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大明永歷 第一百一十二章 死戰不退

作者 ︰ 朱由榔

長江南岸突然出現一股不明身份的隊伍,被姚大榜發覺後,立刻下令全軍警戒,並且派出胡媚娘帶人趕到江邊,對他們進行監視。

等江面上的霧氣慢慢散去,明軍終于看清楚江對面的景象,大約有三千多人,都穿著當地的暗青色短裝,頭上纏著藍布,只有少數幾匹戰馬,大部分人都手持長桿紅纓槍,對面岸邊並沒有船只,他們也好像並沒有過江的意思,而是向這邊張望。

姚大榜不可能知道這些人的身份,猜測可能是萬縣當地的民團,或者是那個土司的軍隊,而且只有三千來人,根本難以對明軍形成威脅,再說他們也不是清兵,所以姚大榜干脆留下哨兵,繼續觀察江對岸,而他自己則率領明軍向萬縣城走去。

江對岸的那隊人向萬縣張望了一個時辰,然後轉身向南面的大山走去,不長時間,便消失在茫茫山色之中。

萬縣不過是一個小縣城,雖然城內駐扎有上萬清軍,可是這些清軍大部分都是從湖北逃來的,見識過明軍的英勇,如果不是長官讓他們留下死戰,恐怕早就鳥獸散了。所以在明軍動用大炮轟城後,脆弱的城牆難以承受巨大的轟擊,土崩瓦解之後,清軍士氣終于崩潰,紛紛逃下城牆,往西門跑去,從那里出城,而後頭也不回,向上游的忠縣跑去。

清軍不堪一擊,但是萬縣的百姓卻死戰不退,直到留在城牆上的上千百姓,全部戰死,明軍才將東城門完全佔領,當阿鐵領軍殺到知縣衙門,那個叫劉勛的知縣倒也干脆,就在衙門大堂里懸梁自盡,為滿清盡忠了。

姚大榜隨後領軍入城,當他來到知縣衙門,看到還懸在房梁上的劉勛,姚大榜不以為然,當即讓人將其解下來,扔到荒山上去,任憑野狗撕咬。

王夫之是最後進城的,當得知此事後,馬上派人出去尋找,將劉勛的尸體找到,用萬縣城內最好的棺木將其裝殮,而後他葬于縣城東的一座小山陽坡,並為之立碑題記。

後來幾年之後,萬縣百姓竟然在那座小山的山下建了一座供奉劉勛的祠堂,將其視為忠義之人,年年每逢他的忌日,都有百姓去祠堂祭拜,一連好幾百年,香火不斷。

雖然對于劉勛的所作所為,有很大的爭議,但是萬縣的百姓認為他忠于職守,不惜為「國」捐軀,也算是一個忠臣,故此才為了立廟祭祀。有時候,老百姓的想法真的很簡單,這就讓有些人可以愚弄利用他們,華夏的歷史處處如此。

阿鐵領軍在潰逃的清軍後邊緊追不放,本來阿鐵的隊伍大多都是湘西人,善于長途跋涉,但是這次他們卻遇到了對手,那些清軍的速度也不慢。為了逃命,清軍拼命的奔逃,直到上游的忠縣,阿鐵也沒有追上多少清兵,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潰逃的清軍逃入忠縣城。清軍逃入忠縣城後,立即將城門緊閉,重新布置防守。

一天之後,姚大榜率領明軍主力趕到忠縣,見到忠縣也準備死守,便要故技重施,再次利用大炮轟城。

可是等明軍轟了兩輪後,抵近觀察的探子卻看到忠縣城上一點動靜都沒有,急忙回報給姚大榜得知。等姚大榜再派人靠近城牆查看,看到城牆上除了清軍的旗幟外,根本沒有一個人影,接著幾個探子用飛爪攀上城牆,卻發現城牆上早就空無一人,即使是城內也是空寂無人。

探子們打開城門,放明軍進城,而後展開全城搜索,終于在幾戶民宅,找到了幾個當地人,都是一些老弱病殘,走不動的人。經過查問,這才得知,早在一天前,忠縣知縣就將全城的百姓撤往重慶,而駐守的清軍也在一個時辰前棄城西逃了。

明軍進入忠縣休息一夜,第二天,還是由雷神領本部人馬擔任先鋒,向下一座縣城豐都縣進發。

在豐都縣,明軍並沒有遭遇抵抗,還是空城一座,然後雷神繼續沿著長江向西,兩天後,抵達了涪陵縣城。在這里,明軍終于遭遇到了清軍的阻擊,不過是發生在城外。當雷神領軍走到距離涪陵二十里的一處山地,突然從山谷兩側射來飛箭,將幾十個明軍官兵射中,雷神知道遭遇了敵軍的埋伏,但是也觀察到飛來的箭矢並不多,稀稀拉拉,估計埋伏在樹林中的敵人並不多,所以下令立刻沖進林子中,將敵人抓出來。

明軍沖入樹林,果然發現了在林葉之間有人影閃動,人數並不多,大概只有數百人,穿著的是清軍的衣服,都手持長弓,正向西北方向跑去。明軍緊追不放,不過那些清兵很熟悉地形,除了幾個倒霉蛋被抓到以外,大部分都逃走了。

當那幾個倒霉蛋被拎來見雷神,嚇得都尿了褲子,雷神騎在馬上,指著他們厲聲道︰「告訴我,你們有多少人,主將是誰,來此有什麼意圖?不說實話,我就把你們生劈啦!」

看到雷神凶神一般的模樣,這幾個倒霉蛋早就嚇得魂飛魄散了,其中一個膽大點的說道︰「啟稟大將軍,我們是重慶城守副將劉平的部下,奉令來此設伏,只要阻擊你們半個時辰,我們就算完成軍令了,求大將軍不要殺我們啊——」

剩下的幾個俘虜也跟著苦苦哀求,鼻涕一把,淚一把地哭喊道︰「不要殺我們啊,求您啦——」

雷神不再看他們,隨口說一句,「找個地方埋了!」說完,調轉馬頭,向前走去,任憑那幾個俘虜哀嚎大叫,被明軍拉進樹林,不長時間便寂然無聲了。

像這樣的埋伏,雷神又遭遇了三次,但是因為雷神下令小心警戒,設伏的清軍人數又少,所以並未給明軍造成太大的損失,只有十幾個被射死,幾十個人受傷罷了。

二十來里路,走了整整七個時辰,延誤了行程,到了深夜,雷神才領軍到達涪陵,可是派出探子去就近觀察,卻發現涪陵城也人去城空,無論是清軍,還是百姓,早就不見了蹤影。

其實雷神所遭遇的埋伏,就是清軍為了爭取撤退的時間而設下的埋伏,但是雷神擔心清軍虛實相合,不敢大意,故此下令謹慎緩行,這才耽誤了時間,讓清軍得以從容地從涪陵撤走,同時還裹脅全城的百姓一起逃出涪陵城,並且不知去向。

雷神進入涪陵後,派人將城中要緊的地方佔領,並且向西方派出探子,而後等著姚大榜率領主力人馬趕來。

姚大榜率領湘西軍團主力在第二天中午也到達涪陵,看到又是空城一座,心中疑惑清軍也許在耍什麼詭計,從萬縣到涪陵,沿著長江西進五百余里,竟然沒有遭遇到太大的阻力,難道整個四川的清軍就如此不堪一擊嗎?

正因為心中有疑慮,所以姚大榜不得不下令全軍停止前進,就在涪陵城中休息,而後等待探子回報。

當天晚上,姚大榜派人將王夫之找到知縣衙門,此處為姚大榜的臨時行在,同時阿鐵、雷神、胡媚娘、朱小昌等戰將也全部趕到衙門大堂,分立于堂中兩旁。

姚大榜多數時候還是比較信任王夫之的,于是先問向了王夫之,說道︰「王大人,清軍接連不戰而退,有何意圖呢?」

王夫之就坐在姚大榜旁邊,先喝了一口茶水,然後才慢悠悠地說道︰「姚江軍不用擔心找不到清軍,再往前走一百五十里,你就會遇到數萬清軍,而且死戰不退!」

「哦,王大人的意思是說重慶?」姚大榜好像明白了什麼。

王夫之點點頭,繼續說道︰「對,就是重慶,重慶知府邵大庸和其城守副將劉平接連將三座縣城的清軍和百姓撤走,肯定是撤入重慶城了,如此算來,重慶城內肯定有數萬清軍,和十幾萬百姓,接下來不好打啊!」

阿鐵有喜歡插話的毛病,不管對方是誰,想說什麼就說什麼,他插話道︰「幾萬只老鼠而已,我阿鐵一個沖鋒,就能將他們沖散,就算他們躲在城內,我們的大炮可不是吃素的,轟他幾炮,把城牆炸塌,我們一鼓作氣沖進去,神擋殺神,佛擋殺佛,重慶城就是咱們的了!」

「啪」姚大榜一拍桌子,讓眾人一怔,開始以為姚大榜因為阿鐵信口開河而不滿,但是姚大榜卻高叫道︰「好!」

「啊」阿鐵愣住了,望向姚大榜。

就听見姚大榜說道︰「雷神一路前行,他的人已經人困馬乏了,接下來,阿鐵可否願意擔任先鋒啊?」

阿鐵以前還曾經對姚大榜心懷不滿,但經過永歷的調和後,還有姚大榜的主動示好,已經讓他心中的不滿煙消雲散了,此時對姚大榜很是擁護。當听到姚大榜讓他做先鋒,這可是立大功的機會,馬上抱拳應聲。

「多謝姚大帥,卑職願意擔當先鋒一職,戲詞上怎麼說來著,先鋒就是遇水搭橋,逢山開路,也許順便還能將重慶城拿下來,呵呵」阿鐵不以為然地說道。

「多加小心,如果遭遇埋伏不要硬來,可以撤退,明白了嗎?」姚大榜囑咐道。

「我明白,大帥,你就放心!」阿鐵拍著胸脯答道。

王夫之還是不放心,清軍能夠數次從容撤退,並且將兵力全部集中于重慶城,肯定是有所圖謀。還有阿鐵所部只有四千余人,而且阿鐵為人雖然驍勇,但頭腦簡單,很容易中了清軍的陷阱,看來還是得提醒他幾句。

于是王夫之說道︰「阿鐵將軍,一定要先派出探子探路,還要小心行軍,以防路邊有埋伏,如果遭遇數倍于己的敵軍,馬上撤退,不要戀戰。」

阿鐵笑道︰「呵呵,王老夫子(阿鐵一向這麼稱呼),你就別嗦了,我阿鐵不比過去,現在可是堂堂的大明四品武官,也領軍打了不少仗,怎麼行軍,我還是曉得的。」

听到阿鐵滿不在乎,甚至有些不敬的話,王夫之有些尷尬。但是對于這樣的粗人,確實沒有什麼好辦法,再說王夫之只是監軍,並不是主帥,不能過多干涉姚大榜的用人策略,就算強行制止了阿鐵擔任先鋒,恐怕只能引起阿鐵的不快。

這時,姚大榜說道︰「王大人也是一片苦心,阿鐵,打仗不是兒戲,如果出了岔子,小心軍法從事!」

阿鐵趕緊點頭應是,然後轉身出了大堂,去找自己的隊伍,休息一夜之後,一早就整軍出西門,踏上前往重慶的官道。

就在阿鐵率本部出城的兩個時辰之後,湘西軍團主力五萬余人也在涪陵城內吃過早飯,而後也出了西門,緩緩地向西進發。

阿鐵的「湘西團」行軍速度是最快的,官兵中大多都光著腳板,卻絲毫不影響他們的行進速度,只有營連級的長官才會穿靴子,而他們騎在馬上,走的也很快。

走了整整一個白天,天色漸暗的時候,阿鐵率軍走到了一處山坡下,這里右邊是一座石山,左邊是一片茂密的樹林,官路正好就在山坡之下,並不寬闊。

忽然,阿鐵听到「嘩啦」的一聲,一些碎石從山坡上滾了下來,抬頭向山頂望去,好像看到一個人頭晃了一下,接著就消失了。

「難道這里有埋伏嗎?」阿鐵自語道。

就在阿鐵狐疑的時候,突然從山腰上傳來听到「咻咻」的羽箭破空聲。

「啊,舉盾,敵襲——」阿鐵大吼道。

接著不但是山腰上有羽箭射來,就是路左的樹林中也射來無數支羽箭,將一些躲閃不及的明軍射中,一時間明軍的隊伍慌亂起來。

「穩住,不許亂跑,你~娘~的,不要亂動,躲在盾牌後面」阿鐵一邊大吼,一邊用腰刀抽飛了幾支飛向他的箭矢,接著對身邊一員將官說道︰「吉利你去前邊,帶人給我沖進樹林,我想那里埋伏的清軍不會多,我帶人去山上,給我殺!」

吉利會意,點頭就轉身用盾牌護住自己離開了。趁著箭雨的間歇,阿鐵舉起戰刀,向山上一指,吼道︰「第一營、第二營,听令,給我沖啊——」

阿鐵第一個帶頭向山上沖去,隨後兩千多明軍跟著也沖了過去,第一個明軍士兵舉盾,接著四五個明軍躲在他身後,慢慢的向山上爬。

「嘩啦啦——」忽然山上滾下許多大石頭,個頭大如碾盤,用盾牌根本頂不住,很多明軍因為躲閃不及,而被石頭砸中或者碾過,非死即殘,而且山上的石頭好像源源不絕,滾下來的時候,將大片的山坡都覆蓋了。

阿鐵雖然魯莽,但也不是愣頭青,他眼看不能沖到山頂,只能被動挨打,于是趕緊下令,喊道︰「撤,撤回去!」

明軍轉身,飛快的向山下跑去,可是再快也快不過滾落的石頭,又有很多明軍官兵被巨石砸中,慘叫聲不絕于耳。

等阿鐵跑下山,回到官道上,正好遇見了吉利,而吉利也是渾身浴血,身上還插著一支羽箭。正當阿鐵想要問怎麼回事的時候,就看見樹林中沖出了無數的清軍,追著明軍沖了過來。

「阿鐵哥,咱們快跑,清軍太多了,整個樹林里都是!」吉利氣喘吁吁地說道。

這個時候,山上已經不再滾落石頭,而是出現了大批的清軍,也向山下沖來,人數足有上萬,

阿鐵鐵青著臉,看到自己的弟兄慘死在清軍的手中,心中燃起了烈火,狠狠瞪了一眼吉利,說道︰「要走你走,我是不走,我一定要把他們全殺光!」

說著,阿鐵轉身上馬,舉起手中的戰刀,就向清軍逆殺過去,明軍也恢復了士氣,紛紛轉身跟著阿鐵,很快兩軍廝殺在一起。

阿鐵的部下大多都是湘西人,驍勇善戰,但是好虎難敵群狼,樹林中和山腰上的清軍多達數萬,很快將明軍包圍起來,將明軍的退路堵死。

「死戰不退!殺啊——」阿鐵一邊大吼,一邊輪刀就砍,也不知砍了多少清軍的首級,直到戰刀卷刃,還在不住地劈砍。

很快阿鐵周圍的衛兵都被殺死,十余個清兵將阿鐵圍在中間,先用長矛將阿鐵的坐騎捅死,然後蜂擁而上,就要活捉阿鐵。

阿鐵倒地後,立即鯉魚打挺,從地上站起來,將兩個近身的清兵砍死,當手中的戰刀被清軍磕飛後,又搶過一支長矛,大力的掄開,將清軍逼退。

「阿鐵哥,我來啦!」吉利帶人趕來,將圍堵的清軍殺散,然後救出阿鐵,一起向東邊跑去。

可是四千明軍被兩萬清軍包圍,里一層,外一層,圍得是密密匝匝,阿鐵沖出一道封鎖,接著又被清軍阻住,而明軍卻越戰越少,就連阿鐵的好兄弟,跟隨他多年的吉利,也陣亡了。

到最後,阿鐵的身邊只剩下十幾個明軍官兵,大多帶傷,而四周地上都是清軍的尸體,足有上百具之多。

阿鐵身邊有個明軍士兵問道︰「阿鐵哥,咱們的援兵怎麼還不到啊?」

「死戰不退!」阿鐵只答了一句話,此時他弓著身體,身上已經多處受創,搖搖欲墜,非常吃力才能站立。

這時,有個清軍將官走到阿鐵前方三十步遠的地方,開口說道︰「你很能打,本官欣賞你,不如你投靠朝廷,本官留下你的性命!」

「呸——清狗!」阿鐵吐了一口帶血的吐沫,然後握緊了手中的長矛。

「呃,好,本官送你們上路!」那個清官一邊說著,一邊閃開,他的身後是上百個清軍弓箭手。

「咻,咻」上百支羽箭射向阿鐵和十幾個明軍官兵,最後每個人身上都插滿了箭矢,仿佛刺蝟一樣。

驍勇的阿鐵就這樣戰死了,兌現了自己的諾言——死戰不退,可是援兵卻一直沒有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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