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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子來了，先前的笑模樣不是白給的。
果然，陳海林的聲音冷冽起來，「但是廠子的現狀，大家都是知道的，廠領導班子也都有共識，廠子不變不行！」
徐萬里臉色瞬變，側頭看了下楊千秋，楊千秋眼皮子一跳，到底忍住了沒有動作，他邊上的安孝榮突然一愣之後，旋即露出喜色，在這個「變」上，他跟陳海林是一條邊兒的！但是，陳海林此時先開一炮，得益恐怕就是他了！
「老首長說改革開放是必須的，開放是對外的，我們不說，那麼改革是對內的，為什麼要改革？從大的方面講，是生產關系適應不了生產力的發展，必須要有更先進的的生產關系來替代。那麼，從小的，從具體的方式講，現行的制度，已經在阻撓食品廠的扭虧為盈，如果不變，接下來就是廠子倒掉，所有人沒了飯碗！」
「具體要變些什麼？我覺得是公家的，還是私人的，這個都只是方法，根子上要改變的，是我們的員工，還有我們這些領導。」
「如果廠子繼續是公家的，我們的員工能不能改變以往上班等下班的現狀，我們的領導能不能建立危機意識、競爭意識、創新意識？如果不能，那就必須要市場化，要大改革！」
「在說這個大改革之前，我們先要判斷一下，我們的員工和領導，能不能夠加強主觀能動性，從自我變起，主動迎接市場沖擊，迎接越來越多的民營食品企業發出的挑戰！」
「所以，我提議，廠子應該推動全新的制度，嚴格規範生產生活，制定嚴肅的獎懲制度，有功必獎，有過必罰，我們的中層以上領導，都應該要走出去，看看民營企業的活力，看看民營企業的生命力，這才能表明我們的企業，是有活力的，才能告訴市里領導，食品廠的改革，是可以從自身出發，由內而外的改革！」
「……」
陳海林說了足足半個多小時，很多的概念，大家聞所未聞，但是听著就覺得是那回事兒！就是那麼個問題！
京城來的人，就是有文化！很多從產線上做上來的中層干部，對陳海林的水準大為贊嘆。
而最上面的幾個人，則听的多少有些雲里霧里，從一開始听，陳海林支持改革的決心是很堅定的，楊千秋也擔心不已，一旦市委書記和市長的代言人意見統一，他能不能攔住？
答案是肯定的︰不能！
但是陳海林後面的話，卻又為這個改革提供了新的注解︰這個改革不一定是所有制上面的改革，也可以是一種自自內而外的自我改革！如果後者能夠改變現狀，就說明沒有必要進行更深入的，更具沖突性的改革！
換而言之，也就是楊千秋等人眼中的不改革！
這當然是好事！
陳海林話音剛落，徐萬里就輕咳了一聲，等大家都看過來，才慢條斯理地開口。
「海林廠長水準太高，很多東西我們都听不懂了，」徐萬里黑臉上難得露出一抹笑容，讓在座諸位大為驚奇，「不過，關鍵的東西我還是听出來了。海林廠長說，我們的廠子完全可以從自我整風，自我奮進的角度自救。這一點，我很贊成，廠里的風氣越來越差，千人的大廠，不能給市財政減輕負擔，反而需要財政補貼才能維持，這是我們的恥辱啊！不僅僅是我們廠子的恥辱，也是我們全體員工的恥辱，更是我們這些干部的恥辱！所以，對于海林廠長的想法，我是舉雙手贊成的！」
華艷看向陳海林的眼神明顯變化，手段跟能力，有時候都能獲得別人的另眼相加，但是其中的意味是截然不同的。作為廠子的領導，華艷是希望廠子越來越好的。
「陳廠長年輕啊，比我們許多干部的孩子還要小，但是听他一席話，我覺得受益很多，陳廠長剛來，就對廠里的情況這麼熟悉，難道我們的干部們，就都不知情？不是的，是我們沒有想過，要去為廠里的發展而努力，而奉獻！所以，陳廠長的提議，我也是贊成的！而且，我提議，我們在座的每一個干部，都要表態，都要負起責任來，哪一塊的問題，以後，陳廠長也好，我們這些廠領導也好，就找到你！你來負責！」
主要領導紛紛表態，安孝榮都沒有辦法、沒有理由阻攔，更別說這些中層干部，最後會議成立了清肅風氣領導小組！楊千秋親自掛名組長！陳海林、華艷擔任副組長！
在散會離開的時候，楊千秋跟陳海林走到最後低聲交談。
「海林廠長，看到你，我就看到廠子的希望了！」
陳海林笑著搖搖頭，「我是光說不練假把式，到底是什麼樣子，還要等等看了。」
「今晚有空麼？到家里來吃頓飯？你——」楊千秋一頓，忽然笑的很大聲，「本來還想說你老嫂子，但是我老伴兒跟你女乃女乃都差不多年紀了！」
「呦，您可別佔我便宜，」陳海林站住身子，「就老嫂子了！」
「哈哈！」楊千秋笑著伸手點了點他，搖搖頭。
走在前面的安孝榮、徐萬里，還有華艷，對後面一陣一陣的笑聲驚詫不已，楊千秋這麼爽朗的笑聲，可是已經多年沒有听到了！
「那晚上就等你了，」楊千秋走了幾步，又回過頭來，「對了，不許拎東西！」
……
這個清肅風氣領導小組有三項任務，一個是進行嚴格的考勤和工作評估，主要組織一些德高望重的老工人來做！第二個，是對廠子資產的清理和盤點，以及進行更為嚴密的流程措施，防止偷拿帶事情的發生！而第三個，就是組織干部員工，對新政策新形勢的學習和了解！
這三項工作，指在讓廠子的生產生活更加高效，更加規範！
而陳海林在會議上還嚴格要求了廠子生產科，加緊步伐，對雲山酥餅的制作流程進行深入研究，在不影響口味的前提上，優化生產工藝；而除了雲山酥餅以外，陳海林還要求生產科創新產品，配合銷售部的市場調研，進行創新改良，推出適合市場的新產品！
廠領導這樣大的舉動，自然而然讓廠里騷動起來！
一些個好吃懶做的工人，已經開始叫囂要去縣政府找縣長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