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甯王府的事秦府已知曉。秦殃淡淡道,「今日見茉夫人去了甯王府,想來甯王爺已準備有所行動了罷。」
秦祭微微蹙眉道,「小君子那邊可有消息?」
秦殃道,「還沒有。不過,若不出意外,想來已經順利加入商會了才是。」
秦祭點了點頭,若有所思道,「看來甯王爺要準備撒網了。」
秦殃憂慮道,「那該如何是好?」
秦祭低頭沉思了陣,沉聲道,「這甯王爺素來好名聲,若不想引起卿州城慌亂,想來不會明目張膽地誅殺才是。」頓了頓又道,「你先安排些人隱匿在範府。到目前為止甯王爺還不敢動範政,我也好用他保住主力。」
秦殃點頭表示贊許,「那就安排墨宮組織之人如何?」
秦祭垂下眼瞼,點頭道,「也只能如此了。」
秦殃偏過頭,突然道,「那你又如何抵擋甯王爺?」
秦祭嘆了口氣,無奈道,「也只有犧牲如意齋了。」一臉痛心之色。要知道這如意齋可是他苦心經營而成。如今卻要毀于一旦,怎能不痛心?
秦殃嘆道,「二哥舍得?」
秦祭閉上眼,苦澀道,「若不舍得,恐怕連最後的翻本機會都沒有了。」
秦殃低下頭,說不出話來。不禁暗自一嘆,看來這秦府就快要坍塌了,只望小君子速速奪得那賬本才是。唯今之計,也只有那賬本才能讓甯王爺方寸大亂。只是,那賬本如此重要,為何不早奪?他疑惑道,「二哥,那賬本怎不早奪?」
秦祭苦笑道,「在我收購銀川賭坊之時就已計劃奪賬本。怎奈那畢魯非常人,處處小心謹慎,沒有絲毫破綻,又怕打草驚蛇,故無從下手。現在是不得不奪了。」一臉無奈之色。
秦殃嘆道,「據聞甯王爺一生就只有兩個親信之人。一個是卿魏,一個是畢魯,若這二人沒有過人之處,他又怎會傾心相待?」
秦祭垂下眼瞼,淡淡道,「你先去安排罷,我得去趟範府才是。」
範府。
範政一臉嚴肅地來回走動。良久,他嘆道,「二公子該如何安排?」
秦祭坐在椅子上,半瞌著眼,「若大人能保住墨宮主力,其余的不必擔憂。」
範政不安道,「這倒沒問題。只是,這甯王爺的性子老夫倒也知曉些,若他動了殺機……恐怕定然會大肆……」
秦祭垂下眼瞼,平靜道,「唯今之計也只有犧牲如意齋了。若能拖住甯王爺,待賬本之事得手後,大人只須速速將之公布天下。此舉定會讓甯王爺方寸大亂,而我也好與大人趁機聯手反擊,若不然,我必毀也。」
範政憂慮道,「只是這賬本……何時才有消息?」頓了頓又道,「這畢魯跟隨了甯王爺三十余年,其忠心可謂至死不渝,若要他背叛甯王爺交出賬本,怕是不易。」
秦祭不禁暗自一嘆,他又怎不知?只是,事到如今也只有孤注一擲了。只望小君子別空手而歸才是,若不然就玩完了,這回是真完了。待安排好墨宮主力隱匿後,秦祭便親自安排如意齋的布局了。這場廝殺,即將拉開帷幕。
此時,卿州城內暗藏玄機。此時,甯王爺正安排花滿樓、暗叉、陸銀川等人待命,準備伏誅秦祭等人。而此時,卿魏並不在甯王爺身邊,他早就已經秘密趕往安縣。他為何要趕往安縣?要知道甯王爺乃何許人也?秦祭的那點小算盤他甯王爺可清楚得很,想翻他的老巢?怕是不易。現如今,若甯王府全舉出動,秦祭必然手到擒來。待俘獲秦祭後,就可以撒大網拉小魚,這根肉刺總算就快要拔掉了。想他甯王爺挾天子以令諸侯如此之久,就是為了除去秦祭這根毒刺。若秦祭拔除,他就可以安枕無憂地滅鳳儀樓,除範政,稱帝業,一統宣寅江山指日可待。
鳳儀樓。
我正與無傾下棋。良久,我突然饒有趣味道,「若甯王爺稱帝,你又當如何?」一臉戲謔。無傾一怔,似沒料到我會問這個。他笑道,「這干我何事?」
我輕笑道,「你可是甯王爺唯一的骨血,可是他唯一的繼承人。」眼神閃爍。
無傾挑了挑眉,丟掉手中的棋子,漫不經心道,「你若對那些感興趣……我去爭奪便是。」一臉輕浮的吊兒郎當。我不禁噗哧一笑,搖了搖食指,一把抓住他的手,柔聲道,「若他知曉我把他的寶貝兒子拐走了……豈不吹胡子瞪眼?」
無傾眯起眼來,笑了,竟一臉邪氣之色。他捏住我的下巴,嘖嘖嘆道,「那是夫人魅力不小矣。」
我嫣然一笑,捉住他的手,賴皮道,「甯無傾,我這輩子吃定你了。」也一臉戲謔。
無傾一臉寵溺之色。良久,他淡淡道,「甯王府的事我沒打算插手,也無興趣過問,茉兒應該明白我才是。」我起身,從身後抱住他的頸項,輕聲呢喃,「若甯王爺事成之後定會對付鳳儀樓,到時我們一起逃跑……」無傾歪著頭,一臉興奮之色,「那是最好不過。」我把他擁得更緊了,我望著不遠處,目中露出滿足之色。此生能擁有無傾,足矣。
現在我正籌謀著如何解散鳳儀樓,我與無傾暗中計劃著如何細細分裂。若行動太早,必定會引起他們的懷疑。待計劃已定後,接下來就只剩下等了。不錯,就是等,等那兩只狼重傷,或許死一只。
安縣,畢府。
八角亭下,畢魯正在擺棋子,一臉愜意悠閑的模樣。良久,一名黑衣男子緩緩走來,畢魯抬起頭,淡淡道,「王爺那邊如何?」那名黑衣男子笑了笑,得意道,「事可成矣。」
畢魯笑了,笑眯了眼。他們二人突然兩掌相擊,各自都露出欣喜的神色。那黑衣男子是誰?他正是卿魏。好半會兒,二人坐定後細細品茗,卿魏感嘆道,「老了,都老了。」
畢魯笑道,「歲月催人老呵,想當年王爺縱橫沙場時……」他一臉激動之色,目中露出興奮的光芒。那種光芒令人心懾,那是一種逝去的意氣風發和曾經的感嘆,感嘆歲月的無情與無可奈何的滄桑。卿魏若有所思地捋了捋胡子,嘆道,「如今你我二人都幾乎年過半百,只嘆時如梭。」
畢魯突然一把握住他的手,激動道,「你我二人算是知己了,能同為王爺辦事,何其榮幸。」
卿魏笑道,「是呵,這些許年來是王爺照顧蒙恩,我亦是感激。」
畢魯突然道,「不知公子現在如何?」
卿魏嘆道,「如今公子已長大成人,那絕代風華可非世間所有。」
畢魯笑道,「我倒想見見。」
卿魏搖了搖頭,無奈道,「王爺與公子就像兩只刺蝟,甚是無奈。」
畢魯若有所思道,「王爺把公子關了二十幾年,他自會心生憎怨。」
卿魏嘆道,「當初我也曾勸慰過,怎奈王爺說,把公子關起來世人才傷不到他……想必那時王爺已知公子的絕代風華了罷。」一臉無奈之色。
畢魯感嘆道,「王爺疼惜之心你我二人都清楚。只是,如此一來,他們父子反而會心生怨恨,只盼公子能諒解王爺的良苦用心。」
卿魏搖了搖頭,「怕是不易,王爺每月都會給公子服藥,他怎會不恨?」畢魯低下頭,不語。良久,卿魏又道,「這次王爺派我來……」眼神閃爍。
畢魯笑道,「王爺盡可放心便是,我又豈會拖他後腿。」卿魏點頭。他們二人饒有趣味地下起棋來。待一局後,畢魯嘆道,「你這棋藝想必都是近日所學罷。」
卿魏笑道,「你怎知?」
畢魯搖了搖食指,「我還不知你的性子麼。」頓了頓又道,「那範政那邊怎麼處理?」
卿魏道,「此人不足為懼,只要把秦府二公子殺之,皇室血脈斬盡後,再找個借口廢帝除範政,自是水到渠成。」
畢魯點頭道,「王爺威震天下,深得民心,若稱帝也是順應天意。」
卿魏憂慮道,「就怕到時公子……」
畢魯疑惑道,「怎麼?」
卿魏嘆了口氣,「公子為人詭譎得很,又與王爺多有摩擦,我就擔憂他出事。他可是王爺的獨子,若有意外,王爺定會肝腸寸斷。」
畢魯若有所思道,「意外?」
卿魏道,「公子鐘情于鳳儀樓的茉夫人,這茉夫人也是個難纏的主兒。」
畢魯奇道,「我也素聞此女奸詐了得,卻不知公子怎會鐘情于她?」
卿魏笑了笑,「王爺曾說過,若得茉夫人奪天下輕而易舉。此人善攻心計,行事又詭譎得很,而且深藏不露,是殺人的一把手。怎奈她也聰明,暗中擴大勢力以求自保,周旋于王爺與秦祭之間,自是坐山觀虎斗之意。」
畢魯道,「若王爺不能將其為己用,何不殺之?」
卿魏道,「王爺好才,之前未動她是因為黑玉鐲子,之後未動她是怕激怒她與秦府聯手。若這樣一來,王爺欲成就大業恐怕還得多費些時日了。」
畢魯點了點頭,「這茉夫人倒也精明,她怕是早已知曉無論投靠哪方都對她無益罷。」
卿魏笑道,「確也如此,若助王爺完成大業,事後王爺定會殺之。」畢魯點頭表示贊同,這甯王爺的性子他倒也清楚得很。卿魏又道,「若助秦府,只是那秦祭傷透了她的心,她是自主之人,又怎會還來第二次?更何況,這秦二公子喜征服,茉夫人的心思豈又是他所知?」
畢魯突然疑惑道,「依王爺的性子,若知曉公子鐘情于茉夫人定會殺之,又怎……」
卿魏搖了搖手,無奈道,「公子為茉夫人甘願自殘,你說,王爺又能奈何?」
畢魯嘆道,「果然是英雄難過美人關。」
卿魏搖了搖頭,「也不盡然。這茉夫人姿色雖佳,但如今已被破容。更何況,已是殘花敗柳之女,可公子依然鐘情。」
畢魯奇道,「公子乃絕代佳人,自是清高自傲,又怎會……」一臉迷惑之色。
卿魏笑道,「此女可非凡人也。雖城府極深,但那性子確也難得。想當初公子用苦肉計逼迫她偏向王爺,王爺佯裝要斬公子之手,她挺身而出,那氣勢,可非一般婦人能為。更有,她憑一副單九就贏得王爺十七萬兩銀子。你說,這份心勁,何人能抵?」頓了頓又道,「公子心思素來狡黠詭異,又清高自傲,本計劃釣她,卻反而被套,能入公子之眼的女子恐怕就只有茉夫人罷了。」
畢魯嘆道,「看來此女確實是禍患。」
卿魏若有所思道,「我之所以憂慮,就是怕事成後……若王爺要將其殺之,公子定會玉石俱焚。若果真如此,該如何是好?」
畢魯沉吟了半響,淡淡道,「依王爺的性子……到時恐怕也由不得公子了。」
卿魏嘆了口氣,「我等雖憂心,卻也無可奈何。」
直到傍晚之時,二人才停止了敘談。由此可見,畢魯與卿魏之間的感情甚好。
現在,秦祭已岌岌可危,但小君子卻了無音訊。他自是著急,但畢魯辦事小心謹慎,他竟找不出絲毫破綻。唯今之計,也只有按神秘人所說的等。但,等到何時?這確實要命,要秦祭的小命。
甯王府。
甯王爺斜躺在太師椅上,閉目養神。良久,幾道細微的腳步聲響起,他突然睜開眼,精光畢露。來人正是花滿樓、暗叉、陸銀川。甯王爺盯著他們,唇角揚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他慢條斯理道,「你們可準備妥當?」
三人異口同聲道,「听憑王爺吩咐。」
甯王爺滿意地點了點頭,淡淡道,「銀川、花滿樓,你二人負責伏誅秦祭等人。暗叉,你負責範府,絕不能逃出一人。」一臉得意之色。心道,秦祭?這叫做聰明反被聰明誤,我雖不敢動範府,但若除去你之後,正好可以一網打盡,豈不省事?
三人領命後便退下了。待他們都走後,甯王爺半瞌著眼,若有所思地把玩著手指。良久,他垂下眼瞼,陷入了沉思。他突然開始回憶,回憶起這一路走來的風霜雨露。直到許久之時,他不禁感慨嘆息,想他甯王爺權傾天下,但他的最終目的卻是龍椅。是的,帝王夢。那是他一生的追求,一生的理想。他為了那把交椅傾盡所有心思,隱忍了幾十年,就為有朝一日能成大統。而今,大業將成,他反而感嘆起來,感嘆這歲月蹉跎,日落無情。他突然模了模胸口,竟一臉蕭瑟悵然之意。每當他一個人靜下來時,他就會如此。為何?因為孤獨,是的,是孤獨,那種悵然若失的寂寞。沒有人能撫平他心底的痛楚,沒有人能明白他心底的憂傷,那是因為它們已經腐爛了。
卿州城內,暗藏著血腥。誅殺計劃已經開始進行,持續了將近半月之久。這段時日,我並未離開過鳳儀樓,也沒有興趣了解秦府的狀態。而我所要做的事就是等,等秦祭之死,然後再趁機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