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丹寧為此整個人瘦掉一大圈,看著水靈兒一臉的無辜樣,扔下一句︰「欺人太甚!」轉身而去。
接著與她整整近三個多月不說話。她認為是水靈兒故意讓她穿那些名牌的服飾,又是水靈兒將她的生活困境告訴那些人,一切都是水靈兒和那些有錢的公子哥兒聯手以逗弄她為樂,是水靈兒帶給她那段不堪回首的狼狽和難堪。
她在學校中變得更加孤立,後來,她采納大哥的意見她住進了學校附近的公寓,賀丹寧陪她一同入住,兩人的友誼方慢慢地恢復。
如今回憶起,想時當初賀丹寧肯回到她身邊,大哥一定給她承諾了什麼。
邵景弘很安靜地看她的唇,「听」著她的娓娓訴說,不再打斷。
水靈兒的情緒也很平靜,象是在訴說一件和自已並無多大關系的故事。
掉落這個時空後,救她的是祁太妃,她受了很重的傷,肺部里的積液讓她幾次在生死邊緣徘徊。她的記憶更加混亂,是祁王叔廢盡心思將她救回,但她並非外間所傳的祈王妃,她並未真正嫁于祈王。
在祁王府的日子,她清醒的時間並不多,多數是在床榻上養傷,加上那時她自閉又缺乏安全感,所以,深居簡出,更不與任何人親近。
雖然她也看出祁王叔心思,但她只想遠遠避開這些,她怕自已卷入祁王府的妻妾之爭。所以每回祁王叔來探望她時,她都以身體不佳為由拒絕。
但真正讓她想逃離祁王府,是因為祁太妃的一次精妙的安排。
那一次,祁太妃早早地讓她躲藏在一個地方。
接著,她听到了兩個人在商良,一個中年的將軍,另一個就是祁王叔。
他們具體商良什麼,她听得不清。只知道第二日,祁王叔一紙休書將祁王妃打發。
她不想去探究祁太妃讓她去听這一秘密的動機。但想輕易逃離一個王府,又談何容易。
很快祁先帝的聖旨下了,她成了祁王妃。
邵景弘淡淡一笑,道︰「祁帝這招一石二鳥。這個旨意既成全祁王叔的心願,又成功地讓祁王叔與母舅的徹底決裂。」
民間紛傳,祁王叔了為美人不惜得罪母舅。但他卻不這樣考量。
他是一個帝王,自然從帝王心術思忖,他自然早就看出,祁王叔這一招實則是以退為進。
讓天下人以為祁王叔愛美人不愛江山,一則可安穩祁帝的心,二則讓太子專心與季王內斗,祁王叔坐收漁人之利。
「那你又是如何流落到民間?」
「中毒,醒了後,就在一個別苑了。後來遇到紅蝶,也知道一切是太妃的安排,這邊將我偷送出,那邊放風給太子。紅蝶想贖罪,她內疚在我昏迷時拋下我,她帶我逃出了那個別苑。但我不願意再回到祁王府,而紅蝶也無法向太妃交代,我們倆商良一下,就往邵國這方向走。誰知渡流坡河時,船夫見色起異心,幸好紅蝶機警,但船還是翻了,後來我就不記得了,只是一醒來便在陶嫣的船上。
如今回想起,她對祁王叔還是心存感激。他救過自已,在那般長的歲月中,從不曾逼迫過她,對她發乎情,止乎禮,既使是擄走她那一段時間,二人同個輕駕,他也未曾逾越半分。
她將那夜靈魂互換之後的事一件一件的訴說著,在經歷了如此不為人知的苦痛後,她依然能活著,她知道,她穿越前的病意外地在這里被治好。記憶恢復,不再深鎖于惡夢。
他問,是否也曾憶起,彼時,他曾經在沐華宮那一天一夜傷害。
又緣何雷鳴之夜她如此決裂,生生從沐華宮最之頂摘星樓跳下。
憶彼時,那一夜,狂風敲開了沐華宮的窗子,伴著摧毀一切的呼嘯聲,將她從惡夢中喚醒。燭台上燈火已滅,半個高的青銅小人手上的宮燈不知形蹤,寢宮內一片漆黑。風灌滿樓,帷縵隨風狂迎。窗外,閃電帶著驚天雷鳴將樓台玉宇照亮,她仿佛看到,她的媽媽,在窗外迎風向她招手,不知是雨還是淚流滿了媽媽的臉盤,「媽媽的心肝寶貝,過來,媽媽抱。媽媽帶你去找爸爸,去找哥哥。媽媽帶你回到我們的世界」
她隨著媽媽腳步的指引,爬出窗子,迎著風雨,行走在樓台的屋檐上,既使風將她的衣袍吹得沙沙作響,既使瘋狂的雨水浸濕了她的視線,但她依然如屣平地,緊緊跟隨著她的媽媽。越過近兩米的高台,翻過扶欄,她一步一步地走向摘星樓
一切一切的記憶被重新翻閱,彼時的痛苦,如今全成珍藏的回億。因為,若非她那一跳,他不會選擇放下,或許她就此凋零。
若非,上天幫她選擇遺忘,她會永遠沉溺于仇恨,他的將愛永不得翻身。
到如今,全番記起時,彼時的恨到此時全然成了心疼,一個愛她護她念她如珍似寶的男子卻行如此極端之事,只怕傷的更深更痛的是自已。
到此時全是感恩,若非他的一路強求與執守,這一段的情早已枯骨成泥。
他的執守教會她如何去愛,如何去珍惜,如何學會不放棄。
她告訴他,有一次,她半夜趁著看守她的幾個宮女的太監疏乎時,她艱難地
用雙臂撐著爬出了棲鳳宮,她延著假山和牆角向承乾宮爬去,一路的碎石把她的雙手摩擦得青腫一片,忍著疼痛和饑餓,忍著夜里的濃重的風霜和雨露,躲躲藏藏地隱藏在無人的角落。到第二天的下午時,她遠遠看到一個小女孩在一棵樹下用著樹杈自言自語地玩著,她認出來,那是桑丫頭。
那時,不時有宮女太監忽忽經過,她不敢隨意發出動靜,只能忍耐等待時機。
終于看到邵景弘帶著趙敬聲從另一個方向朝著桑丫頭走去,當時她很激動,剛想嘶聲叫喊,卻被人一個悶棍打暈,清醒時,又回到了佛堂。從那以後佛堂門被加了一個高高的門檻。
那之後的日子就更難熬了,但她總是想,只要堅持,活著就有希望。
穿越後多少次遭人暗算,很多時候是她自已放棄了求生,唯有這次最難,是她一直堅持著,一天一天煎熬著苟活下來。
只為了他,為了這個把她放在心尖上疼惜的帝王。千帆過盡,始明白,此時的自已,全心全意愛的是眼前的男人。
她可以因邵景玨而死,卻只能為邵景弘而苟活。
「以後不會再讓你吃苦了,龍祭師已為朕尋求兩全之法。你的身子在她分娩後療養一段便能換回。」
「我如今能安身守命在你身邊,這些都是偷來的幸福,怎樣都是幸福的。」她微微頓了一下,決定不顧元嗔的囑托,將夢境全盤托出,無論最終結果如何,她不願有任何事欺瞞著他,這世間他不僅僅是她最愛的人,也是她最信任的人。
「景弘,你是不是想用蘇小姐的身體祭天,借她的壽元給我?我听陶嫣說,釋龍部確實有這秘術。」
「誰和你提過這些?」邵景弘薄怒,「元嗔是不是對你做了些什麼?」他自知在棲鳳宮是無人能在他的眼皮底下對水靈兒私傳些不應傳之話。但元嗔乃方外之人,得道高僧,若行些常人之外的方法向水靈兒透露些什麼,這些不是他和暗衛所能止控得住。
「是元嗔大師,他連著三次進我夢中告訴我一些事。」
「他說我來自異世,因意外來這個時空,借走了蘇莧兒的福份。耐何我本命日元太弱,用神又被打破,又經歷兩次靈魂交換的秘術,受盡三界亡靈極陰之氣,耗盡福緣。待孩子出世後,也只能留在你身邊三年。」
夢中,所有的事是發生在三年之後,在水靈兒徹底昏迷不醒後,邵景弘找到釋龍部後人,終于拿到了釋龍部的禁忌之術,元魂治愈,他用黑龍令和釋龍令,開啟禁壇,欲借禁壇的力量讓水靈兒舒醒,並將蘇莧兒的壽元過渡給水靈兒,開壇時,以蘇莧兒為血祭,取其五髒,做為祭品,復舒水靈兒。雖然水靈兒舒醒了,但邵景弘用了秘術,受天譴。邵國與祁國進行了十年的戰爭。
十年的戰爭拖跨了邵祈兩國的國力,民生困苦,百業俱廢,反倒使異族稱機入侵,邵國開始走向衰敗。
「夢中的人一直告訴我,如果不進行靈魂互換,那很多悲劇可以不必產生。蘇姑娘不必死,也沒有戰爭,邵國可以走向昌盛。我一直以為這只是個夢,但連著三日一模一樣的夢,隔日清醒,夢中話語無不深記盤旋于腦。」
邵景弘不語,修長的手指輕撫著她的鬢角,眸光溫柔地仔細分辯著她說的每一個字。
「如今沒有什麼比你在我身邊更幸福,而我也慢慢適應了,那身體我不要也罷。比起太多人的悲歡離合,我這點殘缺算什麼。況且,月兌開社稷百姓不說,你我有今日也算是承了蘇小姐的恩典,是她的警醒,方有你我的團圓。也是因她,我才能月兌困于苦難。她為了成全,甘守寂寞于深宮。我欠她的今生無已回報,但若再讓我用她的性命換取我的健康,那種幸福怎麼可能圓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