過得這麼苦,背負著這麼多的酸楚,想起了那唯一給了他溫情和父親感覺的總是淺笑舒華的皇叔,他抱住了母親,哽咽著說道︰「兒臣錯了!兒臣不該問這些的,對不起!對不起……」
太後抱住了他,無聲地哭了起來︰「你沒錯,是本宮錯了!如果本宮在進宮之前敢跟著他私奔,也許就不會有後來的種種折磨了!如果本宮在被你父皇強暴後卻扔置冷宮的時候願意在他冒死相救的時候跟他走,也許你會比現在要快樂!如果本宮當年能夠早一些發現自己的心,本宮不會做出這麼多的傻事,甚至,犧牲了她,害苦了你!對不起,我的孩兒!我可憐的孩兒啊!」
都怪她!當年得知軒兒是那魔鬼的子嗣而非流軒的孩子的時候,竟然狠心到對他下了毒!如果不是因為這些毒,軒兒今日不會變得如此的暴怒異常!
「紫氣變黑時忘情生戾!七情六欲從此斬斷成虛無!」那個道人的話又在耳邊回響,還有忘遙憂心忡忡的話——「皇上一旦忘情,天下必亂,而魅星也必取而代之,到時後果不堪著想!」太後的心更是揪痛得厲害了。
如果現在用親情去挽回,可以避免這一切發生嗎?
「母後,你放心!那個人已經不在了,現在的天下也無人可以威脅到朕的皇位了,朕以後會好好地盡孝道,不讓母後為朕擔心了!」沐胤軒的眼眸里的冰塊消融了,久違的親情讓他平靜下來。
太後的心一動,思索了一下之後說道︰「軒兒,母後求你一件事,可否?」
「母後盡管說!朕一定會辦到!」沐胤軒意氣風發地說道,一代帝王的氣勢展露無疑!他小心翼翼地將母後扶回榻上,真摯地望著自己的母親。
太後艱澀地吞咽了一口口水,說道︰「赦免了上官家滿門抄斬之罪吧!就當是還了蘭貴妃的一個人情!」
蘭貴妃這三個字讓沐胤軒的臉立即冷了下來,他的身子一僵,退開,臉上再度覆滿了積雪一般冷厲無情,冷聲說道︰「不可能!上官家的人和沐流澤,這些對不起朕的人統統都要死!」
見太後的眼黯沉下來,他的臉色稍稍和悅了一些,說道︰「母後,你說別的,行嗎?除了這件事,其他的朕都可以答應!」
「如若母後只求你這件事呢?你明知道上官家在這件叛亂之事中並無實際關聯,他們的資金也並不是全用在反叛上,你何苦要滅了上官家呢?」太後懇求道︰「少些殺虐吧!可以嗎?就當是為了母後贖罪!」
「不行!絕對不行!」沐胤軒即刻冷下了臉,「母後,朕還想問你今日何以要派璇兒去接上官瑩嫣進宮,你倒好,意圖用這親情牽扯朕,好讓朕打消清算上官家的念頭?母後,你這樣做何曾想到朕的感受?上官家究竟和母後有何因緣,你一定要插手這件事呢?」
「皇上……」太後難堪了,「你怎麼能這樣說母後?」
「朕不喜別人干涉朕的舉措!朕是天子,既然下了皇令就不會輕易改變,母後當知道後宮之人不能參政,希望母後能夠安守自己的本分!「
沐胤軒冷聲呵斥道,眼里滿是失望的冷芒,「朕願母後安康萬年,而不是和那沐流澤那些居心叵測之人一樣妄圖操縱朕!母後,兒臣告退了,母後好好休養吧!」
說完,轉身欲走,卻被一聲「撲通」的聲響給震懾住了,回眸,竟然看見母後跪倒在地。
「母後,你這是……」
「軒兒,本宮求你了,如若不能放過上官家,那就放過上官瑩嫣吧!」太後磕頭道。
「不可能!朕今日就要除掉這個禍水!」
「求你了!不要啊!」太後焦灼惶恐的祈求道︰「你不能殺她!那會遭天譴的!」
「為什麼?」
「因為,她是你同母異父的妹妹!是本宮和沐流軒的女兒!」太後一咬牙,說出了真相,沐胤軒立時呆若木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