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半躺在逍遙椅上,死死地盯住無傾。良久,我淡淡道,「你為何要殺他?」這個問題非常可笑,但我的表情卻一點都不可笑,反而深冷得駭人。
無傾垂下眼瞼,突然狡黠道,「這事……你恐怕也有責任罷。」
我一怔,微怒。好半會兒,我平靜了下來,指著自己的鼻子道,「我有責任?」一臉滑稽。
無傾淡淡道,「客人糾纏你的下屬,你為何不阻止?」一臉奸詐狡猾。
我突然就像沖天炮似地站了起來,哭笑不得。我不得不承認,我無話可說,不禁咬牙切齒道,「算你狠。」
無傾居然笑了,嫵媚道,「夫人過獎了。」
我暗自握緊了拳頭,只覺得胸中積滿了怨氣,卻無從發泄,只得硬生生地憋了下去。良久,我怒極反笑道,「你果然會算得很。」
無傾嫣然道,「若夫人當初替在下敷衍那大祭司,在下也不會有今日之舉。」推卸得一干二淨。
我怔住,暗自懊惱,他這話不無道理。我的下屬遭客人糾纏,我理應想辦法解決才是,但我卻睜只眼閉只眼。此人果真精明狡詐,這等心勁兒,實在令人後怕。
大祭司差點被無傾弄死的事甯王爺也知曉了。不過幸好是虛驚一場,但這‘虛驚’卻讓甯王爺打翻了茶杯。他懊惱道,「傾兒怎如此莽撞?」
卿魏唏噓道,「少爺做事向來詭譎得很,不過幸好被茉夫人壓制下來了。」
甯王爺皺了皺眉,若有所思道,「傾兒此舉定有他的道理。不過,他是在對我們下通緝令了罷。」一臉苦笑。
卿魏道,「那王爺準備如何處理這事?」
甯王爺垂下眼瞼,淡淡道,「那大祭司吃了苦頭,恐怕對傾兒也會小心些了。」
卿魏道,「說得也是,不過屬下不得不佩服無傾少爺下得了手。」
甯王爺居然調侃道,「虎父無犬子。這孩兒的心性陰柔詭譎,這世上恐怕還真就沒有他做不出來的事。」一臉頭痛之意。
卿魏小心道,「那王爺您……還繼續送藥麼?」
甯王爺沉聲道,「送。這藥他不得不吃。若不然,必毀我。」一臉陰鷙冷酷。
無傾為何會咳血?因為藥,也因為甯王爺。只是,他既是甯王爺的親生孩兒,可甯王爺為何又要拿藥物來控制他?他們之間又暗藏著怎樣的恩怨糾葛?這是秘密,關于甯王爺的秘密。
這幾日,大祭司果然沒敢來糾纏無傾了。而我也沒少費心思,親自賠罪討好,盡顯奴顏媚骨之相,連我自己都開始厭惡自己了。我本以為這場風波很快就會平靜下來的。但要命的是,剛把大祭司擺平了又來個龔親王。這龔親王竟在鳳儀樓出事,而下手之人不但是鳳儀樓的人,他還……
這日,龔親王來鳳儀樓,我自是盛情款待。這龔親王似乎對我感興趣得很,連說話都暗藏玄機。此時,我正與他玩牌,單九。龔親王把玩著木牌,突然道,「不知夫人是否可真如表面般愉快?」眼神閃爍。
我不動聲色道,「王爺可真會說笑,小女子怎听不明白?」
龔親王看了看手中的牌點大小,笑道,「看來夫人這局是輸定了。」
我挑眉道,「只怕未必。」
龔親王盯著我,嫣然一笑,「夫人是有十足的把握了?」一臉饒有趣味。
我眯起眼來,懶懶道,「王爺可是想看小女子的牌點?」龔親王翻開他手中的牌,是七**。我不禁暗自一嘆,難怪他如此猖狂。他平靜道,「夫人你呢?」一臉戲謔之意。
我的眼中閃爍著狡詐。我突然雙手抱胸,半躺在椅子上,沉聲道,「勝者為王,敗者為寇。既然王爺您想看小女子的牌點,理應由王爺您自己動手才是。」
龔親王一怔,突然輕笑道,「小王就欣賞這樣的女人,有膽色,也夠猖狂。」說著去翻我的牌,怔住,一臉驚異之色。因為我的牌是三個九。而要命的是,這三十六張牌中他自己已經拿到了一個九,但我卻還把另外三個九都拿到了。我嫣然道,「王爺,小女子跟您賭三把,保證您每賭必輸。」一臉狡詐詭譎。
龔親王冷冷地盯著我,唇角掀起了一抹笑意,「小王雖喜歡有膽色的女人,但過于猖狂了未必是件好事。」
我垂下眼瞼,悠然道,「小女子既不依附于王爺,又何必故意討您歡心?您認為有這個必要?」一臉冷漠孤傲。龔親王一怔,突然眯起眼來,似乎對我的變臉頗感興趣。他突然一把抓住我的手,托起我的下巴,饒有趣味道,「看來夫人倒對小王的胃口。」
我輕蔑地松開他的手,懶懶道,「但王爺卻不對小女子的胃口。」
龔親王呆了呆,突然放聲大笑,「果然有意思,看來此次小王宣寅之行有意義得很。」
我淡淡道,「是麼?恐怕更有意義的還在後頭。」一臉高深莫測。心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小算盤。只是,這些事都與我無關,若牽扯到我的利益,我可不管是不是甯王爺的庇佑,我照樣狠辣不留情。
龔親王盯著我,半眯著眼,暗自揣測。他突然饒有趣味道,「夫人確實是少有的人才。」
我揚起嘴角,一臉辛辣嘲諷之意,「莫不是王爺也準備來拉攏小女子?」
龔王爺搖了搖食指,正色道,「如此佳人,小王可舍不得。」
我迷惑道,「舍不得?」
龔親王曖昧道,「小王豈是那些凡夫俗子之人?佳人難得,自然就會藏匿起來,不讓世人玷污才是。」一臉淡然的傲氣。
那一瞬,我渾身一顫,因為他的話突然讓我想起了秦頌。秦頌的想法恐怕與他也差不多罷。因早已看透我的心勁兒,故抓住我的手,不願輕易放我出去,怕世人傷到我。我突然低下頭,內心一陣苦澀難堪,一想到過往,便情不自禁地掉出一滴淚來,黯然神傷。
龔親王見我落淚,大驚失色道,「哎呀,小王最見不得女子落淚了。茉夫人,你可別折騰小王了。」一臉慌亂之色。我抬起頭,瞪著他,哭笑不得。這人怎跟孩子似的?龔親王見我恢復了平靜,松了口氣,苦笑道,「你倒讓小王突然想起了三公主。」
我好奇道,「王爺的妹妹?」
龔親王居然吊兒郎當道,「那丫頭也不知死活,難纏得很。」頓了頓又嘆道,「這女人果真麻煩得很。」一臉苦笑。
我笑了笑,靜默不語。稍待之時,這龔親王還真不信我的話,偏要與我連賭三局。他就不信我三局都能贏他。但事實確實很難讓人接受,我還真就贏了他三局。至于我是如何贏他,這其中的玄機就只有一個。我使詐,正所謂兵不厭詐。眼見天色已晚,我起身,準備送龔親王。但要命的是,正當我們起身之時,我對龔親王行了行禮……暗處的一把小刀突然向龔親王射了出來。龔親王突然就無聲無息地在我的面前倒了下去。
我怔住,被這突然而來的變故嚇得花容失色。因為那把刀正插在他心口的附近。大片的鮮紅令我的胃一陣抽搐,我很想暈過去,但現在我必須保持高度清醒。我趕緊去試探他的鼻息,又迅速掏出一粒藥丸塞進他的嘴里。龔親王的侍衛慕容辭正準備去追獵那暗處的凶手,我突然大聲喝住道,「回來,快點他的穴道。」聲音不怒而威。
慕容辭一怔,似乎驚訝于我的威嚴,趕緊點了龔親王的兩處穴道,止血。此時,楊姜他們已趕了過來,見這場面頗為吃驚。我附到他耳邊沉聲道,「快去把墨老鬼找來,快。」又吩咐魏老大立刻封鎖鳳儀樓,不得有任何人出入。
我不敢挪動龔親王。因為那次秦祭重傷我已經領教過了,只要你一動他,就會有更多的血涌出來。我緊緊地抓住龔親王的手,看他的臉色異常蒼白孱弱。暗自一嘆,若他真死在鳳儀樓,我定要陪葬,我可不想英年早逝。
好半會兒,那墨老鬼被楊姜找來了。其實在墨老鬼才二十出頭而已,生得一張女人臉孔,甚是媚骨天成的模樣。他替龔親王把了把脈,微微蹙眉,隨即便笑道,「茉老板,看來你很會處理這些緊急事件嘛。」一臉調侃之意。
我瞪了他一眼,沒心思給他鬼扯,急道,「他怎樣了?」本以為這人兒會一臉嚴肅地替我解釋狀況,怎知他慢條斯理道,「這人兒又不是你的夫君,你著急作甚?」我頓時便滿面通紅,哭笑不得。這不,本來現在情況高度緊張,他的一句話到令旁人松懈了下來,不禁輕笑出聲。我暗自一惱,要知道這墨老鬼是專害人不醫人的,厲聲道,「他現在怎樣了?」
墨老鬼看了我一眼,那張女人臉孔露出一副嫵媚的神情,居然嘆息道,「晚節不保。」他這話的意思我當然明白。他雖為醫者,但他卻從未伸手救過人。而今,他無疑是破例了。旁邊的人們雖不知這人的來頭,但見他說話的語氣頗有意思,神色又輕松自如,不禁對他心生好感。墨老鬼打開隨身的一個小袋子,淡淡道,「熱水準備好了麼?」說著取出銀針,撕開龔親王的衣服,竟準備伸手去拔那把小刀?我瞪著他,滿臉驚疑,「就這樣拔?」一臉不可思議。
墨老鬼戲謔地盯著我,漫不經心道,「你以為是鳳儀樓的菜式?還得講究排場花樣?」頓了頓又道,「你替我扶著,千萬不能有絲毫顫動。」一臉正色。我大氣不敢出,就怔怔地盯著他伸出兩指,巧妙地一挾,那把刀竟被他輕而易舉地拔了出來。但要命的是,那血竟濺了出來,濺了他一臉。我大呼道,「還不快止血?」
墨老鬼皺了皺眉,懶懶道,「他是男人,流這點血怕什麼?」說著施針上藥,動作嫻熟得像玩命似的。我一臉抽搐,渾身都發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