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水居
第二日卯時時分,水靈兒和陶嫣被接上了原水居的馬車。此次被選中的舞姬原有十二個,加上水靈兒這空降部隊,便成了十三個,被安排進了三輛馬車緩緩駛入帝都皇宮。原水居依皇宮而建,與後宮相連。當朝天子常在原水居設宴招待王公貴族及各國使節。為方便。除後宮通往原水居外,另闢一條小道,進了皇宮大門後,可以從這小道直接駛入原水居。避免了外臣和後宮妃嬪相撞的尷尬。
從卯時正出發,直至近辰時末,馬車方在原水居外停下。
同車的皆是年輕貌美的女子。五人路上無聊,便相互說了來歷。令水靈兒感到意外的是,那些舞姬幾乎出身于官宦之家。其中一個竟然是當朝正五品州牧的女兒,名喚邢吉胭。
水靈兒後來方知,除了當朝身世顯赫和貴族女子不願進原水居,對一般官宦人家的女兒卻是趨之如騖。因為憑色藝雙全進入皇家所辦的原水居更容易謀得一門好親事。既使沒有遇了良人,亦可一年後自由離去,不會誤了花期。比選繡進入後宮,不獲皇寵,將孤獨終老于深宮後院強得多。
那些家世好的官宦女子,小從家族便為其挑選好的教習嬤嬤,當然比那些以舞娛人為生的教坊女子強,所以每年選撥後,進原水居的自然多數的是官宦女兒。
更重要的是,因錯過選秀的適齡女子或是不夠格參于選秀的女子,可以通過進原水居獲得進宮的機會,賈妃就是最好的例子。
雖然當今聖上登基三年未曾有過將原水居女子納為後妃的先例,但這依然是每個不能通過選秀進入皇宮大院的少女的一個夢想。
下了馬車後,一行眾人便緩緩步入原水居。
只見入目便是一覽沿堤老柳,秀萃明湖,十頃荷花。園中草木春色無數,湖上秀林畫不如。名泉秀石,寵柳妍花,只見島中有島,湖外有湖,通以九折畫橋,饒是水靈兒游遍天下名跡亦未見如此古色古香的舊時皇家園林。
眾人皆被沿途的湖光山色所迷戀,不知不覺被帶到一處叫水榭花開的樓院。
原水居總司女蔣寶怡在大廳等候她們。
眾人排成一行,脆生生地立在蔣寶怡前方,邊上的另一個副總司柳寒煙按著名冊上點名,並發放統一的衣服頭飾後,並頒發一本錦冊,里面皆記錄著在原水居所要守的規距,以及每日用膳,休息,練功的時刻表。之後,蔣寶怡站起來身。言簡意陔地說︰「姑娘們既能進入這原水居,想必無論才藝品貌皆是人中龍鳳,多的本司也不多說,唯一要強調的是,不可擅自進入皇宮後院,要是驚了聖駕,或是撓了各宮娘娘金安,輕則打發出原水居,重則連命也不保。至于你們以何種心思進這里,或是巧思名目地鑽營,本司也不願管,只要你們別出格做敗壞原水居名聲之事,本司皆不過問。最後一點,本司不管你們來自哪里,到了這原水居,沒有分高低貴賤,一律一視同仁。本司的賞罰,只問對錯,不分貴賤。你們可是明白?」
水靈兒和陶嫣分配在了一間,每人各配兩個宮女專門照顧她們的生活起居。
天哪!水靈兒在內心歡悅地納喊,這里的生活,比她的藝術學院的民族舞蹈系滋潤多了。挑開居住環境,日常用度不說,還有宮女照顧。那錦冊里還注明,原水居設有司樂館,是專為舞姬所設。
更令水靈兒向往的是藏書閣,听在此呆了三年以上的舞姬說,那里面收藏的是各國幾百年來,久負盛名的各種舞姿,全按冊登記,描繪,編圖尤其是先皇賈貴妃的艷絕天下的《蝶戀花》也編緝在冊。可惜原水居規定,在此處呆滿三年的舞姬,在蔣總司的首肯下,方能進入看閱。並不得帶一紙一筆抄襲,不得私自傳載,嚴禁流入民間。
水靈兒在原水居呆不滿一個月,即月兌穎而出,成了各種大型宮庭舞蹈的領舞人。雖引起不少資歷深的舞姬的不滿,但技壓群芳,得蔣總司重用,引起眾人不滿。而在性情上,水靈兒不願與人多接觸,除了陶嫣比較貼心外,多數獨來獨往不願主動與人交流,令她的人緣更加孤立。
一個月下來,水靈兒對原水居游了個遍,尤其喜歡水榭亭那水中舞台。第一次發現這水榭這時,並未注意到這依水而建的亭子除了比普通亭子寬大外,沒有什麼過人之處。後來才發覺,原來這亭邊有一道水下九曲橋,沿著這小橋可以信步走到湖中的一個水中舞台。水靈兒沒有注意到,是因為湖面上漂浮著一層落花因而倒忽略了水面下隱藏的小橋及湖中的圓形舞台。人站在舞台上,水只沒到腳面處,是一種木質的,表面上還雕滿了防滑的細紋。原水居的宮女每兩日都有人定期刷洗舞台,防止生苔蘚令舞姬滑傷。那次水靈兒正是看到幾位宮女蹲在舞台中間刷洗,才發覺了這個如此巧妙設計的水中舞台。
「嚴舞姬!」柳寒煙蹙緊眉瞪著眼前的水靈兒,見她挽著裙裾坐在水榭湖邊的岸邊,晃悠悠地蕩著一雙赤足在水中,絲毫無閨閣女子的端莊秀妍之態,但舞技冠絕,便料想此等定是一些風月之地的女子,更生了厭惡之心。
「是,柳副司。」水靈兒知道這柳副司向來不喜自已,也知道自已如此隨心所欲露足于人前,在邵國是極不雅的行為。平日她也顧慮著,但這時間已晚,此地又很少人駐足經過。如此黃昏,夕陽美景,周遭樹影婆娑,于是大膽月兌了繡鞋,地將長長的襪子月兌下,泡于冰冷的湖水中,不過是想偷得浮生半日閑。
柳副司冷著臉,也不去看她濕漉漉的赤足,遞了一眼身旁的侍女,接著道︰「你去宮里走一趟,將這錦包交給琉月宮的靜蘭姑姑。」
「啊------」水靈兒吃了一驚。她知道後宮和原水居之間的門是酉時落鎖,此時去,時間緊得很。
但柳副司連給她說話的機會也沒有,扔下一句︰「要親自交,不得轉旁人。」言罷,竟自揚長而去。
水靈兒咬咬牙,猜想出這柳副司不但存心給自已難看,更是若誤了她的事,便尋機將她攆出原水居。
也沒有多余的時間讓她反復思量,忙穿上鞋襪,抱著錦包邁著大步朝後宮走去。
原水居早已被她模得熟門熟路,所以,她很快地進入皇宮。
但後宮對她確是陌生,她只撿了小石徑走著,路上遇到幾個宮中侍衛及閑散的宮女和太監,大著膽問了幾次路,倒也順利地找到了琉月宮。
琉月宮門房的太監見水靈兒不解世事,連給個賞銀都不懂得,雖看她是一身舞姬打扮,但看她長相一般,也不過是個普通的舞姬,冷冷地上下打量她幾眼,不肯讓她進,只讓她放了錦包自是有人會代為轉交。
水靈兒怕誤了事,執意著要親自交托,那太監聞言,冷笑道︰「你當這是什麼地方,這可是琉月宮,既是皇後娘娘宮中的人,也得好聲好氣尋個禮,求給通報一聲。」語畢,又一掃她手上的錦包,復又冷笑道︰「派你這不識相的奴才送東西,料也不是貴重的,還怕我等吞了你的不成。要送便送,不送爺不侍候,快點滾吧。」
水靈兒料不到一個門房的太監說話如此刻薄,氣極反而冷靜下來,道︰「這是柳副司交代的我一定要交靜蘭姑姑,我遲交了,誤了時辰回原水居也罷,但要是誤了靜蘭姑姑的事,恐怕也用不著我這原水居的人來擔這事。還有,我是原水居的舞姬,不是奴才。而你,更不是爺。」
「喲喲,敢來危脅你爺爺我,爺還是那一句,要麼東西放下,要麼滾人。你當這什麼地方,什麼下三濫的人都能進麼?若是短了什麼東西,找誰去?用眶爺誤事來激爺,你還女敕著。指不定又是來個攀龍附鳳的,想借琉月宮的高枝,想在這遇上皇上。做夢吧你。就憑你這下三品的模樣兒!」
水靈兒見那太監赤紅著一張臉,尖著嗓門叫喚著,哪有半分男子的樣子,加那些刻薄成性的言辭,倒象極了JI院的老鴇,不僅失笑道︰「大爺,您真是太有才了,我看您,真是比下不足,比上有余。」
那太監听她似乎在夸自已,一愣,月兌口而出道︰「你道夸我幾句我便依你,這事還是不行。你要進這門,還是得依著規距。」
這規距自然是銀子,此時水靈兒也有點明白了,但她身上沒帶,就是有帶,此時也不願拿出來去求他。
那太監雖一時沒反應,但這話稍一啄磨便听出毛病,頓時氣得滿臉漲紫,掄起袖子便欲上前煽人。水靈兒身子極其靈巧,幼時習舞,對人體的肢體語言有極深的了解,那太監身體未近,她已然輕輕一閃。
「我今日要不教訓你這個不識抬舉的蠢貨,大爺我就不姓劉。」那劉太監氣勢洶洶地,卻幾下全被水靈兒輕巧巧地閃避開來,心中急火上閃,忍不住操開嗓門破口大罵。
不時便引來幾個宮女和太監,其中一個身胖的宮女更是上前助陣,其它的都圍在一旁掩口而笑,卻無人上前阻止。
水靈兒避了幾次,見兩人被自已玩得團團轉,不時還踫成一團,又听旁的宮女在笑,說那胖宮女雖對食不成功,但也終于如願以償,和那守門太監摟到一處,玩心也起了。她原本不過十幾歲的學生,雖不善于人交往,但心性畢竟是孩子。
此時夏末,那胖宮女人原本就肥胖,動作遲緩,水靈兒存心讓她出丑,經不起稍一折騰,全身汗如雨下,水靈兒大笑道︰「姐姐,我們來做運動。」說完便一邊唱著範曉萱輕快旋律的《健康歌》,一邊閃著,一邊借著慣性讓那胖宮女昏頭昏腦地轉著,唱到扭扭時,還靈巧拍拍那宮女肥大的,真到那劉太監和胖宮女累得跌成一團,伏地踹息不止,水靈兒依然精神采奕奕歡笑著。
那圍觀的宮女更是笑成一團。
水靈兒雖然捉弄了這兩人,卻不想誤事,跑到幾個宮女更前,道︰「姐姐,能不能幫我通傳一下靜蘭姑姑,說是原水居的嚴副司有東西要我親自轉交,剛這太監一直不肯讓我進去,我不得已才驚動你們。姐姐們恕罪。」
其中一宮女笑︰「你這姑娘,也真不識規距,定是你不肯給這廝賞錢,他才不讓進。也得,看你跳了半天勁讓我們也樂乏了,今兒只當賞嚴副司個臉面,你隨我進來吧,我帶你進去。」
到水靈兒離了琉月宮急勿勿地回原水居時,早已被落了鎖,守門的侍衛也早已離開。叫喚半天也無人應承。
水靈兒一路垂頭喪氣地想找個地方能撐一晚,小心奕奕地避開夜里的執事太監和宮里的侍衛。漫無目的地沿著牆角四處亂竄到一湖邊,看到不遠處停靠著一兩層高的畫舫,不僅大喜過望,避在一處觀望一會後,覺得似乎是無人,便歡歡喜喜地跑了過去,手腳並用的登上了畫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