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弟,實在對不住……」王越躊躇片刻,風雲變幻的臉龐上掠過一絲堅定,「人生在世,當中流擊水!越雖一介武夫,但亦有橫掃六合,平定八方之心,也希望光宗耀祖,令門庭生輝。越早下定決心,前往京都雒陽,以一身勇武謀取一官半職……」
王越嘴里滔滔不絕,蕭辰的一顆心卻是緩緩墜到了谷底,不覺有些垂頭喪氣。
他其實早就知道,自己這座小廟,肯定供不起這樣的大菩薩。
王越一身勇武世所罕見,自然也有光耀門庭的野心,絕不願庸庸碌碌度日。這個連一身凶橫的武藝,連呂布都得黯然失色的豪士,自然不是能夠輕易收服的。
而以自己現在的實力,也實在找不出什麼能夠吸引他的籌碼。
要招攬他,當真是千難萬難。
不過,雖然機會渺茫,蕭辰也絕對要試一試。
成功,自然是賺到了,失敗,也屬正常,無可厚非。
想到這里,蕭辰釋然地說道︰「王兄身負鴻鵠之志,若被辰所累,反而徒費一身才學……鐘離叔父,給王兄十金作為盤纏,祝兄長一路順風。」
「十金……」鐘離璣嘴里低聲嘀咕著,手腳麻利地從懷中將錢取了出來,心里卻微微有些心疼。
十金,說多不多,但是說少卻也不少。
況且,蕭辰執意購蜀錦傾銷北地,剩余的錢財並不寬裕,常常需要勒緊褲袋過日子。
作為管家兼賬房的鐘離璣,心里自然不怎麼願意這十金仿佛打水漂一樣就這樣白白地流出去了。
他看得出來,王越去意已決,心如磐石,不可動搖。
區區十金,絕對挽留不住其心。
因此,在鐘離璣看來,這十金扔出來,實在跟往水里扔錢沒兩樣,有點得不償失。
不過,蕭辰卻是面不改色,沒有絲毫心疼的樣子。
他知道,這十金,即便不能挽回王越的心,也能令王越承情。
王越豪邁而有勇力,而且也是有恩必報的好漢子,能夠令他承情受恩,日後的回報絕對不僅僅十金這麼簡單。
況且,蕭辰也有千金買馬骨之意。
這件事情,說不準能經王越口傳,為自己傳出愛才之名。
而這愛才之名,對于自己日後招募人才,自然是大有裨益。
蕭辰低著頭,恭恭敬敬地將十金放在王越的面前,沒有絲毫趾高氣昂的模樣,反而顯得十分恭順。
雖然沒有看到王越的臉,但從他微微顫抖的雙手,蕭辰就能夠察覺到王越心中的感動。
王越沉寂片刻,仿佛火山噴發一般,猛然爆發了。
王越猛然一跺腳,赧然地大聲說道︰「越雖然沒讀過什麼書,但是游歷四海,卻也知道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賢弟以誠待我,我又怎能視而不見?」
「不敢不敢,王兄無須談什麼報答……」蕭辰听完王越慷慨激昂的一番話,嘴里連稱不敢當。
他心里倒有些奇怪,王越究竟準備怎樣投桃報李?
蕭辰心知王越性情堅毅,應該屬于那種一旦認定目標,絕不會輕易動搖的人。
「既然不願意投靠自己,他又能怎樣報答?」蕭辰心里一番揣度,但是也模不著絲毫頭緒。
但是,這點疑問,蕭辰很快就了然了。
「這是越家師所傳的一套功法,名為龍象虎兕功。雖然越並沒有修煉這套功法,」王越珍而重之地從懷中取出幾枚竹簡,小心翼翼地交到蕭辰的手中,「但家師所言,此功法乃是世上絕頂的武藝……」
「龍象虎兕功?」蕭辰看著眼前的四枚竹簡,不禁張大了嘴……
四枚竹簡材質古樸,厚實沉重,散發著一種腐朽晦澀的味道。看樣子,這四枚竹簡的年歲,恐怕比王越還要大得多。
不過,這四枚竹簡保存得倒是十分完好,沒有絲毫損傷。
可見,王越平素里對這四枚竹簡,應該珍惜得很,不敢有絲毫損傷。
不過,光看他那種鄭重小心的態度,蕭辰就知道,這本功法,絕對不簡單。
四枚竹簡上,分別寫著「龍形」、「象勢」、「虎態」、「兕相」八個筆走龍蛇的大字,這八個字的字里行間,似乎散發著一股睥睨天下,唯我獨尊的強大威勢。
蕭辰看著這入木三分的八個字,竟然有一種眼楮生疼的感覺。
看樣子,寫這八個字的人,恐怕也是縱橫天下的勇武之士。
李賁詫異地從蕭辰手中去過「龍形」的竹簡,緩緩翻開,饒有興致地看了下去。
那上面文字極少,大多都是一幅幅人形的圖畫,下面標有少量的古語注解。這些圖案都是一連串怪異奇特的姿勢,每一幅都奇特到了極點,神妙無比。
其中有些怪異到極致的姿勢,李賁甚至懷疑,以人的身體,是否能夠擺出這樣的形態?
蕭辰也翻閱了手中的「虎態」卷,其中都是如猛虎撲食一般的凶猛姿態,同樣也是極為詭奇怪異。這些姿勢之中散發著一種莫名的殺意,凶氣凜凜,令人心底發涼。
這些姿勢,或妙變多端,或殺氣騰騰,當真都蘊藏著一種妙不可言的感覺。但是,這些武功招式,卻並不怎麼像對敵的武功,好像僅僅是強身健體的姿勢。
「這算什麼武功?」李賁將這上面的怪異圖案與自己家傳的御衡亢龍槍比較了一番,不禁不屑地說道,「這種武功,能夠對敵嗎?這種怪異的姿勢,落到戰場上,就是個‘死’字。」
蕭辰也感覺有些詫異,因此也沒有接口,只是以詢問的神色望著王越。
王越哈哈一笑,不但沒有回答,反而反問二人︰「你們認為,練武,練的是什麼?」
「練武,練武,練的,當然是武功了!」李賁翻翻白眼,不假思索地說道。
「錯了,」王越雙手背在後面,眼中閃過一道刺目的精芒,「武功是死的,一招一式,難道還會生出什麼變化?練武,練的不是武,而是人!」
「人?」蕭辰微微一愣,感覺自己似乎捕捉到了一團朦朧模糊的東西,卻依舊有些似懂非懂。
他感覺王越說話,透射著一種玄之又玄的妙義。而且,王越並不是故作深沉,而是當真對武道擁有這種領悟。
而李賁則不以為然,他幼小的腦袋還難以領悟到王越言語之中的奧義,心中自然頗有些不服氣。
他心里藏不住什麼事,臉上自然流露出不以為然的神情。
這一切,自然瞞不過王越銳利的鷹眼。
「來,」王越負手而立,大笑著對李賁說道,「你來攻我,我絕不還手……」
「哦,真的?這可是你說的!」李賁興奮地說道。
李賁自幼習武,其眼力自然老辣如鷹。
他自然也能夠看出王越勇武過人,自己肯定不是對手。
而王越提出這樣的條件,就好像練槍的木樁子一樣,任由自己宰割。這樣的便宜,怎麼能不佔?
李賁心中打定主意,手中的長槍仿佛驚鴻過林,瞬間化作一道寒芒,朝著王越狂刺而去。
快逾驚雷,矯若游龍!
蕭辰心中暗驚,李賁不愧自小習武,其槍術造詣,已經有幾分大師風範!
王越泰然自若,直到長槍出現在自己面門之際,才猛然一聲怒吼,揚眉劍出鞘。
仿佛 蛇捕食,一道似乎能夠斬斷天地的寒芒沖天而起,凜冽刺目,令人不可逼視!
四周草木簌簌作響,仿佛被劍氣所驚,簌簌發抖。
甚至連天空中的烈日,都仿佛被一劍斬成兩段!
誅天的一劍!
王越不過使用三成功力,竟然就有令風雲變色的威勢!
就連李羿,也是悚然動容,暗暗自愧弗如。
一聲巨響,王越的長劍,已經格擋住了李賁的長槍。
李賁一聲痛呼,感覺自己仿佛一槍刺在一頭撒蹄狂奔的野牛身上一般,一股仿佛怒海狂濤的恐怖力量接踵而來,將他狠狠拋飛。
王越傲然而立,微微一笑︰「你說,剛才我使用的,是什麼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