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利死了,在冷宮自縊了。听到這個消息,我沒有任何震憾。
「姐姐,你不覺得奇怪嗎?」。藍月兒用手支著下巴,坐在書案對面,望著我寫字。
我只是微笑著,手下不停地書寫著。她當然是要死的,這一點也不奇怪,背後的主謀怎麼會讓她活著讓別人知道真相。
「姐姐,我听到別人議論說,姐姐在絲利娘娘死之前,有去過冷宮探望她,還跟她打起來了。難道姐姐不怕別人懷疑你嗎?」。
我沒有看藍月兒,直到這一句寫完,我才停下筆。
這時候,窗子跟前,傳來幽幽的男聲,替我回答藍月兒。
「絲利是自隘的,又不是被毒死的。你姐姐她怎麼會怕別人懷疑」
抬起頭,是明訣干淨的臉,一大束散發淡淡幽香的梨花在他的手中,寬大的衣袖在微風下面輕輕舞著,像一只飛舞的蝶。
「韓御醫,姐姐,他又送梨花來了……」
帶著幾分不滿,藍月兒仍然是沖了出去,將梨花抱了進來,大朵的梨花潔白勝雪,顫微微的綴在枝葉。藍月兒是極愛花的,她听我說這梨花的不吉利以後,仍舊還是接了過來,捧在手里嗅著。
他也不進來,就站在窗子,淡淡地看了一眼。剛才那一句話就是替我回答藍月兒的,藍月兒有了花也顧不上什麼問題,什麼答案了。捧著花就照著花瓶那邊擺弄起來。
春日的陽光有些薄,帶著清綠的樹木新芽的味道,淡淡地籠罩在明訣的臉上。這使得那張俊透的臉有幾分捉模不定的憂傷。
那如同麋鹿般的眸子,像看著我,又像看著我的心。又或許是看向藍月兒…
最後,我發現,那眸子停留在藍月兒身上的時間比較久一點,還似乎帶著濃濃的愛。
我會意地一笑,轉頭向藍月兒,「我似乎有一些東西遺忘在閉月宮,月兒你同韓御醫一起去幫我拿回來…」
「好的,姐姐」藍月兒插完花,便走了出去。
窗子前的身影呆立了片刻,我似乎感覺有一道目光從我臉上劃過。
我沒有抬頭,直到那道身影離去。
直到窗子前面空空如也,我才怔了片刻,然後低下頭繼續寫寫劃劃。
紙上的是我寫給白亦軒的新方案。
當孩子們開始厭倦了木馬的時候,他們還會喜歡什麼?
孩子們也要分年齡區別的,比如年紀小的孩子會喜歡小玩具,簡單易弄的東西。
大的孩子們可能會喜歡用得上智力和體力的玩具。
眼前一亮,對呀,游樂園是集中孩子們玩耍的地方,它的優勢在于能把孩子群體吸引在一起,那就該給他們玩群的游戲。
足球,籃球……這些如果開發出來,那應該很有市場…
球類,足球類,應該是可以用其他的東西代替,是要玩法相同就好。
我畫了足球場和籃球場的平面圖,然後在旁邊標注到玩法和場地要求。
順便地,我將西德的地址也寫在上面,雖然我在他那里沒有看到這兩種球,但是如果花高價跟他購買,他應該能想得出辦法。
像這種球類,也必須有二個大人帶動著玩,白亦軒也必須選培訓出兩個優秀的教練出來。
至從天華說綠影嫁到了楚天國去了,我也沒有跟她聯系。
後來,在信末拜托他去幫我看看綠影,若論起玩來,綠影還真得算是頂尖的。
寫好信,用火漆封了口,這才發現天色已晚了。
小喜子點好燈,藍月兒卻還沒有回來。
屋外,听到太監拉長了尖細的嗓子喊道,「太子爺駕到」一層一層地傳到里面來。
我收拾好信件,整理了一下衣服,到門口迎接他。
天華的臉上陰沉沉的,見到我,抬起頭溫和地一笑,很明顯有些牽強,從他繁忙的日程來看,古格國的處境似乎不太樂觀,鑒于我是敵國的公主,畢竟還有些忌會,我不怎麼向他打听朝政。
「這些花兒不錯,看起來不像是花房里送來的」
天華沒有像往常一樣伏案忙碌,而是走到花瓶旁邊,信手拿起一枝,看了看又隨手放下來。
「這是梨花,王宮應該沒有。是韓御醫從外面送過來的…」我跟在他後面,隨口應承著。
他皺了一下眉頭,然後背著手走到床邊,抬起頭望著我微笑道,「來,菡,過來,到我懷里來」
還是那張絕美的面孔,還是那副極具魅力的笑容,此時,眼角多了一些蒼桑和世故。
我倚在他的懷里,把臉貼在他的胸口,卻也感覺不到最初那種強烈的心跳。多了幾分篤定和穩重。
「菡,知道嗎?我最大的心願就是能保護你,讓你過上幸福的生活。雖然以前你說無論在什麼地方,只要跟我在一起,就是幸福。可是,我也想清楚了,做那種無所倚傍的平民,雖然可以沒有壓力地生活著,但卻失去了某些榮耀,某些保護,那樣活著,其實也是不幸福的。
我只有給你最好的,那樣才是真正的幸福,而且,等將來我們有了孩子,他也有同樣的地位和資本走向人生的顛峰…….」
說到這里,天華臉上有一種異樣的幸福。那深沉的語調,在我看來,是一種更加穩定的幸福感。他成熟了,不再像那種虛無飄緲的輕狂少男,他也沉澱了。
心里很感動,臉便貼得他更緊了。我勾著他的脖子,將吻印在他的唇上,臉上。
「我原本以為能讓你坐在太子妃的位置,與我共享尊榮。可是,很抱謙,我讓你失望了….」
他低著眸子凝視著,眼里滿是謙疚,我搖了搖頭,含笑著答道,「我現在就覺得很好了」
「前段時間,我被父王一直囚禁在永行宮內,為了你與他們作斗爭。現在想來,真的好傻。並不是說因為你這樣做是不對的。而是,這段時間內,我與父王的不合,給了某些人可趁之機。北域,一些散亂的游民時常犯我邊境,國師借平叛之名,將大量的兵力調到北域的康蕪城,平叛完之後,還按兵不動。父王為了這些事情,久郁成疾,現在突然病倒,連我都措手不急。現在父王臥病在床,留給我是一個爛攤子……」
「國師他想要什麼?」看著天華緊鎖的眉頭,滿臉痛楚,看得出他內心的掙扎。
「他,他要挾我,將來待我繼位後,必須扶正金茉為王後,他就撤兵回來…」
天華說到這里,抬起頭,艱難的望著我。我推開他的手,從他懷里鑽了出來。我笑了,只是覺得很好笑,天華說這麼多,原來是勸我放棄對王後之位的期盼。
他怔怔地望著我,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我笑得前仰後合,他怎麼會以為我會想得到王後之位呢?
「菡,你怎麼啦?我只是覺得很對不起你…你不要太難過了,我還沒有答應他呢只要你不願意,我是絕對不會答應的」
等我笑出了眼淚,這才反問道,「他現在利用兵馬要挾後位,如果你答應了他。那接下來,他再利王後再來要挾其他的本來不屬于他的東西,你就這樣任由著他?」
「如果是我,我就不受別人要挾越要挾越不給……看你怎麼招」
天華沉默了,半天才崩出一句,「你就不能放棄後位?」
天華的問題讓我一怔,如果是以前,我倒還真是不想。但至從這次被絲利暗算之後,我決定要站到最高的地位,那樣才有能力保護自己。
听到天華這麼說,我默然了,似乎我沒有能力坐之個王後之位,對他的朝政沒有半點幫助。
那一瞬間,我很失落…
木了半晌,這才對上他疑惑的眸子,他仍舊在期待我的答案。
是啊,他是在乎我的,如果他不想,他完全可以不來商量我,他是高高在上的太子,而我呢,則是一個連命都保不住的落魄公主。
我拿什麼跟他計較,憑什麼不答應。
我淡淡地笑了,然後搖了搖頭,「我不在乎這些,你懂的」
晚上,天華睡在我這里,兩個人折騰了大半夜,卻始終找不到感覺。
他很努力,也很用心去做了,任憑他在我身上撫弄著,我一點反映也沒有,最後不得不放棄。
看著他失望的從我身上翻下去,我如釋重負。
似乎曾經多麼渴望這雙熱唇,像著了魔似地戀著這個身體,以及這個身體的主人。
可是,慢慢地,有一種什麼東西從我們之間破裂,再也找不到原來的感覺了。
天華站起身,慢慢地套上衣衫,然後說了聲,「我還有事情要忙」
便轉身離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走得太倉促,那一瓶放在桌邊的梨花掛在了他的衣角上。
他看也不看,用力一帶,那花枝帶著花瓶從桌上掉了下來,發出「 當」的聲音。
花瓶的碎片滾了一地,整束花倒翻在地,水順著地板一直向外流去。
他皺了皺眉頭,大喝了一聲,「來人哪」
應聲進來的是藍月兒,他吩咐一聲,「收拾一下」然後大步離開了永行宮。
藍月兒收拾好花瓶的碎片,又將地板擦干,我卻再也睡不著了。
披著衣服爬了起來。()