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元府。
龔親王正在玩骰子,他似乎非常喜歡這東西。旁邊的大祭司道,「王爺此次來宣寅可有何打算?」龔親王看了他一眼,唇角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大祭司放心便是。過不了幾日,就有好玩的了。」一臉神秘莫測。
夜宴。宣寅舉行了隆重的夜宴款待這兩位上賓。絲竹悅耳,觥籌交錯,好一番奢侈享受。龔親王似乎也樂在其中,也樂于與宣寅大臣們周旋。至于大祭司就不一樣了,少言寡語。他生性僻靜,對于這些形式上的虛偽反感得很。良久,待宴會散去後,龔親王似乎還意猶未盡。不過,他不急,想必明天甯王爺就會親自登門拜訪了罷。
第二日,甯王爺來聚元府拜訪。龔親王淡淡道,「王爺來訪可是小王的榮幸。」
甯王爺笑道,「龔親王客氣了,您能大駕光臨,本王自是求之不得。」
二人相視一笑,都各自打著小算盤。他們似乎都不急于進入正題,相互周旋。良久,甯王爺討好道,「龔親王遠到而來,本王自當一盡地主之誼。這卿州城雖沒什麼特色,不過這鳳儀樓您不得不去。」
龔親王饒有趣味道,「這鳳儀樓可有何特色?」
甯王爺得意道,「這鳳儀樓可有意思得很呢,一去便知。」眼神閃爍。
龔親王垂下眼瞼。暗道,素聞這卿州城最有名的便是鳳儀樓,想必也有趣得很。狡黠道,「那听憑王爺安排便是。」
秦府。
秦祭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良久,他淡淡道,「北翼,你說這龔親王殺……還是不殺?」一臉狡猾。
北翼恭謹道,「屬下以為殺不得。若這龔親王在宣寅出事,北渭定會挑起事端。」
秦祭慢條斯理地把玩著手指,「據說這次護送龔親王的人是北渭太子的人。」
北翼道,「正是。」
秦祭眼神閃爍,「這龔親王倒有意思得很,把太子牽扯進來做擋箭牌。」
北翼苦笑道,「這就是龔親王高明的地方。他料定他一出北渭,太子定會對他下手。他此舉無非是把自己變成了一只老鼠,而太子便是貓脖子上的鈴鐺。若這只老鼠出事,那就是鈴鐺的責任了。」
秦祭饒有趣味道,「那這只貓豈不就是如意齋了?」
北翼笑道,「那主子準備去抓這只老鼠麼?」
秦祭狡黠道,「這鈴鐺也有壞的時候,不是麼?」一臉陰沉狡詐。
北翼眼神閃爍,「屬下明白,若這老鼠缺條腿或者胳膊什麼的……」
秦祭抬了抬手,淡淡道,「下手別太重了,溫柔點。」
北翼笑道,「主英明。」待他退下後,秦祭半眯著眼,若有所思地盯著桌子。暗道,茉兒,我知道你恨我。罷了,你恨罷。只是,你既是我宣寅祭愛上的女人,我此生定不會放過你。我一定要把你抓在我的手里,哪怕你殺了我,我也不會松手,死都不會。
鳳儀樓。
听說甯王爺今兒要帶北渭使者來鳳儀樓,我定當不能丟他的臉才是。待我上妝整理好儀容後,不禁呆了呆。我疑惑地望著鏡中的人,暗自一嘲,那是我麼?往日的妖嬈嫵媚全然引退,取而代之的是清麗柔弱。那小心翼翼的神態仿若夜間偷偷綻放的曇花那樣,隨時準備凋謝枯萎,隱藏。眉宇間的輕愁帶著我見猶憐般的韻味,渾身都散發著恍惚虛渺的破碎蒼白,仿佛一踫就碎了。我默默地垂下眼瞼,胡亂地整理整理思緒,暗自掐了自己一把。突然深深地吸了口氣,露出一臉倔強的強悍之色來。
雅致的包房內。甯王爺、龔親王、大祭司正在悠閑地品茗。我翩然而至,暗自定了定神兒,優雅道,「王爺可有多時未來鳳儀樓了呢。」他們三人同時都盯著我,一臉訝異,顯然震驚不小。我不禁暗自一嘲,我又怎不明白他們的心思?甯王爺想必認為我被秦祭傷得很慘,故才如此。至于那兩人怕是驚訝于我的弱不驚風罷了。
我突然細細打量,那龔親王身著淡灰色衣衫,容顏清俊優雅,臉上帶著狡黠的頑皮,黑眸里隱藏著精明和算計。不禁暗自一嘆,又是一個詭計多端的精明人。再看大祭司,此人一身雪白,舉止優雅得體,容顏也算得上俊逸了。不過,他的陰氣太重,給人一種不安的感覺。我暗自斂了斂神。心道,此人眼高于頂,恐怕又是一個孤芳自賞的人兒罷。
甯王爺刺探道,「多日未見,夫人倒別有一翻韻味了。」
我不動聲色道,「王爺真會說笑。」眼神一閃,暗道,想來刺探我?
甯王爺眯起眼來,正色道,「這二位乃北渭使者,夫人可不能怠慢。」
我諂媚道,「小女子豈敢?」又恢復了以往的風情萬種。
龔親王盯著我,似覺得非常有趣,「這鳳儀樓可有什麼好玩的?」
我嫣然一笑,正色道,「只要王爺您想得出的,鳳儀樓都有。」
待酒足飯飽之後,甯王爺理所當然地向我提出邀請琴師之意。我垂下眼瞼,暗自盤算,這無傾可別又逮準這次機會刺殺甯王爺才好。我不禁微微蹙眉,心道,這小子的脾氣怪得很,也不知他會不會拒絕為甯王爺撫琴。若他死活不肯,我又不能把他吃了,該如何是好?
此時,無傾正半躺在椅子上閉目養神。我不動聲色地走了過去,一臉諂媚討好。無傾仿佛听到了聲響,眯起眼來,淡淡道,「是茉老板麼?」
我討好道,「公子果真好耳力。」
無傾的唇角挑起了一抹笑意。他懶懶道,「听這腳步聲就知道茉老板……不懷好意。」
我怔住,干笑兩聲,「公子可真會說笑。」
無傾伸了個懶腰,若有所思道,「在下今兒已撫過三首曲子,夫人可別破壞規矩才是。」一臉狡黠。
我一怔,尷尬道,「若我今兒非要強求你再撫一首呢?」
無傾歪著頭,模了模下巴,「休想。」
我深深地吸了口氣,諂媚道,「若公子今兒依了我的意思,日後必定有求必應。」一臉小心謹慎。無傾垂下眼瞼,眸子里閃過了一抹狡黠。良久,他淡淡道,「若真是夫人之意,在下也不便拒絕,不過……」
我喜道,「請說。」
無傾淡淡道,「在下對夫人的琴技倒感興趣得很呢。」我一怔,微微皺眉,不明所以。無傾又道,「若夫人能與在下合奏一曲……」
我慌忙地擺手,唏噓道,「這可使不得,那二人可是北渭使者,我怎能如此敷弄?」
無傾板起臉來,輕哼一聲,「那免談。」像一個賴皮的孩子。我微微動怒,這家伙故意折騰我不是?看來平時把他伺候得太好,養刁了。我突然轉身而去,可剛走兩步就倒了回來,苦笑道,「我依了你便是。」
無傾淡笑道,「這還差不多。」頓了頓又道,「茉夫人,看來您的忍耐力還有待改進。」他輕笑一聲,起身,從我身邊走過,去取琴。就在他經過我身邊之時,我突然一腳狠狠地踹了出去。怎知那家伙像是長了眼楮似的,微微斜側,巧妙地躲過了我的飛毛腿。我不禁暗自一惱,還在發怔,他突然飄到我面前,調侃道,「傻了?還愣著做什麼?」我抬起頭,猛地一拍腦袋,看來我的腦子是真的遲鈍了,唏噓道,「那等會兒彈什麼曲子?」
無傾狡黠一笑,「就彈《若相憐》罷。」我又是一怔,有些犯傻。這曲子可是表達情人之意的……再看他一臉狡黠之意,心下恍然大悟。這死鬼故意整我。
當我與無傾抱著古琴走進包房內時,他們明顯一怔。甯王爺定然沒料到我會與無傾合奏罷。而龔親王與大祭司則是訝異于無傾的絕美容顏。要知道北渭不比宣寅,這宣寅比較保守,很是忌諱斷袖,但北渭卻盛行斷袖之風。再看那大祭司的神情,一臉震懾之意,眼神異常灼熱。顯然,無傾已勾起了他的興趣。待我與無傾準備好了後,我恭敬道,「小女子獻丑了。」
甯王爺饒有趣味地盯著我,似非常期待。我又怎知,他的期待並非我的琴音如何,而是無傾是否已奪得我心。我的手指微微顫動,第一抹琴音響起,緊接著,無傾尾隨其後。我開始輕聲吟唱……
若相憐
情難卻,了難于心;
愛無牽絆,心亦難;
痴盼妖嬈,眷得伊人,回眸談倩。
須君憐愛,羞澀于口,
莫嘆難開……
無傾的唇角突然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這確實是他的惡作劇,他差點憋出了內傷。因為此時的我滿面通紅,一張黑臉包公,仿佛塞了五個臭鴨蛋,果真臭死了一大堆的蒼蠅。
我低著頭,心道,無傾,看我不剝了你的皮。要知道這宣寅的風氣甚是保守,像這種類似的歌曲也只有青樓之地才頗為風行。更者,我一個婦道人家,雖聲名狼藉,卻也要面子。他要我唱這種曲子豈不惡意捉弄我?
我又羞又惱,臉紅得像猴子。因為那三人正饒有趣味地盯著我,似覺得非常有意思。這不,連那大祭司都把鎖在無傾身上的目光調整到我身上來了。我不禁暗自一嘆,心道,無傾,你這死鬼果真夠陰毒的,居然這樣整我。無傾垂下眼瞼,也怕玩過火了,接唱道……
姑蘇妾心憐,盼君,勿忘;
為伊消得人憔悴,
目鎖重樓。
怎奈,一日不復,如隔春秋;
相痴已成灰……
正當他們正听得饒有趣味之時,我突然忍不住噗哧一笑。琴聲嘎然而止,所有人都盯著我,包括無傾。他的嘴角微微抽搐,已明白我是故意的。他們在等,等著我的解釋。我定了定神兒,暗道,這無傾果真會裝,那聲音比我還像怨婦。秦祭雖挫傷我,可我也沒有表現出他這般幽怨委屈不是?我趕緊不動聲色道,「各位爺兒覺得听這種粗俗的曲子不難受麼?」一臉狡黠。
龔親王饒有趣味道,「莫非茉老板還有妙招兒?」
我眼珠一轉,心道,無傾,看我不整你。我優雅道,「無傾公子的琴技天下少有。不過,他還有絕活兒呢。」
龔王爺笑道,「絕活兒?」
我得意道,「無傾公子精通音律,任何東西都可成為他手中的樂器。」
那一刻,無傾突然就後悔了,露出一副牙疼的衰相。龔親王一臉期待,「任何東西?」
我露出一抹惡意的甜笑。心道,他那次說他能用樹葉吹曲子……吹出來卻像放屁似的。我狡黠道,「各位請稍等。」說著匆匆忙忙地跑到外面去摘樹葉。心道,無傾,這回不讓你出丑,我夏茉兒非得把腦袋反扭過來。
注︰《若相憐》十三兒自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