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女梟 二十八,殺雞敬猴

作者 ︰ 十三兒

果然,三太太出來了,一臉蒼白。我笑道,「看來還是曾大夫能把您請出來。」

三太太干咳一聲,「大少女乃女乃可真會說笑。」

我的臉一冷,「是麼?是笑話麼?您不是胸口疼麼?怎麼,現在不疼了?」

大太太安撫道,「媳婦莫要動氣,免得傷身子。」

我淡淡道,「三太太,您可別怪我心狠,今兒的事你總得給我個說法。」

三太太不認賬,「大少女乃女乃,您這話我可听不明白。」

我盯著她,冷聲道,「是麼?難道是我自個兒想不開跳下去的?」

三太太不說話了,暗中向大太太求救。大太太緩和道,「媳婦,今兒的事就算了罷,三太太也不是有意的。」

我眯起眼,「那就是故意的了?」我就故意令大太太難堪。

大太太有些惱怒,「有我在,她哪有這個膽兒?」

我輕笑道,「如此說來,娘願意替媳婦做主了?」

大太太一怔,「媳婦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淡淡道,「據說府里的家法嚴厲得很。」

三太太面色一寒,「大少女乃女乃這是什麼意思。」

我沉聲道,「根據秦府第二十一條家規……三太太來秦府有好些年了罷,想必清楚得很。」

三太太一臉慘白,「你……你想用家規治我?」

我挑了挑眉,「三太太不服?」

三太太冷笑,「現下秦府恐怕還輪不到大少女乃女乃做主罷。」

我盯著大太太,「娘,這家法是做甚的?」

大太太嚴肅道,「國有國法,家有家規。」

我笑道,「如此說來,今兒三太太觸犯了家規……定當難逃家法處置了。娘,您是秦府的主人,這事兒您可得替大少爺做主呀。」

大太太不動聲色,已明白我拿秦頌來壓她,卻采取迂回戰術。「媳婦不必著急,今兒三太太犯的錯我定會處罰她。只是,這動用家規還得請示老爺。」

我冷笑,想推到秦老爺身上去?我突然低下頭,淡淡道,「媳婦記得爹曾說過,若他不在府上,一切事情都由娘您做主。」

大太太道,「老爺不在,這家法又是處置三太太的,恐怕有所不妥。」

我眯起眼,「是因為身份麼?若真是這樣,那大少爺就是活該了?」

大太太一怒,站起身來,「媳婦這是什麼話?」

我突然笑了,柔媚得很,「若娘做不了主,那就只有等爹回來了。只是,若他回來了,這事兒的性質恐怕就變味兒了。」那雙眸子里暗藏著歹毒。倘若她不能給我個說法,我定要攪得秦府天翻地覆才罷休。

大太太盯著我,厲聲道,「媳婦可別太張狂。」我垂下眼瞼,突然挑了挑眉,逼視她,「張狂?您說我張狂麼?」語氣冰冷,氣勢咄咄逼人。大太太似乎被我嚇著了,情不自禁地後退一步,「你……那你想怎樣?」

我恢復了平靜,柔聲道,「只要您能替大少爺做主便是。」旁邊的三太太早已雙腿發顫,哭喪著一張臉,「好姐姐……您真要動家法麼?」

大太太頹敗地嘆了口氣,「若不然,我還能怎樣?」

三太太站不穩腳,差點倒了下去,「大少女乃女乃果真要執意動用家法麼?」

我盯著她,目中露出憐憫。突然輕嘆一聲,「三太太,若今兒我被淹死了我無話可說。茉兒雖是蘇府小姐,可在秦府卻如同螻蟻般卑賤,死有余辜。可現在大少爺卻還昏迷不醒,您說,這事兒難道就這麼算了?」

大太太呆了呆,面子有些掛不住。三太太唏噓道,「可當時我們也不知道大少爺會……」

我微微咳嗽,突然笑了,笑得異常溫柔。「如此說來,若非大少爺落水,那我就活該被淹死,死有余辜了?」

三太太虛弱道,「我也沒想到會這樣……」

我淺笑道,「以後三太太做事時得想想後果,這狗仗人勢……打狗也得看看主人。」大太太的臉色甚是難堪。我又繼續道,「這事兒就勞煩娘。媳婦知道娘疼惜大少爺,固然不會令他失望的,是麼?」

大太太沉聲道,「媳婦放心罷。」

我起身行了行禮,「媳婦身子有些難受,先行告退。」便由小凝扶著回去了。

三太太無力地跪到地上,「好姐姐,難道我真的……」

大太太嘆了口氣,「若老爺回府的話,恐怕更難辦。」

三太太一臉絕望,「這……這家法可得要我的命哪。」

大太太道,「殃兒與頌兒的關系還不錯,要不你……」三太太連連點頭,趕緊走了。大太太望著她遠去的背影,一臉陰郁難堪。

我並沒有回清秋閣,而是去了曾大夫那里。直到入夜時,秦頌才醒來了。他渾身冰冷,甚是虛弱。我柔聲道,「傻瓜,你這又何苦……」

秦頌輕聲道,「只有我跳下去,她們才會驚慌,才能救你。」

我握緊他的手,「若你有事,我該怎麼辦。」

秦頌淡淡地笑了,「我現在不是好好的麼。」

我痴痴地望著他,把眼眶的淚水吞下肚去,「秦頌,我真的好怕,我怕你……」

秦頌溫柔地撫模我的臉,「我這條爛命,死不了的。」

第二日,秦殃果然來清秋閣了。我淡淡道,「你是來給你母親求情的麼?」

秦殃苦笑道,「大嫂本不必心軟。但……她是我母親,我也為難得很。」

我輕笑道,「這皮肉之苦怕是少不了的了,也算是個教訓。不過你放心,這十個大板子……可輕可重。到時你傳我的話,讓施家法的人只施兩成力就夠了。」

秦殃蹙眉道,「大嫂果真不能免去麼?」

我盯著他,「倘若你大哥喪命了,恐怕就不只是挨板子了。」聲音冷厲。

秦殃喃喃道,「我代家母給您認錯。只是,怕大太太那邊難說話。」

我淡淡道,「你說是我的意思便是。」待秦殃走後,秦頌就把我叫進屋去,「茉兒,別把事鬧大了。」

我柔聲道,「你放心,我自有分寸。」

秦頌苦笑道,「只要你沒事,其他的我可以不計較。」

我笑了,嬌媚道,「若她們傷了我,我活該倒霉,但三太太萬萬不該……」

秦頌柔聲道,「我不是好好的麼。」我望著他,不想給他添加負擔,「你放心,我這是殺雞給猴看,只做表面功夫。」

秦頌輕笑道,「我以為你什麼都不計較,不上心。今兒看來,也是個有仇必報的主兒呢。」

我淡淡地笑了,「夫君此言差矣,這做人也有做人的原則。」

秦頌笑道,「那茉兒的原則呢?」

我道,「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秦頌盯著我,仿佛能看穿任何東西。良久,他平靜道,「茉兒,我只希望你能把心中的那片黑暗抑制,只希望你活得簡單些。沒有名利纏繞,沒有勾心斗角。心,永遠都如此清明,透徹。」

我把頭靠在他的肩上,「我答應你。」

家法這事兒並沒有鬧大。三太太挨了十大板子,雖下手不重,卻也夠得她躺半個月才能下床。跟三太太結下梁子我倒不在乎,反正我們素少往來。但要命的是,幾日後,我卻在乎了,在乎得要命。

這日,秦殃來清秋閣,他突然給我跪下,誠懇道,「大嫂,我有個請求,還望大嫂成全。」

我大驚,趕忙扶他,「你這是做甚?」

秦殃不起身,「你若不答應,我就不起來。」

我無奈道,「你說罷,我盡力而為。」

秦殃望著我,虔心道,「我希望大嫂能……能把小凝……」

我一驚,站起身來,厲聲道,「你要小凝?」

秦殃堅定道,「是,我要她。」

我怒道,「她是我的人,我怎能輕易讓你?」

秦殃的眸子里寫滿了眷戀,「我愛她。」

我怔住,久久不能回神。我顫聲道,「秦殃,你會害了她的。」

秦殃決裂道,「我愛她,我願意保護她,哪怕傾盡一生。」

我嘆了口氣,打算勸他打消這個念頭,「你們的身份不符,三太太會阻止。況且,我才得罪過她,倘若現在你把小凝要過去,她定然會折磨小凝泄憤。」

秦殃冷聲道,「她不敢。」他的眼神異常尖銳。

我急道,「秦殃,你放過小凝罷,她不適合你。她的性子軟弱,難以在大戶人家生存,你的愛戀會成為她的包袱,會把她壓垮的。」

秦殃望著我,「大嫂,你放心罷,我會保護她,保護她不受到任何傷害。」

我搖頭道,訥訥道,「你是不明白的,你不懂女人的心思。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把小凝讓給你,我不能讓她受到傷害,不能。」

秦殃望著我,質問道,「為什麼要阻止我們?」

我厲聲道,「因為你會害死她,你會逼死她,你的身份會令她粉身碎骨。」

秦殃站起身來,盯著我,眸子里掩藏著憤怒和哀傷,「身份是麼?我可以不要,我可以不要一切,我可以拋棄一切。」一臉堅毅。

那一瞬,我被震懾了,喃喃道,「秦殃,你不要固執了,你的固執會令很多人傷心。」

秦殃冷笑,憤怒道,「你憑什麼阻止我們?難道你要把小凝一直留在身邊麼?一直留著麼?留多久?一輩子?照顧她一輩子?還是保護她一輩子?」他的話重重地擊在我的心坎上,我後退兩步,說不出話來。他繼續道,「小凝是個人,她有自己的生活,有屬于自己的歸宿。而你呢?你為何還要霸佔她?你為何還不松手?難道你要讓她一輩子都守著你麼?守著你這個主人?你怎能如此自私?」

我怔住,呆呆地望著他。是呵,我是自私的麼?我只不過想讓她過得好些。可是,她應該有自己的生活才對。她應該有一個自己的家。她的主人是自己,不是我,我怎能如此?我怎能囚禁她?我頹然坐下,無力道,「你容我想想罷,她是我的貼身丫頭,又與我情同姐妹,我怎舍得?」

秦殃的語氣松軟下來,「大嫂,我只希望你能相信我,我會讓她幸福的,請給我們一次機會,可好?」

我偏過頭,「我與她商量商量。」待他退下後,我趴在桌上,心里一陣難受。我舍不得,我怕。倘若小凝出了什麼事兒,我如何跟舒小姐交待?更者,前幾天落水的事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幾個太太們渾身是刺,若稍有不甚,就會出事。小凝生性軟弱,如何招架得住她們?如何有能力在大戶人家生存?我害怕了。府門深似海。這看似平靜的奢華府邸,又暗藏著怎樣的洶涌危機?更何況,女子生來卑賤如螻蟻,小凝又是丫頭的身份,如何能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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