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永遠記得那夜,她隨著另一個宮女去守夜時,眼睜睜地看著麗貴嬪由兩名侍兒扶著走進承乾宮的那一夜。
雖然邵景弘後宮一直以來嬪妃都存在,但對水靈兒而言,如同虛設。如今要親眼看著邵景弘要去寵幸另一個女人,她才體會到當初賀丹寧的心境。什麼是心如死灰,胸口一陣絞痛,幾欲嘔出。冷汗涔涔,不覺間,後背濕了大半,一顆心被絞得痛得死去活來。
當穢暗不明若有若無的申吟從寢室中飄出時,她再也不能忍受。他怎麼能讓別的女人在他們以前的床榻上,在他的身下婉轉承歡。
這一刻,她便是馬上身死,也不願去親眼目睹這催人斷腸的事。
朱紅的門扉被她猛地全然推開,帶過一陣寒風,她不由瑟縮了一下,不顧身後的人驚惶失措的叫喚,挾著一身的死絕,沖了進去
他鎖著眉跳了起來,攔住了她。
視線相迎,眼前的他,只隨意披了一件衣衫,發髻散開。她不忍再看,轉過頭去。一行清淚緩緩墜落。
他附在她耳畔,目光灼灼,一字一句,無比殘忍地悄聲道︰「出去。」
從幽禁沐華宮中開始,她已想了幾千次與他見面時,該如何開口問他一聲為什麼,如何跟他解釋,她並沒有害任何人,太子和張皇後的死與她無關。但如今她一點也不想問了。
透過他的身子,她看到那張明黃的帷縵中,半羞半澀的麗貴嬪。
一瞬間,胸中積蓄已久的郁結之氣噴發了,猛地上前掄著拳頭狠狠捶向他的胸口,接著左腳用力踢向他的膝關節,又哭又叫地罵︰「你混蛋,你混蛋」
邵景弘一時不明白自已哪里混蛋了,他想將她控住,不能讓她如此公然撒波,否則明日朝堂之上又會有新一輪的彈劾,只怕連他都一時無法再以任何理由將她護在承乾宮。沒料到水靈兒此時使了全身的勁扯著他,瘋了似地對他又打又咬,他想制住她,又怕自已控不住力道傷了她,便被他掙開出去。
水靈兒情緒激動到極點,發現自已怎麼使勁打,他卻連疼的痛感的表情也不給她一些,心中的措敗感愈盛,一個轉身,隨手抓起案台上的東西,也沒看清什麼,就朝他砸去,只听一聲慘叫,原來是麗貴嬪急急地擋在了邵景弘的身前,按了自已的肩膀疼得彎子申吟著。而凶器跌落在地,在厚厚的地毯上滾了幾下,方看清,那是一個墨石貔貅,那貔貅足上騰駕著是一把尖銳的三尖叉,難怪麗貴嬪會疼成這樣,還好是打中肩膀,要是打中頭上的
要害,只怕會血濺當場。
她也料不到自已下手如此凶狠,一時怔發當常,呆呆地看著邵景弘將麗貴嬪扶住,撕了她的衣襟去檢查她的傷口。
接著她看到他的眼神,那眼神帶著極致的疲憊,象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地注視著她。這種眼神讓她覺得自已象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她突然不想追究心里的任何疑問了,也不想跟他解釋自已其實什麼也沒有做。她想離開這里,她永遠也不想見到這里所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