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如吟 卷3—198

作者 ︰ 獨立西風

我又陪她說了好一會兒的話,這才回到府中,翠衣早已讓小丫頭在屋內生好了火盆,扣上燻籠,一進屋就覺得一陣暖意,全身上下都暖洋洋的,因為用的是最好的上等金絲炭,故而一絲刺鼻的炭氣也沒有,唉,和紫英那間陰冷得像冰窖似的屋子相比,真是一個天一個地哪!紅袖利落地替我月兌下斗篷,翠衣遞上一杯香氣四溢的茉莉香片,倆人就悄悄地退到外間去。

我懶洋洋地斜倚著燻籠烘手,細打量著自己住的這間屋子——厚實柔軟的衾被、精致素雅的床帳;高大的花梨木雕花嵌鈿的衣櫃上瓖有雲母石浮雕,刻著精美的漢宮侍女圖,里面裝滿了胤替我定制的四季新衣,每件樣式新穎做工考究且都華美無比,有許多我至今都還尚未穿過;案幾上擺著胭脂紅汝窯美人瓶,瓶中插了一大束美艷嬌娜的紅梅,散發著陣陣沁人心脾的幽香,這是胤特意去梵音寺替我折來的;華麗雅致的梳妝台上,擺滿了各色精致的胭脂水粉,抽屜中更是擺滿成套的翡翠、貓眼、東珠、羊脂玉、金絲芙蓉玉等瓖金嵌玉的貴重珠寶;屋子中間的圓桌上,擺著一套精巧的紫砂茶具和一只三層朱漆描金食盒,紫砂壺內泡的是我喜歡的茉莉香片,食盒內則裝滿了我最喜歡吃的各色糕點零嘴,且都是一品軒做的;窗台前掛著那面晶瑩璀璨的水晶珠簾,牆角的銅鼎中裊裊地燃著我最喜歡的玫瑰百合燻香……

所有的這一切,都是胤替我精心打點,每一樣東西也都是我最喜愛的,又情不自禁地回想起紫英那間寒濕陰暗得簡直沒什麼人氣的屋子,再看看自己這間舒適溫暖的屋子,感嘆不已,唉,和她比起來,自己的日子要愜意好過得多,簡直就是天壤之別呀!

捧著香茗輕啜一口,只覺滿頰余香,細想想,無論胤為人怎麼樣,在外面怎麼亂/搞,可他待自己卻是極好的,只要我隨口提到什麼,不管是吃的還是用的,他立即沒有二話立馬就想法子給我弄來;即使上回我不小心毀了他的書房,他都沒有責怪自己一句,更別說對自己大聲呵斥和打罵了,嫁了這樣一個闊綽大方又很疼惜寵愛自己的丈夫,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呢?

忽然覺得,秋桐的事對自己來說,事情的真相究竟是什麼……似乎已經不那麼重要了,即使她懷的確實是胤的孩子又怎樣呢?反正我現在不過是和他一道過日子罷了,只要他沒凌虐自己,能待自己好就是了,哪怕他是在花言巧語地哄騙自己又如何?橫豎大家能處在一起過得開心就行了,真愛——這件東西,在這里是一件及其昂貴稀有的奢侈品,就別再白費氣力追求了,也別再費精神去想太多那些有的沒的,人……是應該知足惜福的!

我將手烘暖後,思忖了一下紫英現在最急需用的物品,果決地提筆列了份長長的清單,有各色補品、糕點零嘴、新鮮果蔬、金絲炭及一些綾羅綢緞和大毛衣裳等,讓紅袖趕緊送去,並不放心地再三叮囑她一定要留神避著那兩位側室一些,小心行事。

等忙完這些瑣碎的事後,天色已晚,正好胤派人捎話來,說他今天在胤那兒有要事商議,要晚些回來,讓我別等他一道用膳,就獨自用過晚膳,一個人在屋內心神不寧地來回踱著步,腦海里總是反復浮現著紫英那憂愁哀傷的模樣,一想到她現在是如此艱難且危機重重的處境,不禁心生擔憂,總覺得還是應該把這些事告訴胤,讓他去和胤禎談一談。

我便去了胤的屋子等他,可是一直等到眼皮開始打架,胤仍然沒有回來,瞄了一眼桌上的西洋自鳴鐘,已經十點半了,這家伙究竟在跟胤商議什麼要緊的事情啊,這麼晚了還不回來?接連打了幾個哈欠後,終于撐不住沉重的眼皮,伏在桌上睡著了。

不知睡了多久,隱約听見一旁有人在說話,我勉強睜開惺忪的睡眼,依稀朦朧看見一張俊逸的面龐在眼前晃動,好像是胤,此時自己睡意正濃,半閉著眼皺眉道︰「唉,你可總算回來了,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快子時了!」

我的天,已經半夜了,這只夜貓子!

我剛想跟他說話,忽然發現自己竟是和胤一道躺在床/上,我好像是趴在桌子上打盹,怎麼會跟他一起上/床睡覺?這張床是我的麼?看起來好像是他的……自己此時腦中混沌一片,困倦得只想繼續睡覺,打了個哈欠,心道,嗨,管他呢,只要能有張舒適的床讓自己睡覺就行。

胤將被子蓋好,對我柔聲道︰「現在已經很晚了,你困了就繼續安心睡罷,有什麼要緊的事兒等明兒再說,嗯?」

「唔——」想想紫英的事也不急著現在就跟他講,就順從地閉上眼,窩在他那溫暖舒適的懷中,沉沉睡去。

等一覺睡醒,已是次日清早,和他一同起身洗漱後,崔克己已領著人將早膳擺好,望著滿桌品種豐富、精致美味,且都是自己喜歡吃的早膳,不由又想起紫英來,忽然失了胃口,意興闌珊地拿著精巧的小湯匙,有一下沒一下地攪動著碗內噴香的碧糯香米粥。

「怎麼了,宛兒?」胤關切地問,「怎麼不吃啊?」

「我沒胃口。」我微微垂下嘴角,淡淡地說。

「可是病了麼?」他皺起眉,伸手覆上我的額頭,自語道,「沒發燒啊!」

這個烏鴉嘴的家伙,怎麼有事沒事總是咒我生病?

我沒好氣地瞪他一眼,道︰「我沒生病!」

「那你怎麼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哦,對了,昨兒你在我的屋子等我等得這麼晚,是有什麼要緊的事兒呀?」

我便把紫英的事對他說了,沒想到他立即斷然拒絕︰「這個我可不便去跟十四弟說!」

我不滿地橫了他一眼︰「為什麼?」

哼,就知道這家伙是個沒心沒肺的冷血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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