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腕 109 【川軍的積怨】

作者 ︰ 過河老卒

109川軍的積怨

蔡鍔前腳離開四川,羅佩金後腳就恢復補充滇軍的行動,一批七千名徒手新兵從雲南開出。同時,他還擬出一個在蜀各軍整編方案征詢各方意見。

川軍軍長兼第二師師長劉存厚拿到整編方案的草案後,立即在成都西校場川軍第二師第三旅第五團團部,召集了所部旅長、團長會議,商討對策。

劉存厚有在納溪率部首先舉義響應護**的功績,所部在羅漢場、藍田壩、棉花坡的作戰行動也算得上英勇,更因劉存厚任川軍師長多年,熟悉四川人事,在護國戰爭期間起到了蔡鍔與四川軍界人士的橋梁作用。戰爭結束,論功行賞。護國第一軍總參謀長羅佩金當了四川督軍,護國第一軍右翼軍司令戴戡更是大出風頭,頭上竟然同時頂著貴州省長、四川省長、川東巡閱使和會辦四川軍務四頂帽子,而劉存厚則只得到蔡鍔口頭委任的川軍軍長一職。實際上,他這個軍長也僅僅只能指揮直屬的第二師而已。另外,他還有一個正式的餃頭——川邊巡閱使,如果接受此職,第二師就要跟著他去雅安、綏遠(西昌)駐防,從此遠離四川的權力中心。

相對羅佩金和戴戡二人的風光來說,劉存厚著實有些郁悶。

第二師參謀長兼獨立旅旅長劉成勛乃是劉存厚的同鄉,又是四川武備學堂同學,兩人s 交一向不錯。而且劉成勛在平息川邊藏民叛亂中立有戰功,手下的四川邊軍一個旅也算精銳,為第二師主力部隊。他看了草案隨手甩給身邊陳洪範,向劉存厚道︰「積公,國府劃撥的編制乃是針對川軍,他們滇軍、黔軍為何要佔編制?您看看,顧品珍所部改編為川軍第六師,駐防資陽、內江;趙又新所部編為川軍第七師,駐防瀘州、納溪;另有劉雲峰、何海清兩個旅駐省城。他這方案以三個師滇軍編一個師又一個旅,黔軍編一個旅又一個團。這麼個搞法,三師一旅就去了兩個師一個團,剩下一個師零一個團給川軍五個師分?格老子的,啷個分?」

第一旅旅長舒雲衢是第二師老人,資歷與在月亮岩拔槍自殺的陳禮門不相上下,他接過劉成勛的話頭,說︰「積公,以您的功勞,拿個軍務會辦的帽子應該不是問題不說卑職故意背後詆毀蔡大將軍,他是有點看不起我們第二師和軍長,又要照顧戴循若是他的師弟,唉……積公,這麼子搞下去,第二師恐怕要給羅佩金搞散伙哦」

「錘子大爺听他們的」成都城防司令,第二師騎兵團團長田頌堯破口大罵道︰「羅佩金的意思就是要我們川軍幾個師火並嘛媽喲 ,五個師搶一個師的編制,這些龜兒子想得出來喲惹毛了,老子今天晚上就派兵圍了皇城,看看是我的槍桿子厲害還是他羅佩金的筆桿子厲害?」

「要不得」陳洪範急忙勸道︰「劉雲峰的部隊還在督署,何海清的部隊在城東兵工廠。你一動,人家立馬就曉得了,成都乃是四川省會之地,全城人口四十多萬,一旦打起來傷的是四川人的根本。光祥老弟,目前還沒到動刀動槍的時候,你先听積公咋個說嘛」

炮兵團長賴心輝說︰「軍長,還是你拿個主意 。」

「主意?我有個鏟鏟主意」劉存厚一臉的悲苦憤憤之s ,說︰「找你們不是听牢s o的,是商量辦法的龜兒子些,盡都喜歡給老子的心里頭添堵」

賴心輝見劉存厚如此心煩,乃故作豪氣地說︰「那就打嘛」

陳洪範擺手道︰「打?滇軍作戰勇猛,在敘州和瀘州,你們都是見識過的,打,以我們第二師萬把人未必打得過他們滇軍」

劉成勛伸手按住要出口反駁的賴心輝,說︰「積公,不妨考慮先疏通一下其他各師,看看他們對這個草案有啥意見?」

「對頭,這才是個持重的辦法。」劉存厚夸了一句,又環視眾將校,問︰「還有哪個有主意的?」

舒雲衢搶先一步開口說道︰「辦法要想,打的準備也要悄悄的做。滇軍並不可怕,前幾天石鏗調動三個團一嚇,別說是瀘州的趙又新,我看羅佩金跟昆明的唐繼堯都虛火了。滇軍勇猛善戰是事實,但今時不同往日,據我了解,他們最能打仗的四個主力團都分拆了,還補充了幾千新兵,又帶起鴉片到我們四川來強賣,心思早就不在打仗上面了,戰斗力下降的相當厲害。」

「嗯」劉存厚心中稍安,說︰「各部加緊訓練,注意囤積彈藥。劉成田,你跟石鏗也算是熟人了,董鴻銓跟你關系也不錯,明天跑一趟永川,看看能不能搞點子彈回來?」

「好。」升任中校參謀處長的劉成田點頭應是。

劉存厚指點舒雲衢、劉成勛、陳洪範,說︰「明天一早,你們先跟其他幾個師的熟人擺談一下。」頓了頓,他又說︰「晉康,明天你到督署催一下陣亡人員的撫恤金和欠餉。格老子的,滇軍的撫恤和欠餉都發了,川軍就不是人了嗦?」

鄧錫侯點頭應是。

「媽喲 哦」劉存厚罵了一句,搖頭嘆道︰「想當年老子在日士時,唐繼堯跟我是一期的同學,在十九鎮當管帶的時候,羅佩金是標統,他唐繼堯還有雷飆,跟我一樣也就是個管帶。現在,姓唐的是護國元勛、雲南督軍,羅佩金是四川督軍,我喃?啥子都沒撈到心頭咋個想得過嘛?兄弟伙些,這一次你們一定要跟我扎起喲,就算不爭個督軍的帽子,也要把第二師這個根本保住」

劉成勛跟著眾人拍打著胸脯下了保證,又說︰「積公,北京方面你應該想想辦法。」

「北京?」劉存厚想了想,搖頭道︰「除了一個胡文瀾(前任川軍軍團長胡景伊)之外,我一個人都認不得。如今胡文瀾都在坐冷板凳,我哪里還有路子喲」

「冷板凳總還是個板凳。」劉成勛意味深長地說︰「只要肯燒錢紙,連死鬼都能活過來,還怕烘不熱一條冷板凳哦?」

劉存厚眼楮一亮,拍腿道︰「對禹九兄說的是一個辦法。」隨即,他指點眾將校道︰「你們看看,禹九都出兩個好主意了,你們還是加把勁 」接著,他又回頭對劉成勛說︰「禹九,你部駐扎彭山,位置關要喲我看,如今石鏗所部是中央陸軍了,四川第一魂成旅的招牌我想辦法拿下來給你,你好生擴充、訓練部隊,準備大打」

劉成勛樂滋滋地應承下來,其他將校一看頓時心慌意亂,一個個爭著要出主意,可是心情越是浮躁越想不出好辦法來,除了遭到劉存厚劈頭蓋腦一頓臭罵之外,啥也得不到。

劉存厚見再也議不出什麼名堂來,拿筆在草案上批注了「此案不妥」四個字,簽上自己的大名,令部下全是步兵的騎兵團長田頌堯送到督署,交給羅佩金。

羅佩金得了川軍各師中分量最重的劉存厚回復,立時召集幕僚商議。幾番計議下來,他們又搞出一個方案來,主要有三個重點。第一是拿實力最弱的川軍第四師開刀,殺j 給猴看。這刀子分為兩步下,第一步是以前護國第一軍左翼軍參謀長,四川人陳澤沛為第四師師長,原師長盧師降格為旅長;第二步就是徹底編散第四師。

其次,是僅把滇軍、黔軍作為**序列編制,以四川上繳給國庫的鹽稅為軍餉。川軍各師全部編為三師一旅的地方部隊,以後再行裁撤。

第三個辦法是堅持原方案,先報給陸軍部批示,再看情況行事。

羅佩金思之再三,最後選擇了第二個辦法並上報陸軍部,同時將解決第四師的計劃付諸實施。

可憐第四師師長盧師,放著孫先生委任的中華**軍四川總司令不當,偏偏要削尖腦袋去當第四師師長,結果落到個j 飛蛋打的下場,只能乖乖地從師長位置上下來當旅長。如此,對中華**黨在四川發展軍事力量的計劃來說,無疑是一個重大的挫折。因而,**黨內人士的目光逐漸地聚集江津,聚集到容納**黨人的中央陸軍第四魂成旅旅長石鏗身上。

1916年8月28日,黃昏時分,江裕輪緩緩靠上外灘碼頭。

蔡鍔一行並未急著登岸,而是坐觀乘客們依次下船,通過棧橋口的租界巡捕檢查,緩慢地經過長長的棧橋行到外灘大馬路上,逐漸地融入了燈火輝煌的十里洋場之中。

剛剛落成的亞細亞大樓和與之毗鄰的上海總會、元芳大樓(通商銀行)、大北電報大樓、輪船招商局大樓、華俄道勝銀行大樓、東方匯理銀行大樓、英國領事館……一幢幢迥異于東方建築風格的洋樓似乎爭奇斗艷一般,又或故意炫耀一般,使外灘大馬路儼然成為一個盛大的西洋建築博覽會,讓每一個從外灘水路到達上海灘的人都被其深深地震撼。

租界是洋人的天堂,盡管遠在萬里之外的歐洲大陸上充滿了戰火硝煙,可外灘大馬路上的洋人們依然悠閑地在夕陽余暉下散步、遛狗、聊天、隨意取笑那些面黃肌瘦、衣裳不整的黃皮膚、黑眼楮們……豪華的馬車、新派的汽車、人力黃包車在大馬路上來來往往,遠處的路口上還可見到頂著電線的電車……讓人恍然覺得自己身處的不是東方古國,而是西方列強的某個繁華的海港城市。

似乎是對陌生世界心懷畏懼,又或者是想到自己即將進入這個十里洋場而產生的j 動之情,梅雪晴躲在仍然一身軍服的石鏗懷里,柔弱的身體竟然有些微微發抖。

石鏗默默地攬住女人的身體,手掌輕輕拍打著她的肩頭,輕聲道︰「不用怕,這是一個新的戰場,我將像以前一樣戰無不勝,我堅信這一點」

像是自言自語,像是某種告白,又像是安慰人的話,讓梅雪晴一時有些不解。只是,她已經習慣了不解而不問,很多事兒即便問了也不會有明確的答復,只需用心觀察、用心體會,總有一天,自己會明白將軍這番話的。

蔣百里指著外灘大馬路上駛來的五、六輛汽車,招呼道︰「鐵戈,他們來了,我們下去吧。」

此時,棧橋上已經沒了那些普通乘客的身影,負責檢查的華洋巡捕剛剛松了一口氣,隨著江裕輪的汽笛聲和汽車隊應和的喇叭聲,巡捕們看到十幾位身著中華民國陸軍制服、佩著軍刀的人從舷梯拾級而下。

華洋巡捕早已接到命令,盡管不知來者是何人,也呼啦一聲列隊行禮。

棧橋上匆匆行來幾人,當先一位白膚華發男子年近六十,身材中等、肚腩突出、富態逼人,反倒顯得兩腿稍短。上唇蓄著一抹德式的腓特烈大帝胡,身上的西裝筆挺,打著一條水手式的藍花領帶,一手杵著一根盤龍雕花的中式拐杖,一手拿著未曾點燃的煙斗,似乎隨時都會叼在嘴上吧嗒兩口一般。

蔣百里搶先一步,與來者握手道︰「哈同先生,我來介紹,這位就是蔡鍔蔡松坡上將軍。」

名滿上海灘,堪稱第一大亨的英國籍猶太人哈同向蔡鍔鞠躬致禮,說︰「尊敬的蔡將軍,您抱病率軍護國,勞苦功高,盛譽滿天下。能得將軍垂青下榻敝舍,哈同不勝榮幸之至」

蔡鍔由石鏗和鄒若衡一左一右扶持著行了個立正禮,手指咽喉表示難以出聲說話,蔣百里忙道︰「將軍病情日重加之近日旅途奔波,目前已難出聲發音。」

「噢,那……」哈同側身一邊,以手示意相請道︰「那趕快上車,滬上幾位名醫已經在敝舍等候將軍大駕。」

在租界華洋巡捕和哈同隨從的「掩護」下,蔡鍔一行盡量避開媒體和公眾悄悄進住哈同花園。當夜,幾位英、法、意籍醫生為蔡鍔輪番診療後,盡皆束手無策,建議蔡鍔先行保守用藥並靜養一段時間再行診療,如無效果則盡快就近去日本福岡醫學院請呼吸道專家診治。在哈同的熱情挽留下,心中記掛川事善後和國家政局的蔡鍔也不願意在此時就東渡日本,與蔣百里略一商量,拒絕了石鏗請其立即去日本的建議,乃決定留在哈同花園調養一段時間再作打算。

對此,石鏗只能徒喚無奈,他總不能對蔡大將軍說出那些在此時尚不能驗證的「晦氣話」吧?可要眼睜睜地看著蔡鍔就此耽誤病情,他又心有不忍、不甘、不願與蔡鍔相處日久,對這位後世頗為稱道的護國英雄的了解就越深刻。

石鏗不由得會設想︰以蔡鍔當前的人望,以蔡鍔對自己人生的設想,身體健康的他很可能走上一條實業興國和從政相結合的道路。有蔡鍔在,有自己和第四魂成旅以及許許多多敬仰蔡鍔的仁人志士在,這些力量一旦以蔡鍔為首形成一股政治、軍事實力,南、北兩方面都會有所顧忌,國家的重大決策也將征詢他的意見。由此,他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左右中華民國的政治走向,甚至可以避免將延續三十多年的內戰。

對此時的中華民國來說,失去蔡鍔就等于失去了一個國家重寶,一個從此走向強大的機會

這一夜,石鏗輾轉反側,徹夜難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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