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香記 第十二章 相繼出手

作者 ︰ 瀾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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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英小築的花重廳中,趙六精瘦的軀體橫放在廳中,滾落的頭顱已經放回到單薄的肩膀上,若不是頸脖處的一條殷紅的血線,很難看出趙六的腦袋與身體已經分家。此情此景此時此刻,沒有任何言辭能形容趙慕楓此刻的憤怒和悲痛。

趙六年輕時就跟隨趙慕楓的母親闖蕩天下,趙氏商行能取得今日之成就,離不開趙六的艱苦奮斗。他是趙氏商行的大功臣,為輔佐趙家少主殫精竭慮,辛苦了大半生,還未來得及安享一日富貴,就慘遭橫禍身首異處

「此仇不報,我趙慕楓妄生為人」趙慕楓無比沉重的慢慢地合上趙六微微睜開的錯愕的眼楮。

雪白的綢布將死者慘白的臉遮蓋,廳中之人無一不悲憤,發誓要為趙六報仇,將凶手碎尸萬段。一提到凶手,趙慕楓的臉色就更加陰沉了,與趙六同行六名商行成員,兩名趙家精英護衛,居然沒有一個看清凶手是誰,甚至連凶手的背影都沒看清楚。

「陸邦,你把當時的情況再仔仔細細的說一遍。」趙慕楓道。

花重廳一側站立的一排人中,一粗壯的青年漢子走了出來,抱拳道︰「當時光線十分黑暗,六爺急著趕回別院,急急催馬走在最前,小的等人落在後邊,與六爺約莫有十五丈距離。只見一道劍光一閃即逝,緊接著是一個黑影從頭上掠過,當時小的們並未注意,等回過神後,六爺的馬已經跑遠了,就看見六爺的頭顱滾落了下來……」

「就這些?」趙慕楓難以相信,趙六的武功算不得高強,但也不是庸手,黑暗中一劍封喉,只看見一個黑影和一道劍光,殺人的武功和眼力可謂天下無雙也。

「你再好好想想,別遺漏了什麼破綻」

陸邦仔細回想了一番,頗為無奈的搖搖頭,突然,他又想起一件可能很重要的事情,道︰「小的隱約看見那黑影之上有一物微微泛著金光,似乎是衣服上的。」

「金色的……」趙慕楓微微點頭,那東西可能是令牌,可能是隨身金器,也可能衣服上的金絲繡花,並不能說明什麼,須得等趙五查探現場回來後才能的得出初步判斷。總之,不管此事是何人所為,趙氏商行都與之不共戴天。

初春時節的黃昏,殘敗的梅花零落成泥,荒無人煙的山野,隱藏在參天古木之後的梅隱莊挽留不住黃昏時候的最後一束陽光。

蕭逸手里拈著一枝凋零的白梅花,細長的手指小心翼翼的呵護著枝上一觸即潰的花瓣。聞著指尖殘留著的梅花香味,蕭逸的心中無比平靜。他坐在梅隱莊最高的一棟閣樓的屋頂,目光漫不經心的轉向空落落的庭院里。

老舊的柴門被推開,一個戴著半張銀面具的黃衫女子,手里托著一爐檀香朝著不遠處的花亭款款走去。

蕭逸手中的梅花突然換成了一把薄如蟬翼的利劍。阿瑤忽然感應到危險的氣息,她驀地抬頭,盯著隔壁院子閣樓的屋頂。冷風吹過,屋頂上空空如也。阿瑤柳眉緊蹙,低聲嘀咕一句,準備繼續往花亭行去。當阿瑤轉過頭來,蕭逸刀削一般的側臉立即充滿她的視線。

「你是誰?」阿瑤警惕的喝問道。

蕭逸微微轉過臉,抬起眼瞼,只冷冷的看了阿瑤一眼。裁雲劍倏爾出手,阿瑤根本來不及準備,劍光一閃,只听—— 嚓 嚓一陣細微的由緩而急的破碎之聲,阿瑤臉上的銀色面具已布滿斑駁的裂痕。凜凜劍氣一觸即發,掀起一股強烈的勁風,片片碎屑如銀色的蝴蝶一般漫天飛舞。

「啊——」淒厲的尖叫聲在梅隱莊久久回蕩。

「阿瑤」書生一下子沖出花亭。

蕭逸高高的站在牆頭,阿瑤渾身癱軟的被他扛在肩頭,就像一團黃布一樣的掛在他身上。

書生小心翼翼的接近院牆,覺得牆頭上的黑衣人有些眼熟,可就是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書生厲聲喝問︰「你是誰?」

蕭逸微微一笑,道︰「你猜」

書生怒不可遏,「我不管你是誰,你已經觸踫了我的逆鱗,把她放下,我可以給你留個全尸」

蕭逸突然拔劍,劍氣縱橫,如長虹貫日,只一瞬間,就收劍回鞘,整個人古井無波,好像從未拔劍。

突然,距離書生不足十步遠的幾竿鳳尾竹驀地斷裂,剛剛抽出幾片新芽的鳳尾竹被整整齊齊的攔腰削斷,斷痕平滑干淨,渾不似人力所為。書生驚愕的張大眼楮,放大的瞳孔已表現出他的驚恐。

蕭逸十分平靜的說道︰「你沒有與我對劍的資格,只能任我魚肉。現在擺在你面前的有兩條路,一條是死,另一條是為我所用。」

書生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驚恐的心情,他看著蕭逸用寬大的帽子擋住一半的臉,目光停留在阿瑤身上。「你把她怎麼樣了?」

「沒怎麼樣,不過你要是再遲疑片刻,我就不敢保證了」

赤luo果的威脅,書生卻沒有半點辦法書生緊咬著牙,緊緊拽著拳頭,努力遏制住想沖上去把牆頭上的那人打爆頭的沖動,鎮定問道︰「你要我做什麼?」

「殺一個人」

「誰?」

「趙慕楓」

書生驀地抬頭,緊盯著蕭逸的眼楮能放出火來,「閣下是在開玩笑吧這與死沒有任何區別」

蕭逸緩緩說道︰「區別在于死兩個人,還是死一個人也有可能兩個都不死」

書生還是有些遲疑,蕭逸突然把阿瑤給扔了下來,書生慌忙向前,將阿瑤接住。

銀色面具已經寸寸碎裂,阿瑤雙眸緊閉,絕美的側臉惹人愛憐,可面具下的另半張臉卻有一塊猙獰可怖的傷疤

燭光昏黃,阿瑤微微睜開眼楮,書生清澈的眸子映入她的眼里。

「公子……」阿瑤慢慢地坐起來,書生細心的扶著她。突然,她猛地模向自己的左臉,那冰冷的銀質面具已經寸寸碎裂,取而代之的是一條柔軟的面紗。

阿瑤顫抖地模著自己的臉,書生握著她的手,把手從臉上拿下來。阿瑤怔怔的看著書生,須臾,又突然別過臉去,痛苦道︰「我很丑,你不要看我」

書生輕輕托起她的下巴,溫柔的捧起她的臉,在她額頭上留下淺淺的一個吻,柔聲說道︰「你總是不听我的話,我說過,不管怎樣,你在我心里都是最美的。難道在你心里我就是個注重外在容貌的世俗之人?」

「可是……我無法面對這張臉。連我都無法面對,何況是你呢?」阿瑤顫顫的模著自己的臉,眼淚簌簌直落。

書生的心里隱隱生疼,可又有幾分惱怒,「為什麼你就是不相信我?」

阿瑤忙道︰「不,我相信你。我是不相信自己啊」

她慢慢地低下頭,不敢看書生白皙干淨的臉頰,像他這樣家世良好清秀俊逸的美男子,自己有什麼資格站在他身旁呢?

書生站起來,默默地盯著阿瑤脖子後白皙的肌膚,她的脖子是美麗的,她微微顫抖的肩膀是美麗的,她婀娜柔軟的身體是美麗的,甚至連左臉頰上那道殷紅的傷疤也是美麗的,在他眼中,她的一切都是美的,只是她不願相信。

突然,書生迅速抽出枕頭下的匕首,尖利的劍刃猛地刺向自己的臉。

「你干什麼?不——」阿瑤失聲大喊道。

等阿瑤反應過來出手阻止的時候,尖銳的匕首已經由上而下,在干淨的臉上劃出一條長長的傷口,從眉角直到下巴。血流如注,一滴滴落在慘白的被褥上,白皙干淨的臉被血染得妖冶猙獰。

阿瑤一把奪過書生手里的匕首,怒吼道︰「你這是干什麼?」

書生微微一笑,笑容好像一朵被鮮血染紅的梅花,他輕輕拉起她的手,學著阿瑤先前的語氣,道︰「現在我也是丑八怪了,你最好也別看我」

淚水很容易就溢滿眼眶,阿瑤拿下臉上的面紗,左臉上殷紅的傷疤鮮艷奪目。她從床頭的櫃子里拿出紗布和金瘡藥,小心翼翼的將書生臉上的血跡擦掉,涂上藥粉,把傷口包扎起來。可包扎到一半,阿瑤就撲到書生的懷里放聲大哭起來。

眼淚是情感宣泄的最好證明,這既是感傷也是感動。書生溫柔地輕輕拍著阿瑤的背,安慰道︰「以前我被西戎刀客追殺,渾身不下三十道傷口,在床上整整躺了三個月也沒見你掉半滴眼淚,今天是怎麼就脆弱了?」

阿瑤緊緊拽著他的衣襟,道︰「你何必為我如此?我不值得你這樣」

書生卻道︰「這樣挺好,只要你不覺得我丑」

「公子……」

「傻阿瑤……這下學乖了吧,記住了,本公子說的每一句話都要牢記于心,否則後果不堪設想,就像今天這樣」書生指了指自己的臉說道。

「我知道了」阿瑤抹掉眼角的淚花,終于綻開一抹微笑。忽然之間,她猛地想起庭院里看見的那張側臉,淺淺的笑意全部收斂,取而代之的是一臉憂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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