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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州距長安不到一千五百里的路程,快馬加鞭一日一夜便可到達。賢王之師號稱有三十萬大軍,且府上豢養近千名死士,個個能以一當十,又有白蓮教中的一大批高手相助,攻克長安,似乎並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轉瞬間,風雪不斷的天觀五年的尾巴也灰溜溜的逃走了,迎來了紛亂不休的天觀六年。
上元時節,梅花依舊如期綻放,只是一年一度的梅花會沒有如期舉行,天外月色正好,黑沉沉的長安沒有耀眼的燈火,誰也沒有心思去欣賞梅花。
明月高高,月色如洗,蒼雪園中梅花靜好。疏影橫斜水清淺,皎潔的月光清澈的照在梅花上,淡淡花香漂浮在光與影間流轉。房檐下,窗欞上,月光洗淨了夜色,許茹香折下一支白梅,靜靜的坐在院子里,看著梅花滿園,不由得想起那朵貼身佩戴的冷玉梅花。
手中的玉梅栩栩如生,就算無在心口,冷玉還是難以暖起來。看著這朵冷玉梅花,很容易就想起它曾經的主人。
「他是否已忘了我?如果不是忘記了,那為何這麼久都未見他尋來?」許茹香心中黯然,蕭逸是培華閣精心培養出的高級特務,只要他尋找,不可能找不到這里來趙慕楓說等賢王攻破長安後就放她走,這句話許茹香並不是很相信,尤其是石清也被抓來後。或許,趙慕楓會將她一直囚禁于此,直到老死。
「姑娘,外邊風大,小心著涼。這里地方偏僻,要真病著了,想找大夫可不是件容易的事」碧桃表面關心的說道,話語听著有些刺耳。她立在偏房的門口,手里抱著上等的紫金暖爐,許茹香的手里卻只有一枝梅花和一塊冷玉。
許茹香收起梅花冷玉,微微抬頭,斜睨碧桃一眼,不急不躁的說道︰「你家主子心思變化莫測難以捉模,你說他要是知道我病了,會不會給我請大夫?甚至遷怒于人?」
碧桃冷笑道︰「姑娘說笑了,三公子已經一個月未來蒼雪園了,怎會知道姑娘生病?倒是表姑娘常來,應該會替姑娘找大夫的,只是姑娘消不消受得起還是個未知之數。奴婢勸姑娘還是自求多福吧」
許茹香面色一冷,她拈一枝梅花,緩緩的站起來,厲色道︰「我素來討厭自作聰明自以為是之人,尤其是在我心情不好的時候。」
碧桃自知言多,惹惱了許茹香,有些心虛,當即半掩著櫻桃小口微微一笑,容姿好個嫵媚,比起許茹香要妖嬈許多。碧桃莞爾道︰「姑娘言重了,奴婢只多說一言,倒令姑娘不快了,那便過幾日再看吧」說著,碧桃略微欠身做個萬福,就回房歇息去了。
許茹香痴痴的看著滿園梅花,淡淡的白梅如雪,幽香清冷。「我的等待是有期限的,梅花開了,但你還未來,滿園花香又有何用?我還是他人的階下之囚,為這,我也無需等你來救,等長安城破,我便離開。」
月色昏黃,將軍府內窗扉緊閉,偌大的廳中只有一盞幽暗淡淡青燈,正東方的神龕之上供奉著一幅南海觀音像。蘇摩一襲青色儒袍,就站在畫像下。昏暗的燈光將影子拉得很長,蘇摩剛毅有力的輪廓在燈光下完全展現出來。
蘇摩微微轉過身,虎目朝廳下三十人掃視一回。蘇摩的目光在蕭逸身上停留稍許,又落到眾人身上,道︰「現在你們每人手上都有一個錦囊,出了這道大門便可打開來看。事關長安安危,大梁存亡,汝等須以大梁天下為念,切不可掉以輕心,不成功,便成仁」
「明白」回應蘇摩的聲音雖然算不得洪亮,卻充滿必死之決心。蘇摩非常滿意,又道︰「監察院的兄弟們會盡全力幫助我們,去吧」
「為大梁萬死不辭」眾人的喝聲久久回蕩在穹頂,不絕于耳,堅定不移。
月華之下,蕭逸打開錦囊,徐徐展開囊中的紙條,上面只有六個行雲流水的楷字——「斬其翼,斷其財。」
看完這六個字後,蕭逸將紙條捏在掌心,暗運真氣,用力一握。夜風吹剖,當手掌攤開之時,手心里只剩下一堆紙灰。蕭逸微微抬頭,看見路邊一株梅花靜靜的開了,淡淡幽香空蒙流轉,更遠的天邊,一輪圓月高懸于空,不知不覺,又是上元節
賢王密謀已久,之所以敢舉兵謀反,全在于有江南巨賈的財力支持,趙氏商行便是最重要的一個。蕭逸不由得想起去年春天的一個夜晚,在金雀大街蕭宅之中遇見趙慕楓的情景,趙慕楓的武功算不得高,但他的金針暗器卻令蕭逸記憶猶新。
蕭逸回到塵埃滿地冷冷清清的蕭宅,像以往每一次任務之前那樣,將袖箭裝好,背上大刀和寶劍,換上緊身窄袖的夜行人,披上漆黑如墨的斗篷,喚來相濡以沫的大黑馬。東西備齊之後,就離開蕭宅。
蕭逸先到監察院找一個朋友了解趙氏商行的相關信息,以及最近動態,這個朋友就是曾與蕭逸同在培華閣受訓的八人中的最後一人——第八無邪。
培華閣的八個人中,第八無邪的武功最為普通,但卻是最擅長收集和整理情報的一個。離開培華閣後,第八無邪一直在監察院情報司任職,蕭逸每次任務之前,總會到第八無邪這里來一趟。
「都說在長安城里極少有蕭逸不知道的事情,哪里知道在暗處默默無聞的第八無邪?」第八無邪自嘲似的笑了笑,笑容邪魅妖嬈,配上絕色瀟灑的面容和冷峻深沉的黑衣,比之第一流風還要風流三分。八個人中,除了燕回雪是女子以外,論相貌他是最漂亮瀟灑的一個。
「說吧,這次來找我又是為了何事?」
「我想知道趙氏商行這一年來的所有事情,尤其是近兩個月。」
「容易,你且稍等片刻。」說著,第八無邪就離開辦公的桌子,到隔壁資料室里翻找關于趙氏商行的卷宗。
不到半盞茶的功夫,第八無邪就回來了,他把一疊厚厚的資料丟到蕭逸面前,道︰「都在這里了,不過你只能在這里看,可別像上次一樣給我帶走了。」
「知曉。」蕭逸淡淡說道,然後開始翻開起來。
天觀五年十月十日,趙慕楓于南山鎮密會鐵筆書生。
蕭逸心中將此事默念一遍,忽然問第八無邪︰「鐵筆書生的真實姓名可是梅隱風?」
「不,是段無涯。」
「哦……」蕭逸劍眉緊鎖,疑惑問道,「那梅隱風呢?」
第八無邪淡淡說道︰「梅隱風早在十二年前就死了,不過他的女兒梅雪瑤倒是一直跟著段無涯。你干嘛突然對這事感興趣?難道你不是要刺殺趙慕楓嗎?」。
「與你無關,休要多問。」蕭逸冷冰冰的提醒道。
第八無邪大感無趣,「不問就不問。現在已經很晚了,你可要快一些,我敢保證一會兒還有人來找我。」
「不會妨礙你做事。」
蕭逸一目十行迅速看完最後一頁,便離開情報司,趁著天還未亮,就潛出長安。蕭逸快馬加鞭,前往城外山林的一處茅草屋尋找另一個人。
天微蒙蒙亮,天邊的雲又悄無聲息的凝聚到一起,為下一場風雪積蓄力量。
當蕭逸找來的時候,夜梟正在自己的茅草屋里烤地瓜。大清早的烤地瓜,如此特立獨行,除了夜梟,恐怕也找不出第二個了。
夜梟刨開發白的炭灰,從灰堆里翻出來兩個地瓜,他呵著氣,時不時的模模耳朵,手指捧著一個地瓜,極為熟練的把黑乎乎的地瓜皮撥開,露出里邊一片金黃。
夜梟趁熱咬了一口地瓜,早已感應到身後有人靠近,道︰「小時候家里窮,吃過的最美味的東西就是地瓜了,那時候最大的夢想就是天天都有地瓜吃。所以我賺一筆銀子都會烤一次地瓜。」夜梟所賺的銀子自然是指殺人的佣金,也就是說,他每殺一次人,就會烤一次地瓜。
蕭逸隨手拿出一張五千兩的銀票,淡淡說道︰「十日之後或許你可以再烤一次地瓜」
夜梟抬頭,看見蕭逸手中的銀票,眼楮頓時放出異樣的光彩,不過這種光彩只在一念之間,下一刻,他就恢復平靜。「你是朝廷的人,什麼時候也學起江湖上這一套——買凶殺人?」
蕭逸面無表情的說道︰「兩萬兩銀,買一個人的命,這是定金。」
夜梟放下地瓜,抹了抹嘴巴,然後站起來,慢慢地走到蕭逸旁邊,從蕭逸手里捻起那張銀票。夜梟手指沾了點口水模了模銀票上的花紋,又看了看銀票的編號,確定不是假銀票之後,才將銀票整整齊齊的疊好揣進懷里。夜梟微微一笑,道︰「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兩萬兩殺一人,此人的命挺值錢只是我不大明白,以你的武功還需請我出手?」
「我需要一個替罪羊。」
夜梟眉毛微挑,點頭笑道︰「這個理由倒是說得過去。說吧,你要買誰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