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劉小辰緊張的樣子，梁滿倉暗自高興，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昨晚燒烤老板提到十二中時，梁滿倉就想到了校長是劉小辰，對劉小辰他是有印象的，一個計劃就已經在他的腦海里形成。
劉小辰不是別人，是梁滿倉在平江市屈指可數的幾個老鐵之一——刑警隊長劉小龍的親哥哥。梁滿倉剛到平江上任時，劉小龍給他接風，就曾提起過，他當然記在心中。
劉小辰知道這件事很難輕松過的去了，他听弟弟說過和梁滿倉關系不錯，但是出于文化人的一點小自尊，他一直也沒好說出口。
「劉校長，這件事，你看怎麼辦好？我是直接把你送公安局進一步調查還是送到紀委？」梁滿倉要是不趕緊說說處理辦法，就要笑出來了。
「我已經犯錯誤了，听從領導處置！」劉小辰仍然低著頭，小聲表達出自己並不情願的想法。
「我看，錢你已經交回來了，悔過表現也不錯，這件事我就先給你記下吧。」
「什麼？你說什麼！」劉小辰突然抬起頭，看到梁滿倉的微笑，他實在不敢相信。
「不過，你也有事要做，你先跟我談談咱們教育口的一些潛規則也罷、內幕也好，就是把那些暗箱操作的事，給我談談。」梁滿倉笑著提出要求。
劉小辰突然有了重獲新生的感覺，他坐下來接過梁滿倉遞過來的開水時，手還顫抖著。
「你就跟我說一下，校長都能掙到一些什麼不該收入的錢吧。」梁滿倉掏出小本，這是他的習慣。
「好，好，主要是招生時的好處費，這一項收入是不少的，尤其是好學校。」劉小辰見梁滿倉已經特赦了自己，不說實話也說不過去了。
「明碼標價的？中學兩千，小學一千？」
在得到劉小辰點頭承認的時候，梁滿倉接著說︰「看來社會上罵咱們也是對啊，沒冤枉咱們啊。」
「還有就是校辦工廠有些灰色收入。」
「嗯。」梁滿倉沒多說，只是記下來，這項收入是他計劃之內的。
「再就是出租房屋，大物品采購，有點實惠，也都不多。」劉小辰還真是認真交代。
「還有嗎？」
「老師晉級、調動也有一點兒，但很少，名校比較多，比如二中、三中啥的。」
和那些重點比起來，十二中還是有差距的。
「你估計最多的話，一個很貪婪的校長一年能得到多少錢？」梁滿倉注視著劉小辰，這回他沒有一點笑容。
「這真不好說，但是，我估計最多的一年也會有十來萬的收入吧。」劉小辰又低下頭，這些事實在是不夠光彩，見不得人啊。
「啊？這麼多！是一年工資的十倍！這就是太陽底下最光輝的事業？！」梁滿倉「呼」地站起來，「媽的，太黑了！」他不由自主罵出來。
可又一想，這要是和當年的王玉川、王玉林之流比起來也算不得什麼，和蕭副廠長比更是小巫見大巫了，但是，教育口要是**到了這地步，還是很嚇人的。
「你知不知道區教委的領導們都有什麼灰色收入？」梁滿倉故意改了個詞，也說成是灰色收入，叫貪腐太嚇人了，自己也忍不住要罵。
「他們肯定更多了，我們招生是多數條子都是教委開來的。」劉小辰只說明一點，梁滿倉就不必再多問下去了。
梁滿倉的確是有把劉小辰拉為自己的嫡系的意思但是只靠和劉小龍的關系，他想從劉小辰那里得到更多的資料也是不可能的，他已經打听到，劉小辰已經算是比較清廉的校長了。
所以當燒烤老板說出十二中時，梁滿倉就想抓住劉小辰的把柄，也只有這樣，劉小辰才會知無不言。
這個想法也得益于他小時候，那時老師總是抓住他的把柄然後叫他臥底，不斷向老師打小報告，這招真靈！
當然，梁滿倉不需要也不會讓劉小辰給他打小報告，那不是好辦法，梁滿倉做事不想用克格勃那一套，但是，他必須了解內幕！
「劉校長，你看有什麼辦法能抵制招生財？」梁滿倉有好多事還是需要咨詢的，解鈴還須系鈴人。
「這個——」劉小辰沉吟一下，他是在想自己該不該出這個有點「請君入甕」的主意。
「你盡管說，我不會拿你開刀，我和小龍是好朋友，而且你也是立了功的。」梁滿倉盡撈干的說，迅打消劉小辰的疑慮。
「嗯，亂世必用重典，只能抓幾個典型，起到殺一儆百的作用。」劉小辰小聲嘟噥，這話說出來很不自然。
「我剛上任，這樣做是不是有新官上任三把火的嫌疑？對老主任也顯得不尊重。」梁滿倉很希望劉小辰把自己當成朋友，所以口吻也成了商量的了，這讓劉小辰很感動。
「再有——」劉小辰又吞吐起來。
「大哥，你就說吧，我沒拿你當外人！」梁滿倉索性更進一步，從劉小龍那邊論上了哥們兒，讓劉小辰真正體會到了受寵若驚。
「從前的一切都算是過去，不再追究，以後你可以在宣傳媒體上出一份承諾書，對一些必辦事宜要嚴格執行，然後再做一次報道，你可以幫助外來打工者入學，算是表演也好，起到作用就行。」劉小辰繁瑣地說完。
梁滿倉咀嚼了半天才消化明白，這是讓自己演一出幫助外來務工子女上學的戲，還真是個文人！
「可是這里一定要有一個不光彩的不執行政策的校長啊，這個你看誰最有說服力？」梁滿倉直接問道。
「本來可以是我，但是十二中影響力不大，要是二中，恐怕會效果不錯。」劉小辰說的是有道理的。
「嗯，好辦法，不過話說回來，教育口的人多數還是收入偏低，解決福利問題是個關鍵啊。」梁滿倉若有所思地說。
「嗯，同政府和國企比，還有一些差距，有好多老師住房都沒解決，除了工資就沒有什麼別的待遇了。」劉小辰在心里還是有一點怨言的。
「所以，我要重新整合一下平江市的教育資源，尤其是硬件資源，校辦工廠我準備全部收回，集中管理，你看會有難度嗎？」梁滿倉繼續咨詢。
「查賬的話，會引起反感，但是也不會有什麼說法，畢竟沒有哪個校長是搞企業出身。」劉小辰說的都是實情。
「這件事誰也不知道，就算過去吧，那個總務主任有時間我會找他談談，我知道總務主任也有不小的收入，你也不要有壓力，以後咱們多溝通！」
梁滿倉給劉小辰吃顆定心丸之後，就把他送出門。
「唉——」梁滿倉嘆息一聲，「這就是太陽底下最光輝的事業？」他搖搖頭，苦笑一下，「這恐怕也是目前比較清水的衙門了吧，一切都是相對的啊，沒有最黑，只有更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