礦區風流 正文 第十二章 每個毛孔都滴著血

作者 ︰ YC徐元芳

錢伯發喜得貴子,是第五個老婆生的,她是楚劇班的當家花旦,台上一站,水袖一甩,一聲悲亞

「與董郎配夫妻情深義厚,恨父王御旨下拆散鸞儔……」婉轉悠揚的唱腔和天仙般的臉龐牽動著戲台下黑壓壓一片人頭隨她攢動。錢伯發跟著她從YC看到京山,又從京山看到武漢,天天看她的戲,後來,她要到上海演戲,錢伯發跟隨到上海,硬是花十萬塊銀元把她買回家成親,人稱「戲子五女乃女乃。」錢伯發的第四個妻子是吳縣長的姨妹,人稱「搭官四女乃女乃。」

1920年8月8日兒子出生以後,錢伯發請算命先生派「八字」取名,算命先生說貴子缺水,得取個含水的名,一家人圍坐在一塊,有的說取「海順」、有的說取「水金」、有的說取「雨生」,不可定名,五位女乃女乃望著錢伯發,錢伯發飽飽地抽了三泡鴉片煙,連吐了幾個煙圈,頓了頓,說︰「缺水?貝內面懷水,這是第一,第二,有錢可以買水,就取名叫望財吧!」

戲子五女乃女乃生下錢望財以後沒有女乃汁,恰好半頭觀音二女乃女乃生了一個女兒,她的一對**吊著兩個孩子慢慢成長,錢伯發特別叮囑她,讓兒子多吃女乃汁。

錢伯發的第二對膏峒在燕子山腳下,也是沿用「抱母挖子」的老辦法開鑿的,當時曾有人建議請楊根來的工程主任來用羅盤定向,從丘陵高處開井向下挖,避免出現打穿老峒淹死工人,錢伯發瞪了他一眼,說︰「你曉得個屁,心不狠,財不發,在高處開井,難道鹽水往高處流?只要鹽水流進了老子的峒,等于是銀子!」井口上安著轆轤車,供工人們上下以及石膏出峒,井口還安有活木板,可以封住峒口,一旦打穿老峒,防止鹽水流走。

工人們像螞蟻一樣在峒底下忙碌著,有個拖工劉牯牛見峒壁上滴水,有穿水的征兆,一邊叫喊「要穿水了」一邊跑,「叫人的」張金發順手一鑿子戳穿了他的天靈蓋,將尸體丟進廢膏巷內。張金發膽戰心驚地去模了模滴水的巷壁,看了看,似有穿水的征兆,上峒以後,走了二十幾里路到縣城向錢伯發老板匯報,錢伯發說︰「入媽,癩蛤蟆撒尿,也嚇死你了!」

東巷的工人紛紛上得峒來,休息了幾天,平安無事;西巷的工人不知道,仍然在峒里埋頭苦干。

自衛隊拿著槍,壓著工人又下峒干活,錢伯發想,心不狠,財不發,果真穿了峒才好,老峒的鹽水流進我的峒,是白花花的銀子呢!

幾天以後,膏峒穿水了,一百多名工人紛紛向天峒涌來,第一車,吊起了五個人,第二車吊起了三個人,第三車沒有起來,水跟著涌出峒口了,都管王四發想到鹽水值錢,親手砍斷吊車篾繩,推上峒板,封住鹵水……死了丈夫、兒子的苦主們來到峒口,哭爹喊娘、聲震夜空,找錢伯發要丈夫、要兒子、要撫恤金……錢伯發、王四發一溜煙跑了,只留下私人武裝——自衛隊把守。這真是「資本來到世間,從頭到腳,每個毛孔都滴著血和骯髒的東西。」苦主們把錢伯發膏峒穿水以及王四發砍斷吊車繩封閉峒口的情況向縣總工會執行委員鄧先柱說了,他怒火在心中燃燒,向中國共產黨應城縣委員會負責人作了匯報,便秘密組織工人起來斗爭。

錢伯發躲進縣城的洋樓里打麻將,先換足了一萬塊銀元的籌碼,滿貫是一百塊銀元,籌碼輸完了,用銀元兌換,現錢輸光了,叫听差的回去拿,有的是黃(金子)、白(銀子)、黑(煙土)、條(石膏售單)。

鄧先柱領著幾百名工人,拿著棍棒沖進了賭場,抓住錢伯發,把他押到燕子山腳下,錢伯發跪下叩頭,鄧先柱問道︰「錢伯發,你也是窮礦工出身,為什麼當了老板就忘了根本?為什麼忘了你的父親和弟弟慘死峒中的情景?你的心是不是肉長的?」錢伯發望著鄧先柱,連磕了幾個響頭,說︰「鄧委員,听您的,全听您的,您說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

鄧先柱和苦主們商量了一會,說︰「拿八萬塊銀元發死難工人的撫恤金。」錢伯發跟管事說︰「回去取五萬塊銀元,叫半頭觀音二女乃女乃把女乃女乃們的金項鏈、金手鐲、金戒指湊足三萬元拿來交給鄧委員。」

鄧先柱收了錢,安排工人把錢伯發五花大綁,戴上紙扎的高帽子,拿著鐵撮箕,邊走邊敲、邊喊︰「人人莫學我,鑽進了錢窟窿,害死人!」在十里礦區游行,錢伯發恨得咬牙切齒,夜晚躺在棚子里連做夢都在想,天,還是這片天;地,還是這片地,我父、我弟都死在這里,為什麼如今的工人跟過去的工人大不一樣?為什麼我當老板就慪這大的氣?唉,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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