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剛用完膳,不到酉時,水靈兒便早早地閃人。賀妃也不攔她,只讓靜蘭安排她去宮女的寢房睡。
水靈兒原本挺高興,今晚總算能睡個床。歡天喜地地跟著靜蘭來到琉月宮後的宮女居住的房間後,才發現什麼床,就是一排的坑,一窩連著一窩,連隔都不隔,看那坑上的一床床的被子。估算一下,整整十來床。
她低嗚一聲,不禁大失所望,那還不如睡賀妃寢宮的地板,至少有厚厚的地毯,總比這坑上軟。十來個人一排睡,晚上要不你踢我,要不我壓你。若來個沒睡相的打幾個呼嚕,說幾句夢話,長此以往,那怎麼睡呀。此時有點慶幸,那賀妃總算沒虐待自已。
「那櫃子里有干淨的被子,自已去拿一床。明日皇上卯時離開,你最好過了卯時後再回去。別太早,以免驚了駕。」靜蘭冷冷地吩咐後,也不多言,便離開了。
呆到戌時,那些小宮女漸漸地回房了,個個不是叫肩酸,就是喊背疼,要不就是手都泡腫了,一群人嘰嘰喳喳好一會,才發現房里多了個人。其中一個還認識她,知道她是皇上賜給賀妃的那個舞姬,成日可以和賀妃同吃同睡的,娘娘跟前的紅人。
原來在她們眼里,自已居然是個受羨慕的對象。真是不到民間,不知人間疾苦。
她們一個問賀妃平日里喜歡吃什麼,另一個問,賀妃最愛玩的是什麼。左一句,右一句,水靈兒根本不懂得回答。只覺得這些人問得太無聊了。關心一個無聊皇帝後妃的無聊生活,不如關心自已幾時能出宮,過上自由自在的生活。也不懂得封建社會怎麼給這些小女生們洗的腦。
有幾個居然十分羨慕她,說她天天侍候賀妃,總有機會遇到皇上。她是個舞姬的出身,要是皇上看中了,封了美人,那就墳上有靈,祖上燒了高香了。
最後說到,這皇宮里最長臉的就是她們這些琉月宮的宮女,平日里在外頭遇上同等級的宮女,也是自鳴得意,自覺高人一等。水靈兒听了半天方明白,賀妃是寵妃因為一個月里排了兩日的侍寢夜。而皇後一個月只有一次,別的後妃,新進的還好,舊人嘛,估計半年也瞧不到皇上一個身影。
「萬惡的舊社會!」水靈兒暗自嘀咕一聲,蓋了被子,蒙頭睡覺。
但那些小宮女的話題真是天南地北,應有盡有,不過總是月兌不了這個宮到哪個宮。水靈兒權當作是催眠曲。她們聊她們的,自已睡自已的。當一個宮女聊到,皇上壽辰到了,原水居的舞姬這回又得忙壞了。她的心突地一慟。心里一下激動起來。怎麼自已差點錯過了這機會。
如果在皇帝壽辰中,她能給皇帝獻舞,那她就能名正言順的去原水居排舞。雖只有短短的二十日,但能天天見到邵景玨也是好的。一想起他,她的心就開始疼痛起來,有好久沒有看到他了,他一定急壞了吧。這半月來,賀妃日日在寢宮做她的靴子,看樣子,是給皇帝親手做溫暖牌的靴子當壽禮。可苦了自已了,寸步難離。
可是如何給找個機會才能去給皇上獻舞呢?求賀妃肯定是沒戲,壓根她就不讓她跳舞。皇帝的寵妃不讓,能敲定的只能是皇帝了?可是,想想那惡魔皇帝,讓她怎麼去求他呀!現在她恨不得避之如鬼神,哪還有膽自動上門求他?
而且,在賀妃面前她還能巧言幾句,一遇皇帝,腦袋就全空了,一句話也崩不出來,心頭怦怦亂跳,全是恐懼。
左思右想,怎麼也想不出別的辦法。最後,狠狠心,惡從膽邊生,求便求了。那天咬了他一口還不用死,這回只是求他給自已機會為他獻舞,當做將功補罪,那他還來為難自已不成?
這時辰,皇帝和賀妃定當在翻雲覆雨的,自已肯定不能撞上去讓他們砍,只能明日皇帝上朝前,在琉月宮的寢宮門口攔住皇帝,到時,什麼也不想,往他腳前一跪就是。
雖然水靈兒打定了主意,但一想到明日要與皇帝打交道。那周身的壓迫感逼得她無法入睡。輾轉反側,鬧了個大半夜也睡不著。索性起了身,現在就去琉月宮寢宮前堵人。省得皇上一個早醒,提前離了琉月宮,讓她失了這機會。
這人一有心事,時間就變得緩慢,好不容易待到天蒙蒙亮,總算看到皇帝身著一身黑色龍袍,神閑氣定地步出寢宮。身後跟著一群太監宮女。她心里急,也沒去細看誰跟誰。雙眸死盯著皇上,猶豫不決中,皇上竟離了三丈有余。心中一慌,也來不及細想,疾聲喊道︰「皇上!」
大清早一聲皇上,讓所有的人吃了一驚。邵景弘回過身,見是她,睜著一雙驚恐的大眼一眨不眨地盯著他,卻是張皇失措愣在當場。皇帝冷眼看了她一眼,便提步繼續往外走。水靈兒見狀,這才回過神,慌忙地追上去,一下扯住了邵景弘的袖子,急聲道︰「皇上,能不能求你件事?」皇帝邊上的太監本預上去制止,見皇上冷眼看了那太監一眼,個個噤聲不動。
「什麼事?」邵景弘淡淡地問了句。
水靈兒見皇帝聲音並無不悅之意,于是便安下心來。終于把昨晚背好的台詞記起了。她盈盈一跪,道︰「皇上,民女想在皇上壽宴上為皇上獻舞,求皇上恩準,就當做是,當做是將功補罪!」
「你們先退下!」邵景弘退了身邊的太監和宮女後,方冷笑道︰「哦,你犯了什麼錯,要將功補罪?」
「那天,民女不小心傷了皇上。」水靈兒低低地回了一句後,方又想起昨晚想好的台詞,馬上道︰「民女一直很後悔傷了皇上的龍體的,所以,民女一直在找將功補罪的機會」念念有辭的下頜突然被捏住,又被猛地一抬,她看到一雙冷漠又滿含譏諷的雙眸.原本背了一晚極熟悉的話語瞬間在腦子里被抽光.
「離朕壽辰不過二十日,你如何跳出最美的舞獻給朕?」
「民女想,只要天天排練,自當來得及。」水靈兒被迫抬頭看邵景弘,但她不敢與他對視,又不敢無禮地將眼神放偏,便將眼眸緊緊盯住他的下巴,極力地壓制著來身他身體接觸帶來的壓迫感.
「在哪排練,原水居?」邵景弘的臉色愈加陰暗。眸中閃著一絲憤怒的火焰。
「是的,得找原水居司樂館配樂,排練之類的。」忘了該說的話,只好巡著他的問話一句一句地答.
「哦,你想得倒周到!」邵景弘冷冷一笑,道︰「想將功補罪的方式多得很,朕向來對鳶哥燕舞沒興趣,不如來個實際的,比如侍寢?」
「啊?」水靈兒目瞪口呆,說了半天,料不到皇帝是這一句。
「怎麼?高興傻了?」邵景弘緊逼一句,眸中更冷。水靈兒恍惚片刻,暗暗冷吸一口氣,咬牙道︰「民女自當願意服侍皇上。只是民女蒲柳之姿,又莽撞不識宮規,怕沖撞了皇上。民女真心想將功補過,望皇上成全!」
「你倒自知之明,侍寢,你確實沒有這資格。」邵景弘臉色稍緩道︰「朕就準了你,但每日你只得留在原水居兩個時辰,其它時間你便在賀妃這練習。朕會讓賀妃騰出個偏殿讓你獨自練習。你起身吧。」
「謝皇上!」水靈兒喜上眉梢,一天有兩個時辰,對她來說已經是奢侈了。總算沒有白來這一求。「民女告退!」她喜氣洋洋地剛想功成身退,誰知被邵景弘一拉,便跌入他懷中。
摟腰,抬下巴,落吻,皇帝的一系列動作依然是一氣呵成,在她沒有絲毫意識到之前,他的唇已落在了她的唇上。但這次她反應快多了,立馬咬緊門牙,既然不能咬,就不讓他隨心所欲。
邵景弘的唇舌頂了半天,頂不進,便猛地往她唇上一咬,她發出嗚咽一聲,他趁機侵入,合著滿口的血腥,他在她的口腔內肆無忌憚地勾舌忝著,那緊緊的壓迫,瘋狂的噬吻,讓她幾度窒息。
她強忍住想狠狠咬他一口的瘋狂,只想這吻快點結束。但邵景弘象是剛剛渡過旱季的雄獅一般,終于捕到了遲到的聆羊。一口接著一口的吞噬著她。直到她產生眩暈的感覺,他才滿意地離開她的唇。他的唇帶著艷色的笑容,眼眸中閃著幾分似笑非笑的嘲弄,貼著她粉女敕的頸項,溫熱的氣息讓她一陣陣的毛骨悚然,輕佻地在她耳邊低語道︰「別將你那些小心思放在算計朕上。」語罷,對她身後的人笑道︰「愛妃,騰個殿出來,給她先用!」復又,對她邪魅一笑,輕語道︰「保重!」語罷,也不擦拭唇邊殘留的艷色,竟自揚長而去。
她回首一看,琉月寢宮前的台階上,呆立著一群的人,包括站在中央一臉難以置信的賀妃。
敢情,剛剛是現場表演!她驀地明白,他離去前那句保重的意思了.
水靈兒硬著頭皮,忍著不去看那一雙雙鄙視,不屑,厭惡,凶狠,妒忌包含著萬千復雜的眼神。經過賀妃邊上時,只听她壓制著極其憤恨的顫粟的低吼︰「你倒適應這宮里的日子。這麼快就學會了利用主子往上爬的本事。」
水靈兒沉默著。狗皇帝擺這一道,她也沒料到。賀妃遭此羞辱,只怕她將來在琉月宮的日子就難挨了。她得時時提防賀妃將內心的滔天大怒發瀉在她的身上。
眾人皆退下時,殿宮里就兩個人的時候。
賀妃狠狠地摔了水靈兒一巴掌,傾盡了全力。水靈兒沒有閃避,生生挨下這一巴掌。但第二巴掌掄過來時,她抓住了賀妃的手。冷靜地道︰「夠了!如果你覺得憤怒,你該問問你自已,對我做了些什麼?今天有這樣的局面,除了那個自以為是的皇帝,你要承擔最大的責任。」
「你以為這是什麼地方?你也配在我眼皮底下算計我?」賀妃摔開她的手,橫指著歷聲喝︰「這是皇宮,我隨便拿個錯處,就能讓你活活被人杖斃。我對你做什麼,你來這,我有半分虧待于你?」
「真可笑,你折了我的翅膀,將我象私寵一樣囚在你身邊。還希望我對你感恩戴德?我不是你的奴隸,我是憑我自已的本事進的原水居。你憑著你的皇寵將我囚禁,我就有權利想方設法離開這牢籠。」
「你休想!別以為過了今天你就能在這風升水起。這是我賀靜寧的琉月宮,你在這的生死富貴還是我說了算。跳舞?哈哈,會跳舞能有什麼用?不過就是給人拿來娛樂的?以前你有一個金牌大哥替你輔路,現在我看你怎麼在這里混下去。」她怒吼著,鬢間釵環跌落,完全失去平日沉靜姿儀。
「你想踩著我的肩搭上皇上,你也得看看你有沒有這資本!」賀妃驀地揪起水靈兒的頭發,一路拖著她來到一面銅境前。強迫她的臉對照著鏡子。一字一頓地獰笑著︰「就憑你這張臉?隨便在後宮里抓一把,也比你象樣!」
莫說賀妃不解,水靈兒自已也不知道皇帝為什麼會當著賀妃的面,強吻她。自認如今的臉蛋也不過算上清秀二字,為什麼皇帝三番兩次為難自已。
「既然如此,你又在意些什麼?」水靈兒被揪得整個頭皮都發麻了,她想去頒開賀妃的手,但賀妃死命揪著,二人纏斗中,水靈兒一整撮頭發被賀妃揪下。疼得水靈兒連眼淚都不由自主地掉下,「你是不是棒子戲看太多了。」
「不如我教你,把我送回原水居,不是一了百了?」水靈兒安靜了下來,她緩聲道︰「有些話信不信由你,但我還是想說,你想要的未必是我想要的。我只想跳舞,對你的皇帝更無覲榆之心。」她靜靜地凝視著賀妃,苦苦笑著︰「丹寧,為什麼是你!」那「金牌大哥」四個字是賀丹寧給她嚴逸華取的,她穿越來到這里後,從沒有跟人提過。現在從賀妃嘴里月兌口而出,那自已無故被她囚在琉月宮總算也有個原因了。
「總算不是太笨。靈兒,換了個時空,委屈了吧,少了個好大哥不說,連臉蛋也沒了,唯一的指望也給我掐斷了。怎麼辦呢?從今往後,我不會對你象座上賓,你將和那些宮婢一樣,吃在大雜院,睡在大雜坑。」她笑著吹散她手中的落發,盈盈一笑,道︰「如果你想從皇上那下手,我會讓你死得更快!不信,你試試!」
「來這里後,我一直想不通,你為什麼要這樣做,我水靈兒蒙心自問,沒有對不起你任何事?為什麼你會置于我死地?我們之間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我不懂,丹寧,你告訴我原因。」
「你這人向來自以為是。原因,你自已想吧,總之我告訴你,既使時光能倒流回當日,我賀丹寧也不後悔。不過你水靈兒也不是省油之燈,將我也拉下去。呵呵,總算老天開眼,給了我一個我夢魅以求的全新生活。」
「丹寧,無論如何,我都會想方設法離開皇宮。那次就當是意外,這次,我唯一的目的就是回原水居跳舞。不管你信不信,我對你沒有怨恨。更不曾想過要介入到你的生活中,你曾是我最好的姐妹,或許將來我們永遠回不到過去,但我向你解釋這些是不希望誤會延續,我不想有一天我們會相互痛恨,互相傷害。」水靈兒整理了自已亂成一團麻的長發,幸好被揪落的不在鬢角,不然那麼一大簇太顯眼了。還有那半邊臉,可以清晰地看到暗紅色的五指印。
「我要去原水居了,現在不用你批準了吧。」
賀丹寧冷冷一笑,置若惘聞。剛邵景弘離去時吩咐讓她給水靈兒騰出一個殿。她模不清邵景弘將對水靈兒有什麼安排,更猜不透帝王的心思。剛那大庭廣眾下的吻,那麼漫長的一吻。既使她跟邵景弘跟了三年,她從未曾見過邵景弘當眾吻一個女人,更沒見過他如此瘋狂地吻一個人。她的心除了憤怒和妒忌,還有深深地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